第一章 裂痕林晚发现指腹下的空气开始发烫时，墙上的挂钟正指向十一点十七分。
第三次了。这一周里，每当她盯着手机屏幕上陈默发来的“在忙”，
指尖就会泛起这种奇异的灼热，像握着一块刚从炉火里钳出来的烙铁。二十二岁生日那天，
就是这样在飘窗上撕开了第一道裂缝——眼睁睁看着一小时前的陈默坐在公司楼下的长椅上，
对着手机屏幕发呆，根本没有加班。那道裂缝像条冰冷的蛇，缠在她心里三个月。
她守着这个秘密，看着陈默回家的时间越来越晚，接电话时转身的幅度越来越大，直到今晚，
他说“部门聚餐”，却在她炖好的汤凉透时，连一句“结束了”都没发来。
空气里的涟漪又开始扩散，像水墨画在宣纸上晕开的边。林晚深吸一口气，
把手机按灭在掌心，指尖刺破那层波动的瞬间，
熟悉的眩晕感裹着清吧里的威士忌香涌了过来。她站在卡座斜后方，陈默就坐在那里。
他穿了件深灰色的衬衫，袖口卷到小臂，正听着旁边的人说笑，嘴角扯着淡淡的弧度，
眼神却飘向窗外。玻璃映出他的侧脸，下颌线比上个月更清晰了些。林晚松了口气，
后背抵在冰凉的墙面上。原来真的是聚餐，是她太紧张了。
她甚至能听见同学起哄让陈默讲讲“怎么追到这么好的女朋友”，他笑着摆手，
耳根却悄悄红了。就在这时，陈默面前的玻璃杯突然晃了一下。不是手碰的，
是杯子自己在震颤，杯壁上的水珠飞溅起来，像被按了快进的慢镜头。紧接着，
他的肩膀开始变得透明，像被强光晒化的糖人，几秒之内，
整个身影就在卡座上淡成了一片水渍般的虚影。旁边的同学还在笑闹，
没人低头看一眼那个突然空出来的座位。林晚的呼吸卡在喉咙里，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她冲过去抓住最近的男生：“陈默呢？刚坐在这里的人呢？
”男生茫然地指了指门口：“走了啊，二十分钟前说胃不舒服，提前撤了。”二十分钟前？
林晚踉跄着后退，撞翻了身后的椅子。金属摩擦地面的刺耳声响里，
她看见陈默刚坐过的位置上，半杯威士忌还冒着热气，杯口印着他浅淡的唇印。
第二章 迷宫第二次穿梭时，林晚落在清吧门口的梧桐树下。晚风卷着落叶扫过脚踝，
她盯着腕表，七点零三分。刚才同学说陈默二十分钟前离开，那现在该能追上他。
她攥紧口袋里的手机，屏幕暗着，没有未接来电，没有消息。街角的路灯突然闪烁了两下，
昏黄的光线下，她看见陈默的背影正穿过马路。他走得很慢，肩膀微微驼着，不像胃不舒服，
倒像扛着什么重东西。林晚刚要喊他的名字，他的身影就在路中间顿了顿，
像信号不良的电视画面，突然扭曲了一下，凭空消失了。疾驰而过的汽车带起一阵风，
吹得林晚睁不开眼。她冲到马路中间，空荡荡的柏油路上只有一片被碾碎的梧桐叶。第三次，
她回到了陈默公司楼下。下午五点半，他刚走出玻璃门，手里拎着公文包，步履匆匆。
林晚躲在公交站牌后，看着他走到路边等车，手指在手机屏幕上快速点着什么。
她猜是在给她发消息，说不定是“今晚准时回家”。可下一秒，公交车还没到，
陈默就消失了。公文包掉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响声，里面的文件散落出来，被风吹得翻卷。
林晚冲过去捡文件，指尖触到一张揉皱的医院缴费单。上面的名字是陈默，
项目栏写着“PET-CT检查”，日期是上周三——那天他说“陪客户去邻市”。
她的心沉了下去，像坠入冰窖。第四次穿梭，她回到上周三的高铁站，没看到陈默陪客户，
只看到他坐在候车室的角落，脸色苍白地按着小腹，旁边放着个白色的药盒。她刚要走过去，
他又消失了。第五次，她去了他们第一次约会的电影院。屏幕上正放着片尾字幕，
她记得那天陈默攥着她的手，手心全是汗。可现在，他坐过的座位空着，
只有椅背上搭着的围巾还带着淡淡的雪松味——那是她去年给他织的。一次次穿梭，
像在没有出口的迷宫里打转。她看到他在面馆里对着一碗牛肉面发呆，
看到他在超市的保健品区徘徊，看到他在深夜的医院走廊里靠着墙抽烟，
烟头的火光在他眼底明明灭灭。每一次，只要她想靠近，他就会像被橡皮擦抹去的铅笔字，
瞬间消失。直到天快亮时，林晚在小区楼下的花坛边跌回现实。露水打湿了她的裤脚，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屏幕亮起时，她看到陈默发来的消息：“抱歉昨晚没回，临时出差，
要去一周，照顾好自己。”第三章 谎言陈默出差的第三天，
林晚在衣柜最底层翻到了一个药盒。白色的盒子，没有标签，里面装着几粒胶囊，
药粉透过半透明的外壳，泛着浅褐色的光。她认得这个药，去年外婆住院时，
医生给开过类似的，说是化疗期间止吐用的。手机屏幕上，
陈默刚发来一张照片：窗外是陌生的写字楼，他穿着西装，对着镜头比耶，笑容灿烂。
配文是“开会间隙，想你”。林晚盯着照片里他眼底的红血丝，指尖又开始发烫。
她没有像前几次那样冲动地撕开裂缝，而是坐在地板上，把这三个月的碎片一点点拼凑起来。
他开始频繁地说“加班”，却总在深夜带着消毒水的味道回家；他食量越来越小，
却会在她问起时，强撑着多吃半碗饭；他手机里多了个加密相册，密码是她的生日，
点开却只有几张风景照；还有那次，她无意中看到他体检报告的一角，
“CA199”后面跟着一串高得吓人的数字。原来那些被她忽略的细节，
全是藏不住的破绽。第七天傍晚，陈默回来了。他提着行李箱站在门口，瘦了些，胡茬没刮，
眼睛却亮得很。“想我了吗？”他张开手臂，声音带着点沙哑。林晚扑进他怀里，
闻到的却不是风尘味，而是熟悉的消毒水混着淡淡的中药味。她把脸埋在他胸口，
闷闷地说：“想，汤炖了三个小时，快凉了。”吃饭时，陈默不停地给她夹菜，
自己却没怎么动筷子。“这次出差挺顺利的，”他找着话题，“客户特别好说话，
就是那边天气太干，有点上火。”“嗯，”林晚扒拉着米饭，“那你多喝点水。”他笑了笑，
伸手想揉她的头发，手抬到一半却突然顿住，捂住了小腹，眉头紧紧皱起来。“怎么了？
”林晚立刻放下筷子。“没事，”他松开手，脸色有些苍白，“可能是路上吃坏肚子了。
”那天晚上，林晚躺在床上，听着身边陈默均匀的呼吸声，却毫无睡意。
月光透过窗帘照进来，在他脸上投下淡淡的阴影。她伸出手，指尖快要触到他脸颊时，
突然停住——她怕像之前无数次那样，指尖落下的瞬间，他就会消失。凌晨三点，
身边的位置空了。林晚坐起来，看到陈默站在窗边，背对着她，肩膀微微颤抖。
月光勾勒出他单薄的轮廓，他手里攥着手机，屏幕亮着，是她的照片——去年冬天，
她在雪地里堆雪人，笑得眼睛眯成了缝。他似乎察觉到她醒了，猛地转过身，
慌忙把手机按灭。“吵醒你了？”他的声音带着刚哭过的沙哑。“没有，
”林晚掀开被子下床，走到他身边，“我想喝水。”她去厨房倒了杯温水，回来时，
陈默已经躺回床上，闭着眼睛，睫毛上却还挂着水珠。林晚把水杯放在床头柜上，
躺回他身边，轻轻握住他的手。他的手很凉，指尖却在微微发烫，和她发动能力时一模一样。
那一刻，林晚心里有了个模糊的答案。第四章 对称的秘密林晚再次撕开时间裂缝时，
目标明确——市中心医院肿瘤科的走廊。消毒水的味道比上次更浓，她屏住呼吸，
沿着走廊往前走。病房门大多关着，只有最尽头的那间虚掩着，里面传来压抑的咳嗽声。
她推开门，看到了陈默。他躺在病床上，手臂上插着输液管，脸色白得像纸。
旁边的监护仪发出规律的“滴滴”声，屏幕上的曲线起伏微弱。
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医生正在和他说话：“……化疗反应比上次重，你的身体已经很虚弱了，
陈默，这样拆分会加速消耗，你撑不住的。”陈默笑了笑，声音轻得像羽毛：“拆成多少份，
就有多少个我能陪着她，值。”医生叹了口气：“可时间碎片是有代价的，
每次撕裂都会让你的本体加速衰败，你这样……最多还有半年。”半年。
林晚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血腥味在口腔里弥漫开来。她看着病床上的陈默，
看着他手背上密密麻麻的针眼，
看着他床头柜上放着的那本《时间简史》——那是她去年生日送他的，
他当时还笑说“看不懂，有你就行”。突然，病床上的陈默开始变得透明。
他似乎察觉到什么，猛地看向门口，眼神里闪过一丝慌乱。“晚晚？
”他下意识地喊出她的名字，身体却像被风吹散的雾，瞬间消失在病床上。
输液管空荡荡地垂着，监护仪的屏幕变成了一条直线。林晚踉跄着后退，撞在门框上。
走廊里的时钟指向下午两点，她记得这个时间——今天下午两点，她正在家里给他熨衬衫，
手机上收到他发来的消息：“宝贝，忙完这阵带你去看海。”原来那时，他正躺在病床上，
忍着化疗的剧痛，给她发去一句温柔的谎言。她跌跌撞撞地冲出医院，再次撕开裂缝。
这一次，她回到了三个月前，陈默拿到诊断书的那天。她看到他走出医生办公室，
手里攥着那张薄薄的纸，手指抖得厉害。阳光照在他脸上，却暖不透他眼底的寒意。
他站在医院的花园里，突然蹲下身，捂住脸，肩膀剧烈地颤抖起来。就在这时，
他面前的空气开始波动，像林晚每次发动能力时那样。他茫然地伸出手，
指尖穿过那层涟漪的瞬间，整个人愣住了。林晚站在不远处，看着他慢慢站起身，
看着他眼里的绝望被一种奇异的光芒取代。她知道，从这一刻起，他们拥有了同一个秘密，
只是他的那份，比她的沉重千万倍。第五章 不拆穿的温柔林晚没有戳破。她像往常一样，
早上给他煮加了溏心蛋的面，晚上等他回家，在他晚归时留一盏玄关的灯。
只是她开始默默记下他说“加班”的日子，
在日历上画一个小小的太阳；开始在他背包里放一小包柠檬糖，
化疗会让嘴里发苦；开始学着煲他能吃的清淡的汤，
查遍了所有关于“癌症患者饮食”的资料。陈默似乎没察觉到她的变化，
依旧在“出差”和“加班”的间隙，挤时间陪她。他会突然出现在她公司楼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