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十一点二十三分的市立图书馆，像一座被时间遗忘的青铜棺椁。
林峰推开古籍阅览室的橡木门时，腐殖质般的气息混着铁锈味扑面而来——那是血与旧纸张发酵后的特殊气味。
死者仰面倒在影印本堆成的书山之间，胸腔被利落剖开。
但真正让林峰瞳孔收缩的，是死者右手紧握的青铜量尺，以及左手指尖下那行用血写成的算式：7.689±0.010“体温下降0.8度，死亡时间在西十分钟前。”
法医的声音隔着口罩发闷，“但林顾问，凶器...是他自己收藏的文物。”
林峰的指尖在量尺的蟠螭纹上摩挲。
这是汉代青铜校准尺，国家一级文物，死者陈永明作为首席文物修复师，本该在三天后带着它参加国际展览。
“监控呢？”
“全部故障。”
助手小吴递过平板，“更奇怪的是，死者昨晚刚通过安保系统升级验收。”
林峰蹲下身，注意到尸体耳后粘着片暗金色碎屑。
镊子夹起时，碎屑在灯光下泛起彩虹般的光泽——这是只有明代皇室墓葬才出土过的“钿漆”工艺。
“查陈永明最近接触的所有钿漆文物。”
“可是...”小吴翻看记录，“钿漆工艺失传百年，目前全市只有博物馆那件‘飞龙穿云匣’...”话音未落，林峰的卫星电话震动。
接通后传来电流杂音，接着是经过处理的电子音：“规矩变了，林警官。
现在开始按我的规矩玩。”
电话挂断的瞬间，阅览室东侧突然传来玻璃爆裂声。
众人冲过去时，只见防弹玻璃展柜内部，原本安置飞龙穿云匣的位置，此刻静静躺着一只被剥皮的暹罗猫。
猫尸脖颈系着青铜铃铛，铃舌竟是枚U盘。
当技术科破解U盘密码时，林峰在证物袋里反复观察钿漆碎屑。
他突然起身走向尸体，掀开白色裹尸布——死者脚底用某种荧光剂画着繁复的星图。
“不是命案现场。”
林峰的声音让整个现场凝固，“这是凶手搭建的舞台。”
他指向星图边缘的蛇夫座符号：“查三个月前‘天文物证鉴定科’解散前的最后案件。”
小吴在平板电脑上飞快查询，脸色突然惨白：“头儿，当时...您亲自侦办的连环杀人案，嫌疑人坠楼身亡...”林峰站在原地。
窗外的雨开始落下，在哥特式窗棂上蜿蜒成诡异的纹路。
技术科的灯光惨白如手术室。
林峰盯着屏幕上U盘里唯一的文件——段10秒的监控录像，显示昨晚23:00整，陈永明正在图书馆地下一层核对文物清单。
“死亡时间绝对在23:20之后！”
法医把报告拍在桌上，“这录像要么伪造，要么...或者我们看到的是‘两个’陈永明。”
林峰将录像放大至像素级别。
画面里修复师的右手在翻页时，小指保持着不自然的伸首状态。
“陈永明有书写痉挛症。”
林峰调出死者电脑里的工作视频，“真实在翻页时小指会微曲。”
实验室突然断电。
应急灯亮起时，所有人手机同时收到加密信息：第二课：测量误差附件是张黑白照片——七年前被叫停的旧城改造项目蓝图，用红笔圈出即将拆迁的城南古玩街。
“凶手在引导我们调查‘天仪勘测公司’。”
小吴惊呼，“那是...我父亲创办的企业。”
林峰平静地删除照片，“二十年前己破产清算。”
他走向证物台，拿起那把青铜量尺对着灯光。
在某个特定角度，尺身暗处显现出肉眼难辨的刻痕：Δλ = 0.023“这不是凶器，是留言。”
林峰突然用激光笔照射量尺末端。
光影投在墙上，竟显现出微缩的城市地图，其中一个点在持续闪烁——正是古玩街的位置。
雨下得更大了。
当侦查队冲进古玩街13号“博古斋”时，林峰在仓库里发现了正在运转的犯罪装置：三台投影仪对准悬浮的棱镜，在空气中投射出陈永明的全息影像。
而真正的尸体——此刻应该躺在停尸房的尸体——正坐在仿明代官帽椅上，手中捧着飞龙穿云匣。
“双向密码。”
林峰轻声自语。
他看见尸体脖颈处有细小的金属接口，正是古代“钿漆”工艺常用的榫卯结构。
技术员触碰匣子的瞬间，整个仓库的钟表同时倒转。
墙面上浮现出用紫外线荧光粉书写的新算式：V = √(2GM/R)“这是...黑洞逃逸速度公式？”
小吴愕然。
林峰却注意到公式中“R”系数被替换成希腊字母“μ”。
在物理学中，μ代表摩擦系数。
“通知国际刑警。”
林峰擦掉指尖的荧光粉，“我们需要‘传承者’案的全部卷宗。”
他走到雨中才发觉双手在颤抖。
二十年前父亲失踪那天，书房黑板上就画着同样的公式。
雨幕深处，有人举着伞站在街角。
伞沿抬起时，露出的面容让林峰险些拔枪——那是本应躺在停尸房的、年轻的陈永明。
伞下的人微笑颔首，指尖在胸前画出蛇夫座符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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