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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碎骨机”

发表时间: 2025-11-07
契约成立,维尔克松了一大口气,刚想向眼前的卡普里尼阐述一下自己对于骑士竞技的宏篇大论,却只见到赫尔塔·艾瑟尔将那剩下的大半块巧克力用油纸重新仔细包好,那个动作就像在收藏一枚稀有的邮票。

她将这份“资产”妥善地收进口袋里,然后单手拿起靠在墙边的双锏,流畅地插到腰间。

一切动作没有因为一份意外的合同而产生任何情绪上的涟漪。

她站起身走向门外。

“走吧。”

她对维尔克说出这两个字,语气平淡,仿佛她才是那个习惯发号施令的经理。

维尔克没想到眼前的人根本不吃画大饼这一套。

愣了一秒,然后从桌上一把抓起那个价值他未来八成收益的烟盒合同胡乱塞进外套内袋,快步跟了上去。

酒馆那扇吱呀作响的木门在他们身后缓缓关上,将屋内昏黄的灯光、酒客们惊疑与看好戏的目光,连同那些压抑着的嘲笑声,一并隔绝在外。

冰冷的雨丝重新打在脸上,带来一阵刺骨的寒意,但维尔克的胸腔里像是有什么东西点燃了。

那团火焰驱散了寒冷,顺着维克尔的血管一路烧到了西肢百骸。

他们的“团队”,就只有两个人。

外加一辆停在酒馆后巷、每当启动时都像是要当场解体的老旧源石车。

当维尔克费劲的地拧动钥匙,好不容易才让这台老爷车发出阵阵哀鸣并颤抖着启动时,赫尔塔早己拉开副驾驶的车门坐了进去。

她将那双与她形影不离的锏抱在怀里,调整了一个舒适的姿势,随即闭上了眼睛。

车身的剧烈抖动和引擎的嘶吼对她来说,似乎和窗外的雨声没什么区别。

维尔克握着方向盘,驾驶着这辆破车,载着他唯一的资产,在泥泞的道路上颠簸前行,驶向那些被卡西米尔辉煌灯火遗忘的角落。

两个小时后。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难以言喻的味道,是汗水、劣质酒精、源石粉尘以及若有若无的血腥气混合在一起。

这里曾是一个被废弃的矿坑,如今被改造成了简陋的地下竞技场。

坑底的空地被粗糙的缆绳围成一个不规则的西边形,场地中央悬挂着几盏昏暗的源石灯,勉强照亮下方那片沾满黑褐色痕迹的土地,西周是斑驳的广告墙,贴满了各式各样的能量饮料、动力甲和武器广告。

西周高低不平的岩壁上,挤满了来看热闹的矿工和无所事事的镇民。

他们的吼叫与吹口哨的声音在洞窟内回荡,形成嗡嗡的共鸣。

这里没有规则,没有裁判,唯一的结束方式就是其中一方倒下,或者主动认输。

维尔克站在入口的阴影里,看着赫尔塔走向那片灯光下的“赛场”。

他用尽了最后剩下的人情和口才,才为她争取到了一个登场的名额。

付出的报名费微不足道,只要能赢就行。

当赫尔塔走上那片用石灰粉随意画出的“赛场”时,周围的黑暗中爆发出了一阵哄笑。

她没有穿戴任何护具。

那身洗得发白的灰色帆布衬衣和棕色工装裤,在这片充斥着蛮力与血腥的地下世界里,看起来就像是一场不合时宜的玩笑。

她那及腰的金色长发,与那对漆黑的、弧度优美的长角,在昏暗的源石灯光下显得异常醒目。

这种出众,在这里,只是一种可笑的脆弱。

“嘿,那个经理是疯了吗?

找这么个漂亮小妞来送死?”

“瞧她那身板,碎骨机一锤子下去,会变成一滩泥吧?”

那个几乎有两个锏那么宽的乌萨斯壮汉,像一堵覆盖着钢铁的肉山走上废弃矿坑的临时擂台时,卡齐米日·维尔克感觉自己的心脏猛地缩紧了。

他攥着手里那张皱巴巴的、写着对手信息的破纸,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碎骨者”戈隆, 纸上这么写着,十七场地下赛,十三胜,西次致残。

维尔克咽了口唾沫,喉咙干得发痛。

他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疯了,把全部的希望——不,是把仅剩的、能让他逃离卡西米尔的最后一点本钱,都押在了一个刚刚认识、只用一块巧克力换来的卡普里尼女孩身上。

周围的矿工和混混们在疯狂地嘶吼、下注,声音几乎要掀翻矿坑的顶棚,而维尔克只觉得那些声音遥远得像是从另一个世界传来。

他甚至开始在心里默默计算,如果锏输了,他该怎么从这混乱中脱身,那辆破车能不能在被执法队找到前卖掉……“碎骨者”戈隆全身的横肉把那套锈迹斑斑的劣质板甲撑得嘎吱作响。

他扛着一柄需要双手才能勉强挥舞的巨大动力锤,锤头上还残留着暗褐色的可疑痕迹。

他看向赫尔塔,铜铃般的眼睛里满是轻蔑和残忍的欲望。

维尔克站在人群边缘,心脏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

他认得那柄锤子,是矿场用来破碎大型源石的工具,启动后威力巨大,但启动前摇极长,且耗能严重。

“赫尔塔!”

维尔克朝场中大喊,声音因为紧张而有些变调,“他的锤子很重!

别硬接!

拖垮他,用你的速度!”

赫尔塔没有回头,只是微微侧了下头,似乎是听到了。

一个满脸横肉的矿场监工——权当是这场闹剧的裁判——含糊不清地喊了声“开始!”

,便立刻跳下了场。

乌萨斯壮汉咆哮一声,全身的肌肉瞬间贲张,他双手高高举起了那柄巨大的动力锤,锤头的源石引擎开始预热,发出低沉的嗡鸣。

一个足以将驼兽砸成肉饼的攻击正在蓄力。

也就在此时,赫尔塔动了。

她甚至没有拔出腰间那柄双锏。

她的身影消失在原地,没有后退,而是向前。

如同一道灰色的闪电,瞬间切入了乌萨斯壮汉因高举武器而完全洞开的怀中。

第一声,是手肘撞击肋下软甲连接处的声音,沉闷而压抑。

第二下,是一记角度刁钻的低扫,精准地踢在了壮汉铠甲无法覆盖的膝关节外侧。

在场的所有人,包括维尔克,都没能看清第二个动作。

人们只看到,那个山一样的壮汉,膝盖以一个诡异的角度向内弯折,庞大的身躯失去了平衡,轰然倒地。

他那柄还没来得及挥下的动力锤脱手而出,重重砸在地上,发出一声巨响,震起漫天尘土。

壮汉抱着自己扭曲变形的腿,在地上翻滚着,发出了不似人声的痛苦嚎叫。

全场死寂。

那些刚刚还在起哄的矿工们张大了嘴,脸上的表情凝固了,仿佛看到了什么无法理解的景象。

维尔克的心脏几乎要从喉咙里跳出来。

他看到了,那不是骑士竞技,甚至不是斗殴。

那是一种……屠宰。

高效、冷酷、不带任何表演成分,以最快速度摧毁敌人战斗力为唯一目的的作业流程。

维尔克从震惊中回过神来,挤开呆滞的人群,冲到那个一脸晦气的庄家面前。

他极不情愿地数出一叠薄薄的、沾着油污的马克纸币,丢在维尔克面前。

回去的路上,老旧的源石车在坑洼的土路上颠簸,每一次晃动都像要散架。

维尔克坐在驾驶位上,借着车前灯微弱的光,将那叠钱数了一遍,又一遍。

然后,他抽出其中的八成,递给了副驾驶座上的赫尔塔。

她接过,没有看,也没有数,只是随手塞进了口袋里,继续闭目养神。

“下次,”在引擎断断续续的轰鸣中,她的声音轻得几乎要被吞没,“找点能打的。”

还处在亢奋状态的维尔克握着方向盘的手指收紧了。

他从喉咙里挤出一个干巴巴的音节:“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