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
沧澜界,皇城边缘的皇子别院。
凌昭睁开眼时,天色灰白,屋内昏暗,冷意从地面升起,顺着床板爬上来。
他躺在一张硬木床上,身下褥子单薄发黄,被子边缘己经脱线。
屋顶有几处漏风,吹得窗纸哗哗作响。
他是玄霄界的战神,曾一掌镇山河,万军俯首。
如今这具身体虚弱不堪,西肢沉重,像是被压在深渊底下,动一下都费力。
门外传来脚步声。
一个瘦高侍从提着木桶进来,把冷水倒进脸盆,水溅到地上也没擦。
他瞥了凌昭一眼,语气生硬:“醒了就起来,凉水洗不了病,可规矩不能破。”
凌昭没说话。
侍从把馊饭放在桌上,碗边沾着油渍,米饭泛黄,菜叶发黑。
他放下筷子就走,临出门前冷笑一声:“三皇子现在可不是从前了,能有口吃的就不错。”
门被重重关上。
凌昭坐起身,胸口闷痛。
这不是他的身体,但魂魄确实附了进来。
记忆混乱,像碎镜拼不齐。
他记得战场,记得背叛,记得那一剑穿心的痛。
他是战神凌昭,却被最信任的人亲手推入绝境。
现在他活了过来,却成了被贬的皇子。
窗外院子荒芜,杂草长到膝盖高,墙角砖石剥落。
守卫只在院外站岗,两人靠在柱子上打盹,没人往里看一眼。
这地方被人遗忘。
他扶着床沿走到桌前,端起饭碗闻了一下,放下。
刚想开口叫人换饭,外面又响起脚步声。
另一个侍从探头进来,见他还站着,皱眉:“圣命规定,每日三餐只能吃这个,你要是不吃,那就饿着。”
说完转身就走。
凌昭站在原地。
他知道这是羞辱,也是试探。
他没有发作。
只是默默回到床边坐下,盯着门口。
这些人不怕他,说明他在宫中毫无地位。
他们敢这样对待皇子,背后一定有人撑腰。
他闭上眼,试着调动灵力。
体内经脉堵塞,像被铁链锁住,一丝气感都没有。
前世修为全失,连最基础的感应都做不到。
意识开始模糊,头痛加剧。
就在他几乎支撑不住时,识海深处突然浮现一道印记。
那是一枚暗金色纹路,形状如轮,缓缓转动。
它不属于这个世界,是他的魂魄自带之物——轮回印。
印记浮现瞬间,文字首接出现在他脑海中:“沧澜界规则:皇权至上,被贬皇子不得擅自离宫。”
“任务目标:获取沧澜本源。”
“完成任务可修复元神,解锁下一界通道。”
凌昭呼吸一滞。
他还以为自己彻底完了。
原来不是结束,而是开始。
每穿越一界,轮回印都会记录规则与任务。
只有完成任务,才能修复元神,继续前行。
而这一世的目标,是找到沧澜本源。
他不懂什么是本源,也不知道从何找起。
但他知道,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
没有力量,没有支持,连一顿热饭都争不来。
他低头看着自己的手。
指节泛白,袖口磨损,指甲缝里还有泥灰。
曾经握剑的手,如今连拳头都握不紧。
外面传来守卫换岗的声音。
有人低声议论:“听说三皇子得罪了陛下,一句错话惹来大祸。”
“三个月了,没人来看他,连太监都不愿伺候。”
“早就不算皇子了,关在这儿等死罢了。”
凌昭听着,眼神一点点冷下来。
他曾统领千军,执掌生死。
如今却被困在这破院里,听两个守卫嘲笑他的命运。
他不能冲动。
这里不是战场,不能靠武力破局。
他必须看清局势,找到突破口。
轮回印静静悬浮在识海中。
每日只能使用一次,能预判某一选择的最可能结果。
这是他唯一的依仗。
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
先适应身份。
再掌握规则。
最后反击。
他想起前世最后一战。
他信了那个人,放下了戒备。
结果换来一剑穿心。
这一次,他不会再信任何人。
门外又有动静。
刚才那个瘦高侍从又来了,手里拿着一块木牌,往门框上一挂,上面写着“禁语三日”。
“上头刚下的令,”他说,“从今天起,你不准说话,不准见人,饭菜照旧。”
说完转身就走。
凌昭坐在床边,看着那块木牌晃动。
他知道这是打压,也是警告。
但他不在乎。
嘴可以被封住,心不能。
他闭上眼,回忆战神时期的每一战,每一次谋略。
那些经验还在,思维还在。
只要脑子清醒,他就还有机会。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
天光始终阴沉,风从窗缝钻进来,吹在他脸上。
他忽然感觉到一丝异样。
识海中的轮回印微微发热。
不是任务提示,也不是推演启动。
是一种感应。
很微弱,像风吹过树叶的响动。
但他确定,这感觉来自印记深处。
仿佛有什么东西,在靠近。
他睁眼,看向南方。
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那边有个人,和他有关。
但他没有动。
现在不是追寻答案的时候。
他收回目光,低头看着自己的手。
然后慢慢握紧。
这一世,他不再是任人宰割的皇子。
他是凌昭。
轮回未尽,命不由天。
他坐在破旧床榻边,双目低垂,手中紧握衣角,神情冷峻而坚定。
院外守卫依旧懒散,屋内冷风不断。
他没有离开,也没有呼喊。
他在等。
等下一个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