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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那个好高骛远的堂哥

滚来 著

其它小说连载

男生生活《我那个好高骛远的堂哥》是大神“滚来”的代表王大锤陈燃是书中的主精彩章节概述:专为书荒朋友们带来的《我那个好高骛远的堂哥》主要是描写陈燃,王大锤,李秀梅之间一系列的故作者滚来细致的描写让读者沉浸在小说人物的喜怒哀乐我那个好高骛远的堂哥

主角:王大锤,陈燃   更新:2025-11-09 05:13: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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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讨厌我堂哥陈燃。他好高骛远,败光家业,是我爸口中“别人家的孩子”,

也是亲戚眼里扶不起的阿斗。他死后,我揣着他父亲给的钱,拿着一本破旧的账本,

去替他还清那些可笑的“创业债”。我以为这是一趟羞辱的旅程,是为一个失败者盖棺定论。

可我没想到,当我推开那一扇扇门,看到的不是一个个愤怒的债主,而是一个个,

被他点燃过,也被他辜负过的,滚烫的人生。1.陈燃的葬礼,下了一场不大不小的雨。

秋天的雨,没什么气势,细细密密地织成一张网,把整个世界都罩得灰蒙蒙的。

就像遗照上他那个过分灿烂的笑,被罩上了一层磨砂玻璃,显得不那么刺眼了。

我撑着一把黑色的伞,站在人群的末尾,看着大伯被两个亲戚搀扶着,几乎要瘫倒在墓碑前。

他花白的头发被雨水打湿,一绺一绺地贴在额头上,像枯败的水草。

嘴里反反复复念叨着一句话:“燃燃,我的燃燃……”我爸站在他旁边,拍着他的背,

眼圈通红,嘴唇哆嗦着,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我妈递给我一张纸巾。“去给你爸擦擦,

再给你大伯擦擦。”她压低声音说。我没动,只是淡淡地回了一句:“爸自己有。

”我妈瞥了我一眼,那眼神里有责备,有无奈,但最终还是化为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

她自己走上前,将纸巾递给了我爸。我讨厌这种场合,虚伪的哀悼,言不由衷的安慰,

还有那些在人群中飘来飘去的闲言碎语。“可惜了,才三十六。”“是啊,

陈家就这么一根独苗。”“听说最后病得连医药费都拿不出来,

还是他爸把养老的房子卖了才凑上的。”“造孽啊,一辈子折腾,到头来什么都没剩下,

还把他爹给拖累了。”“就是说啊,我早就看他不是个干大事的料,眼高手低,

一天到晚做什么生态农庄、文化下乡,听着好听,哪个赚钱了?”“还是咱们家林晚有出息,

名牌大学毕业,进了四大,现在都是项目经理了吧?女孩子嘛,就该安安稳稳的。

”我听着这些话,嘴角不自觉地撇了一下。林晚,是我。四大审计狗,

每天跟数字和报表打交道,信奉的是投入产出比,

衡量一切的标准是资产负债表上那个最终的、冷冰冰的净利润。而陈燃,我堂哥,

恰恰是这一切的反面。在我有限的、久远的记忆里,他是家族里最耀眼的存在。

他是我们这一辈唯一的男孩,是大伯和大伯母的掌上明珠,

也是我爸口中永远的“你看看你哥”。他会木工,小时候给我做过一个能飞的竹蜻蜓。

他会画画,能在墙上画出一整片的向日葵。他爬树掏鸟窝,下河摸鱼虾,

永远带着一群孩子疯跑,像个不知疲倦的野马王。那时候,我确实是喜欢跟在他屁股后面的。

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份喜欢就变了味。

爸第一次拿我考试的98分和他不知道从哪里得来的“野路子”奥数竞赛一等奖做对比开始。

也许是从过年时,所有长辈的红包和夸奖都理所当然地涌向他开始。

也许是从我辛辛苦苦攒了半年的零花钱,想买一个漂亮的芭比娃娃,

而他只用在爷爷面前耍个宝,就能得到一辆崭新的永久牌自行车开始。他是男孩,是长孙,

是陈家的希望。而我,只是个女孩。这种不甘心,像一颗种子,在我心里扎了根,发了芽。

我开始拼命学习,考最好的高中,上最好的大学,进最好的公司。我要向所有人证明,

女孩不比男孩差。我要用世俗意义上最成功的标准,把我爸口中那个“有出息”的陈燃,

远远地甩在身后。我做到了。我成了家族里第一个考上985的孩子,

第一个在大城市里靠自己买了房的人。我的名字,终于取代了陈燃,

成了亲戚们教育自家孩子的新标杆。而陈燃呢?他的人生轨迹,和我仿佛走向了两个极端。

高中毕业,他没考上大学,说要去实现自己的梦想。从此,我就很少再见到他。

关于他的消息,都来自于家族微信群里亲戚们的只言片语。“听说陈燃在乡下包了块地,

要搞什么有机蔬菜,赔了个底朝天。”“又听说他跑到山里去了,

说要保护什么非物质文化遗产,又赔了。”“最新的消息,他跟人合伙开了个公司,

做App,好像叫什么‘乡愁’,名字倒是好听,结果呢?P2P爆雷,合伙人卷款跑了,

他又背了一屁股债。”“大伯母就是被他活活气病的吧?”“现在倒好,自己也病倒了,

听说是什么……免疫系统的病,治不好的,烧钱的无底洞。”每一次听到他的消息,

我心里都有一种复杂的、阴暗的快感。你看,那个曾经被捧上天的天之骄子,

那个我奋斗一生想要超越的目标,原来只是个眼高手低、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废物。

他所有的梦想、情怀、理想,在我的资产负债表逻辑里,统统都是负资产。葬礼结束,

人群渐渐散去。我走到我爸身边,他还在安慰着几乎站不稳的大伯。“爸,我先回去了,

公司下午还有个会。”我开口道。我爸回头看我,眼神里是掩饰不住的失望:“你这孩子,

你哥今天……你就不能多待会儿吗?”“待在这里有什么用?人又活不过来。”我语气平淡,

像在陈述一个报表里的数据。“你!”我爸气得扬起了手,但看着旁边失魂落魄的大伯,

又硬生生放下了。他深吸一口气,说:“你不能走。你大伯有事找你。

”我皱了皱眉:“找我?什么事?”这时,一直沉默着的大伯抬起头,

那双浑浊的眼睛看向我,声音沙哑得像是被砂纸磨过:“晚晚……大伯……求你件事。

”我心里咯噔一下。我最怕这种场面。“大伯,您说。”我硬着头皮应道。

他颤颤巍巍地从怀里掏出一个用塑料袋包了好几层的东西,递到我面前。我接过来,

打开塑料袋,里面是一个陈旧的、封面已经磨损得看不出颜色的笔记本。“这是……?

”“这是燃燃的……账本。”大伯说,“他这一辈子,没给家里添过一分钱,

到最后……还欠了外面一屁股债。我把老房子卖了,还掉医院的药钱,

还剩下这些……我想……我想在他头七之前,把这些账都给人家还上。

不能让他……走了还被人戳脊梁骨。”他顿了顿,浑浊的眼睛里泛起一点希冀的光:“晚晚,

你是个有出息的孩子,脑子活,见识广。你能不能……帮大伯跑一趟?

”我捏着那个破旧的笔记本,感觉它像一块烧红的烙铁。

我为什么要为一个我讨厌了半辈子的人,去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

去面对那些可能对我横眉冷对的债主,去替一个失败者收拾残局?我的第一反应是拒绝。

“大伯,我工作很忙,您也知道……”“晚晚!”我爸厉声打断了我,“你大伯都开口了!

这是你哥!你唯一的哥!你忍心看他走了还背着一身债吗?”“他欠债是他的事,

凭什么……”“就凭他小时候把你从河里捞上来!你忘了?!”我爸的声音陡然拔高,

气得浑身发抖,“那年夏天要不是他,你命都没了!就凭这个,你替他跑断腿都应该!

”我愣住了。那段记忆太遥远了,遥远得几乎被我自己刻意遗忘了。好像是有那么回事,

七八岁的时候,我去河边玩,脚滑掉了下去。我只记得呛水的痛苦和绝望,

然后一双手把我奋力地推上了岸。等我醒过来的时候,只看到我爸妈焦急的脸,

和旁边同样浑身湿透,冻得嘴唇发紫的陈燃。大人们都在夸他勇敢,

我却因为贪玩落水被我爸狠狠揍了一顿。从那以后,我对这件事就绝口不提。原来,

我欠他一条命。我看着大伯哀求的眼神,看着我爸愤怒的脸,

再看看手里这个沉甸甸的笔记本。我知道,我没法拒绝了。“……好。

”我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钱呢?”大伯从另一个口袋里掏出一张银行卡,

和笔记本一起塞到我手里:“钱都在这里面,密码是燃燃的生日……你帮我还清了账,

剩下的……剩下的就当是大伯给你的辛苦费。”我接过卡,心里五味杂陈。

“辛苦费就不用了。”我把卡和笔记本塞进包里。我转身就走,

不想再看他们任何一个人的脸。雨还在下,我的车停在门口。坐进驾驶座,

我却没有立刻发动车子。我靠在椅背上,长长地呼出一口气。我从包里拿出那个笔记本。

封面是深蓝色的硬壳,边角已经磨得发白。我翻开第一页,

一股陈旧的纸张混合着淡淡霉味的气息扑面而来。扉页上,是陈燃的字。

他的字和他的人一样,张扬,不羁,每一笔都带着一股往上翘的劲儿。

上面写着一行字:“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我嗤笑一声。都什么时候了,

还搞这些虚头巴脑的东西。一个连自己都养不活,最后要靠卖老父亲房子治病的人,

有什么资格谈“为生民立命”?我往后翻。里面记录的不是日记,而是一笔笔账目。

字迹很潦草,但条理还算清晰。“王大锤,平谷,种子款,三万两千元。

记:一定要用非转基因的老品种玉米种子,虽然产量低,但那是老祖宗留下的味道。

”“李秀梅,门头沟,绣品原料费,一万八千元。记:‘京绣’不能断了传承,

孩子们得知道咱们的文化有多美。”“周北海,深圳,服务器租赁费,五万元。

记:‘乡愁’App必须坚持下去,让城里人看看真正的乡村。”“张建国,北京,

书店房租,两个月,四万元。记:这个城市需要一个能让人安静下来的角落。”……一笔,

又一笔。每一笔欠款后面,都跟着一句简短的“记”,像是一个个未竟的梦想的墓志铭。

我粗略地加了一下,总金额大概有二十多万。大伯卖房的钱,还完这些,估计也所剩无几了。

我合上笔记本,发动了车子。心里只有一个念头:速战速决。我打开电脑,

建了一个Excel表格,把笔记本上的名字、地点、金额、备注一一录入。

然后按照地理位置和金额大小进行了排序。第一个目标:王大锤,平谷,三万两千元。

他是金额最大的债主之一,而且离北京市区最近。搞定他,算是个开门红。我讨厌失败者,

更讨厌给失败者收拾烂摊子。这趟旅程,对我而言,就是一场彻头彻尾的羞辱。

2.第二天一早,我按照地址,驱车前往平谷。深秋的京郊,景色有些萧瑟。

高速路两旁的白杨树叶子已经掉光,只剩下光秃秃的枝丫指向灰色的天空。我打开车载音响,

放着音乐,试图让自己烦躁的心情平静下来,脑子里却不受控制地预演着即将到来的场面。

那个叫王大锤的人,会是什么样?一个被拖欠了货款多年,满腹怨气的庄稼汉?

他会对我破口大骂吗?会指着我的鼻子说“你们陈家人没一个好东西”吗?

还是会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诉说自己的不容易,然后狮子大开口,要求额外的利息和补偿?

我做好了最坏的打算。我把录音笔放在了口袋里,以防万一。在商场上,

我见过太多为了利益撕破脸皮的人。我不相信一个农民,会在几万块钱面前保持什么风度。

导航把我带到一个叫“王各庄”的村子。车子开进村口,水泥路就变成了坑坑洼洼的土路。

我那辆可怜的白色宝马,底盘被颠簸得咯咯作响,车身上溅满了泥点。我皱着眉头,

小心翼翼地把车停在一片相对开阔的空地上,旁边就是一大片已经收割完的玉米地。

按照地址,王大锤的家就在村子最里面。我踩着高跟鞋,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在泥土路上,

感觉自己和这里的一切都格格不入。村民们好奇地打量着我这个外乡人,眼神里有探究,

有戒备。终于,我找到了那个门牌号。一个普普通通的农家院,红砖墙,灰色的大铁门。

门虚掩着。我深吸一口气,推开了门。院子里很宽敞,堆放着一些农具,

角落里还圈养着几只咯咯叫的老母鸡。一个五十多岁,皮肤黝黑,

身材壮实的男人正蹲在院子中央,捣鼓着一台拖拉机。“请问,您是王大锤师傅吗?

”我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客气一点。男人抬起头,眯起眼睛看着我。“我就是。你谁啊?

找我啥事?”他的声音洪亮,带着浓重的口音。“我叫林晚,是陈燃的……妹妹。

”我说出“陈燃”两个字的时候,明显看到他脸上的肌肉抽动了一下。“陈燃?”他站起身,

拍了拍手上的油污,一步步向我走来。他个子很高,我穿着高跟鞋还得仰视他。

一股汗味和机油味混合的气息扑面而来。我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打开了口袋里的录音笔。

“他妹妹?”王大锤上下打量着我,眼神里充满了怀疑,“他不是独生子吗?哪来的妹妹?

”“堂妹。”我解释道。“哦,堂妹。”他点了点头,脸上的表情看不出喜怒,

“他……人呢?怎么着,躲了这么多年,终于肯露面了?钱准备好了?”他的语气很冲,

和我预想中的一模一样。我定了定神,从包里拿出那个笔记本和银行卡。“王师傅,

陈燃他……上个星期已经去世了。”我清晰地看到,王大锤脸上的表情瞬间变了,

混杂着错愕、不信。“啥?你说啥?”他往前跨了一步,声音都变了调,“死了?怎么死的?

”“……生病去世的。”他盯着我,看了足足有十几秒,

仿佛想从我脸上分辨出这句话的真假。“病死的……”他喃喃自语,

从口袋里掏出一包皱巴巴的烟,抖着手点了一根。他猛吸了一口,

吐出的烟圈在清冷的空气中迅速散开。院子里陷入了一片沉默,只有母鸡偶尔的咯咯声。

我站在原地,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这反应,和我预想的任何一种都不同。没有愤怒,

没有咒骂,只有一种沉重的、让人透不过气的茫然。“这是他留下的账本。”我走上前,

把笔记本递给他,翻到记录着他名字的那一页,“上面记着,欠您三万两千块的种子钱。

这是银行卡,钱在里面,密码是他生日,xxxxxx。您现在可以去镇上的银行取出来。

”王大锤没有接笔记本,只是瞥了一眼,又把目光移开,看着远处光秃秃的玉米地,

眼神悠远。“三万二……我记得是三万二千三百五十块六毛。这小子,连零头都给我抹了。

”他自言自语地说,嘴角却古怪地泛起一丝苦笑。“那……那我现在把零头给您补上。

”我赶紧说,准备打开手机转账。“不用了。”他摆了摆手,又猛吸了一口烟,“人都没了,

还计较那点零头干啥。”他沉默了一会儿,像是陷入了久远的回忆。“我认识他那年,

是零几年?”他问我,又像是在问自己,“哦,对,零八年,奥运会那年。

他一个人跑到我们村,晒得跟个黑炭似的,找到我,说要在我这儿买种子。”我静静地听着,

没有插话。“我问他,你要啥种子?他说,要老玉米种子。我说你这小伙子是不是傻?

现在谁还种那玩意儿?产量低,又不好卖。都种水果玉米,甜玉米,销路好,价钱高。

”“你猜他怎么说?”王大锤转过头来看我,眼神里闪着光,“他说,‘王叔,你知道吗,

咱们这个品种的玉米,叫‘铁杆老玉米’,是当年康熙爷下江南,路过咱们平谷,

吃了都说好的贡品。这味道,是别的地方没有的。现在市面上那些杂交玉米,吃起来是甜,

但那不是玉米味儿,那是糖水味儿。老祖宗留下的东西,不能就这么没了。

’”他说这番话的时候,模仿着陈燃的语气,眼睛瞪得溜圆,带着一股少年人的执拗和天真。

我愣住了。笔记本上那句“那是老祖宗留下的味道”,原来背后是这样一个故事。

“我当时就觉得这小子有点意思,但也没当回事。我跟他说,小伙子,

种地不是凭一腔热血就行的。你那是情怀,我们农民要的是吃饭。我这儿没你要的种子,

你去别处问问吧。”“结果呢?”我不由自主地问。“结果,”王大锤笑了,

露出两排被烟熏黄的牙,“他就在我这儿住下了。天天跟在我屁股后面,我下地,他跟着。

我修农具,他帮我递扳手。嘴还特甜,见人就喊叔啊婶啊。村里谁家有事,

他都第一个跑去帮忙。不出一个月,我们全村人都认识了这个从城里来的‘傻小子’。

”“他帮我翻地,那细皮嫩肉的手,一天下来全是血泡,他吭都不吭一声。

晚上就跟我喝棒子面粥,啃窝窝头,一点都不嫌弃。我老婆子都说,这孩子,

不像城里来的少爷。”“后来呢?”“后来,我拗不过他。我带他去了我家老屋的阁楼上,

把我爷爷那辈留下来的半袋子‘铁杆老玉米’种子给了他。我对他说,小子,

我丑话说在前头,这种子我给你,你要是种砸了,我可不负责。而且你包地、雇人工的钱,

我可一分没有。”“他说,‘王叔你放心,钱我有。’他拿了几万块钱,

在我们村后头那片没人要的荒坡上,包了五十亩地。他说他不要化肥,不要农药,

就要搞有机种植。”“当时我们全村人都笑他傻。那片地石头多,又缺水,

神仙来了也种不出东西。我们都等着看他笑话。”王大锤的烟抽完了,

他把烟蒂在鞋底上捻灭,小心地揣进口袋里。“然后呢?他成功了吗?”我追问道。

这个问题我其实知道答案,如果成功了,就不会有这笔债了。“那年夏天,雨水特别好。

”王大锤的眼神变得很亮,“那小子,真就跟那片地耗上了。他自己搭了个窝棚,

吃住都在地里。白天顶着大太阳锄草、捉虫,晚上就打着手电筒看那些农业技术的书。

我们村里人看着不落忍,有时候会去帮他一把。他每次都乐呵呵地给人家塞几包烟,

或者从镇上买点肉回来请大家吃饭。”“那玉米……长得怎么样?”“好!

从来没见过那么好的玉米!”王大锤一拍大腿,声音都高了八度,“那玉米秆子,

长得比人都高,结出来的玉米棒子,个个饱满,金黄金黄的。掰一棒下来,直接生吃,

又脆又甜,满嘴都是那股子浓郁的粮食香味儿。秋天收成的时候,我们全村人都去帮忙了。

五十亩地,收了满满几大卡车的玉米。”我听得有些入神。

这和我印象中那个一事无成的陈燃,完全是两个人。“那……为什么会欠您钱?

”我小心翼翼地把话题拉回来。王大锤脸上的光彩瞬间黯淡了下去。他沉默了很久,

久到我以为他不会再开口了。“收成是好了,销路却成了问题。”他声音低沉地说,

“他那些玉米,没用化肥农药,品相不好,有虫眼,个头也不均匀。拉到市里去卖,

人家批发市场一看,都不要。说你这玉米长得这么难看,肯定卖不出去。

”“他就自己租了个小摊位,在小区门口卖。一遍一遍地跟人解释什么叫有机,

什么叫老品种。可城里人哪里懂这些?人家就认个好看。一天下来,也卖不出去几斤。

”“眼看着几卡车的玉米堆在仓库里,一天天坏掉。那小子急得嘴上全是燎泡。我跟他说,

燃子,要不算了吧,便宜点卖给饲料厂,好歹能收回点本钱。”“他不同意。他说,‘王叔,

这是给人吃的粮食,是老祖宗留下的味道,怎么能拿去喂猪?’他那脾气,倔得跟头牛一样。

”“那……后来呢?”“后来,”王大锤的眼睛看向天空,仿佛那里正下着一场不存在的雨,

“那年秋天,连着下了一个星期的暴雨。他那个简陋的仓库,漏雨。等雨停了,

我们跑过去一看,大部分玉米都已经发霉了。”“他一个人坐在那堆发霉的玉米前面,

坐了一天一夜。我递给他一个窝窝头,他没接。我第一次看见他哭,一个大小伙子,

哭得跟个孩子似的,一边哭一边说,‘王叔,我对不起你们,对不起这片地。

’”“从那以后,他就蔫了。第二年开春,他把地退了,跟我说他要回城里了。走之前,

他给我打了个欠条,就是你本子上记的那个数。他当时包地雇人的钱,都是找村里人借的,

他把剩下的钱都还给了别人,就剩我的钱,他说他实在还不上了,等他以后挣了钱,

一定加倍还我。”王大锤的故事像一记重拳,狠狠砸在我的心口。它如此鲜活,如此真实,

完全打败了我脑海中那个简单的“失败”标签。“我当时跟他说,‘燃子,这钱就算了,

那半袋子老种子本来也是白给你的。’他不同意,硬把欠条塞给了我。他说,‘王叔,

一码归一码,种子是种子,钱是钱。我陈燃不能让人家背后说闲话。’”王大锤讲完,

又沉默了。我站在他面前,感觉自己像个小丑。我准备了一肚子的话术,准备了录音笔,

准备了唇枪舌剑,结果却听到了这样一个故事。“王师傅,”我的声音有些干涩,

“这钱……您拿着。他临走前,最放心不下的就是这些债。他说不能走了还欠着别人的。

”我把卡又往前递了递。王大锤看了看那张卡,又看了看我。“你……真的是他堂妹?

”他问。“是。”“那你怎么……看你这穿戴,也不像我们乡下人。你们关系……好吗?

”我迟疑了一下。我该怎么回答?说我讨厌他?说我一直看不起他?

“……我们很多年没见了。”我选择了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王大锤仿佛看穿了我的心思,

他叹了口气:“你们城里人,亲戚关系也这么淡漠吗?这小子,当年在我这儿的时候,

三句话不离他那个‘神气活现’的妹妹。”我心里一震:“他……他说我什么?

”“他说他有个妹妹,学习特别好,是他们家的大骄傲。他说他自己不爱读书,

老让他爸妈操心,幸好还有个妹妹能给家里争光。他还说,等他赚了钱,

要给他妹妹买世界上最漂亮的裙子。”王大锤咧嘴笑了笑:“他还跟我吹牛,

说他小时候救过你的命。我说你小子就会吹,他说真的,那次把他妹妹从河里捞上来,

自己回家就发了三天高烧。他说,‘我那个妹妹,看着娇气,其实骨子里比谁都倔。

将来肯定有大出息。’”我的眼眶瞬间就热了。那段被我刻意遗忘的记忆,

以这样一种方式被重新提起,像一把钝刀,在我心里最柔软的地方来回切割。我以为他忘了。

我以为只有我一个人记着那些童年的怨怼。“他……他就是个傻子。”我的声音带上了哭腔。

“是啊,就是个傻子。”王大锤点点头,眼神却格外温柔,“一个有情有义的傻子。

”他终于站起身,却没有接我手里的卡。他走到院子角落,

从一堆杂物里翻出一个布满灰尘的小木箱。他打开木箱,从里面拿出一个用红布包裹的东西。

“这是啥,你猜猜?”他献宝似的递给我。我接过来,打开红布,

里面是一截干瘪的、颜色暗沉的玉米棒子。“这是那年他种的最后一棒玉米,没发霉的。

”王大锤说,声音里充满了怀念,“他走的时候,我留下的。我想着,等他回来还钱的时候,

我煮给他吃。让他尝尝,他当年的心血,到底是个什么味道。”“可惜啊……”他摇了摇头,

“他等不到了。”他顿了顿,看着我,眼神很认真:“丫头,这钱,我不能要。”“为什么?

”我急了,“这是他欠您的,您拿着也是应该的。”“你大伯把养老的房子都卖了,

才凑出这么点钱吧?”他问。我点了点头。“那就更不能要了。”他摆摆手,“陈燃他爹,

是个好人。陈燃,也是个好人。我们老王家,不能赚这种昧良心的钱。你回去告诉你大伯,

就说我王大锤的账,清了。”“可是……”“别可是了!”他把那棒玉米塞到我手里,

“这个你拿着,给你大伯带回去。告诉他,他儿子没白活。他种出来的东西,

是咱们平谷最好的玉米!”我捏着那棒干瘪的玉米,感觉它有千斤重。

银行卡还静静地躺在我另一只手的手心,显得那么冰冷,那么格格不入。“丫头,

”王大锤拍了拍我的肩膀,那只沾满油污的大手,力道却很轻,

“你哥他……不是个失败的人。他只是……运气不好。”我再也忍不住,眼泪夺眶而出。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王大锤家的,也不知道是怎么回到车上的。

我只记得自己坐在驾驶座上,握着那棒玉米,哭了很久很久。阳光透过车窗照进来,

照在我那件价值不菲的风衣上,我却觉得浑身冰冷。我第一次开始怀疑,

我那套坚不可摧的、用数字和报表构建起来的世界观,是不是……错了?一个人的价值,

真的能用银行账户里的余额来衡量吗?一个失败者的定义,又到底是什么?我发动车子,

离开了王各庄。后视镜里,那个小小的村庄越来越远,最后消失不见。我的“还债之旅”,

才刚刚开始。而我心里那座名为“偏见”的大厦,已经裂开了一道缝。3.从平谷回来,

我把自己关在公寓里整整一天。我没有去公司,也没有回复手机里堆积如山的工作信息。

我只是坐在沙发上,手里攥着那棒干瘪的老玉米,一遍遍回想王大锤说过的每一句话。

“他说他有个妹妹,学习特别好,是他们家的大骄傲。”“他说他赚了钱,

要给他妹妹买世界上最漂亮的裙子。”“我那个妹妹,看着娇气,其实骨子里比谁都倔。

”这些话像复读机一样在我脑子里循环播放。我试图在记忆的角落里搜索,

却找不到任何一段与之匹配的画面。在我所有的记忆里,

陈燃都是那个调皮捣蛋、让我爸妈皱眉、让我嫉妒不已的存在。我从来不知道,在他眼里,

我是“骄傲”,是“有出息”的。我打开电脑,登录了一个几乎已经废弃的社交网站账号。

那是很多年前流行的东西,类似博客。我记得陈燃当时很沉迷这个,

天天在上面写一些“为赋新词强说愁”的文字。我找到了他的主页。

头像还是那张熟悉的、笑得没心没肺的脸。最后一条更新,停留在五年前。

那应该是他做“乡愁”App失败之后。我点开他的相册。里面有很多照片。

有他在平谷玉米地里的照片,皮肤黝黑,笑容灿烂,身后是比他人还高的玉米秆。

有他在山里和一些老人学习刺绣的照片,他笨拙地拿着针线,表情专注。还有一张,

是他站在一个破旧的书店门口,手里举着一块写着“燃灯书局”的牌子,身后是几个油漆工。

我一张一张地翻看着,仿佛在阅读一本我不曾参与过的人生画卷。然后,

我看到了一张让我呼吸一滞的照片。那是一张很老的照片,画质模糊,色彩也有些失真。

照片上,一个七八岁的小女孩穿着花裙子,坐在一个大哥哥的自行车后座上,

手里举着一个巨大的棉花糖,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那个大哥哥,就是十几岁的陈燃。

那个小女孩,是我。我完全不记得有过这样一张照片。我甚至不记得有过那样一个下午。

照片下面的配文是:“我妹说,她想要一个比脸还大的棉花糖。我跟她说,等你考了第一名,

哥就给你买。今天她拿着100分的卷子来找我了。你看她笑得多甜。

希望她永远都能这么开心。”发布日期,是十五年前。我的眼泪毫无预兆地掉了下来,

砸在键盘上,发出清脆的“啪嗒”声。原来,我曾经也那样灿烂地对他笑过。原来,

我那些被我当成武器、用来和他攀比的100分,在他眼里,只是换一个棉花糖的理由。

我关掉了电脑。胸口堵得难受。我拿起电话,拨通了我爸的号码。“喂?晚晚?

你今天怎么没上班?给你发微信也不回。”电话那头传来我爸焦急的声音。“爸。

”我的声音有些沙哑。“怎么了?声音怎么这样?是不是病了?”“爸,我问你个事。

”我打断他,“陈燃哥……他是不是跟我提过,要给我买裙子?”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下。

“……你怎么突然问这个?”我爸的语气有些奇怪。“您就告诉我,有还是没有。”“有。

”我爸叹了口气,“不止一次。他高中毕业那会儿,去工地上打工,挣了第一个月的工资,

一千两百块。他自己留了两百,剩下的一千块,跑去百货大楼,

给你买了一条当时最流行的公主裙。你还记得吗?白色的,带蕾丝花边的。

”我脑子里“轰”的一声。那条裙子,我当然记得。那是我收到的第一件昂贵的礼物。

当时我以为是我爸妈买给我的,我还嫌弃它太幼稚,穿了一次就压在了箱底。

“是……是他买的?”“是啊。”我爸说,“他把裙子拿回家的时候,宝贝得跟什么似的,

叠得整整齐齐放在盒子里。跟你大伯说,‘这是给我妹的,她学习好,该奖励。

’结果你倒好,看了一眼就说不喜欢。那小子当时脸上的表情哦……我到现在都记得。

”我的心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揪住,疼得无法呼吸。“我……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的事多着呢。”我爸的声音里带着一丝疲惫,“你哥那个人,

你别看他一天到晚嘻嘻哈哈,没个正形。他心里比谁都明白。

他知道我们所有人都盼着他有出息,他知道自己学习不行,辜负了大家的期望。所以啊,

他就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你身上。你考上好大学那天,他比谁都高兴,喝得酩酊大醉,

拉着我说,‘二叔,你看我妹,多厉害!我们陈家有她,就够了!

’”“他……他从来没跟我说过这些。”“他说这些干嘛?让你有压力吗?

”“他就是那么个性子,好的坏的都自己扛着。你大伯母走得早,你大伯又是个老实人。

他从小就当自己是家里的顶梁柱。他做的那些事,什么生态农业,什么文化遗产,

在我们看来是不着边际,可在他自己心里,那是正经事。他跟我说过,

他不想当个只会挣钱的机器,他想做点……有意义的事。

”“有意义的事……”我喃喃地重复着这几个字。“是啊,有意义的事。”“可惜,

这个世界,对做梦的人太苛刻了。他一次次地试,一次次地失败。最后把自己折腾出一身病。

晚晚啊,爸知道你心里一直有疙瘩,觉得我们偏心你哥。但你要知道,他是你哥,

是看着你长大的,是把你从河里捞上来的……他对你好,是真心实意的。”“我知道了,爸。

”我的声音已经哽咽得说不出话。“你知道就好。”我爸顿了顿,

“你大伯那边……你多上点心。他现在就指望着你了。”“嗯。”挂了电话,

我在沙发上枯坐了很久。窗外的天色一点点暗下来,城市的霓虹灯次第亮起,

把我的脸映得忽明忽暗。我觉得自己像一个笑话。我用了十几年的时间,

去憎恨一个其实最爱我的人。我把我所有的努力,都当成是战胜他的勋章。

而他却在遥远的地方,把我当成他的骄傲。我打开那个Excel表格,看着第二个名字。

李秀梅,门头沟,绣品原料费,一万八千元。备注是:“京绣”不能断了传承,

孩子们得知道咱们的文化有多美。我关掉表格,订了第二天去门头沟的车票。这一次,

我不再把它当成一个任务。我想去看看,那个陈燃想要守护的“美”,到底是什么样子的。

我想知道,那个我完全不了解的堂哥,到底还藏着多少我不知道的故事。4.去门头沟的路,

比去平谷要难走得多。我没有开车,而是选择了坐长途巴士。巴士在蜿蜒的山路上颠簸前行,

窗外是连绵不绝的群山。秋色染尽了山林,红的枫叶,黄的桦树,间杂着苍翠的松柏,

像一幅色彩浓烈的油画。这里和我所熟悉的北京,完全是两个世界。没有高楼大厦,

没有拥挤的车流,只有山风和寂静。陈燃的账本上,

李秀梅的地址写的是“斋堂镇爨底下村”。我提前查过,那是一个保存完好的明清古村落,

也是一个旅游景点。巴士在斋堂镇停下。我需要再转一趟本地巴士才能到爨底下村。

等车的时候,我在镇上的小饭馆吃了一碗面。老板娘很健谈,听说我要去爨底下,

立刻来了兴致。“姑娘是去旅游的吧?那村子可好看了,全是石头盖的老房子,

跟拍电影似的。”“嗯,算是吧。”我笑了笑,“阿姨,我向您打听个人。

村里是不是有位叫李秀梅的阿姨?做刺绣很厉害的。”“李秀梅?你说的是‘绣娘梅’吧?

”老板娘一拍大腿,“认识啊,怎么不认识!她那手活儿,十里八乡都出名!

不过她现在不怎么绣了,眼神儿不好了。”“那您知道她家在哪儿吗?”“知道!你进了村,

往最高那条巷子走,门口有两棵大槐树的就是她家。好找得很。”道了谢,

我坐上了去村里的车。车上除了我,只有几个背着背篓的本地村民。

他们用我听不太懂的方言聊着天,神情安逸。我突然有点理解,

为什么陈燃会选择来这种地方。这里的节奏很慢,慢到可以让人忘记时间。

爨底下村果然名不虚传。整个村子依山而建,层层叠叠的四合院全是用当地的山石砌成。

脚下的路也是石板铺就,被岁月磨砺得光滑发亮。我按照老板娘的指引,找到了李秀梅的家。

那是一个很典型的北方四合院,门口果然有两棵参天的古槐树。院门敞开着,我探头往里看,

一个头发花白、戴着老花镜的老奶奶正坐在院子里的石凳上,低头忙活着什么。

她大概六十多岁的年纪,穿着朴素的蓝布衣裳,脸上布满了皱纹,但神情很安详。

“请问……是李秀梅阿姨吗?”我轻声问道。老奶奶抬起头,看到我,愣了一下,

随即露出和善的笑容:“是啊,姑娘,你找我?”“嗯,

我……”我一时不知道该如何介绍自己。“是小陈让你来的吧?”她却一语道破。

我惊讶地看着她:“您……您怎么知道?”“他跟我说过。”李秀梅奶奶扶着石桌站起来,

冲我招招手,“他说,要是他哪天回不来了,会托一个他最信得过的妹妹来找我。

他说他那个妹妹啊,长得漂亮,有本事,在城里当大经理。我一看你这姑娘的气质,

就猜到了。”我的心又是一阵酸楚。原来,在这趟还债之旅上,他早就给我铺好了路。

他甚至提前向这些“债主”们描述了我的样子,给了我一个“最信得过”的名号。

我走进院子,李秀梅奶奶拉着我的手,让我坐在她旁边的石凳上。她的手很粗糙,

布满了针扎过的痕迹,但很温暖。“阿姨,我叫林晚,是陈燃的堂妹。”我正式自我介绍,

“我哥他……他走了。”李秀梅奶奶的笑容僵在了脸上。她脸上的皱纹好像一下子深了许多。

“走了?啥时候的事?”“上个星期。”“唉……”她长长地叹了口气,松开我的手,

转过头去,用袖子擦了擦眼角,“这孩子……怎么就这么命苦呢……”她没有问欠款的事,

没有提那笔一万八千块的原料费。她只是坐在那里,为陈燃的离去而悲伤,

像是在悼念一个自己的亲人。“阿姨,这是我哥留下的账本。”我拿出笔记本和银行卡,

“他欠您的钱,我今天带来了。”李秀梅奶奶摆摆手:“钱的事不急。姑娘,你大老远跑来,

肯定累了。先喝口水。”她转身进了屋,给我倒了一杯热茶。茶是用山里的野菊花泡的,

有一股淡淡的清香。“阿姨,您还是先把钱……”“不急。”她打断我,

指了指她刚才在忙活的东西,“你看看这个。”我低头看去,石桌上摊着一块大红色的绸布,

上面用金色的丝线绣着一只栩栩如生的凤凰,凤凰的尾羽华丽舒展,每一根羽毛都清晰可见,

仿佛随时会振翅飞翔。“真漂亮!”我由衷地赞叹。“这是‘京绣’。

”李秀梅奶奶的脸上露出自豪的神色,“以前是宫廷里的手艺,

专门给皇上娘娘做龙袍凤袍的。传到我这一辈,会的人已经不多了。

”“我哥他……就是为了这个来找您的?”“是啊。”李秀梅奶奶的思绪回到了过去,

“大概是四五年前吧,他也是像你今天这样,一个人背着包就找来了。

他说他在网上看到了关于京绣的报道,觉得这么美的手艺要是失传了太可惜,想来学学。

”“我当时没答应。我说这是我们家的祖传手艺,不外传。而且学这个又苦又累,

还赚不到钱,你一个城里来的小伙子,学这个干嘛?”“他就在村子里住下了。

我们村里那时候正搞旅游开发,但游客不多。他就义务给我们当导游,带着游客走街串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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