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落里，木槌撞击铜钟的悠长余音还未散去，薛掌门的身影便从拱门后缓步踱出，披风被清晨微风轻吹得一鼓一鼓，宛如膨胀的馒头。
林笑天、苏芷兰、杜横山等新弟子齐齐站成一溜，眼神里带着既期待又紧张的光。
当然，也有一个无比清楚的“这位掌门不好惹”警示。
薛掌门环视众人，嘴角一抹狡黠浮现，陡然扬声：“咳咳，既然你们都踩进了我高武宗门的门坎，规矩是不能省的，但咱们有点新意思。
今日师门考验，从一道冷笑话开始，考过。
赏饭，不然，午饭就只有水煮白菜。”
众弟子面面相觑。
杜横山最先憋红了脸，小声嘀咕：“掌门莫非脑子被昨晚的晨露冻糊了？”
苏芷兰微微挑眉，压低嗓音对林笑天说：“你擅长与人斗嘴，今日倒有机会一展身手了。”
林笑天嘴角一歪，正准备拍拍胸脯表演一下，薛掌门己经端着一脸正经，突然开口：“新弟子听题。
一人一问，若能回得妙，从此宗门将时刻关注你的成长。”
他慢条斯理地走到林笑天面前。
“小子，告诉我。
什么东西比天大，比地厚，平时却最容易被忽视？”
林笑天眨了眨眼。
周围弟子纷纷偷瞄，他感受到苏芷兰锐利的目光，还有杜横山鼓励般的小动作。
气氛变得古怪得像是云层下压的午后。
林笑天侧头微笑，道：“掌门，这东西。
莫非是‘肚皮’？
饿时觉得它比天大，比地厚，平时却全然不在意，只有挨饿才能感受到它的存在！”
薛掌门愣了一下，随后“哈哈哈”大笑，胡子颤抖：“你倒是会说笑，肚皮。
哈哈，某些人看来是中午没的吃才思路清奇！”
杜横山憋着笑撒娇：“掌门，我来一个。
你出什么题都成，就是别考我背心诀，我昨晚刚偷懒。”
薛掌门故意冷脸：“那好，你听着：什么人在宗门里永远睡不了懒觉？”
杜横山急跳脚，还没想好，林笑天插嘴：“横山你这脑袋，想啥呢，肯定是掌门自己！”
众人哄笑，薛掌门脸色一变，拍了拍杜横山的肩：“你得和你这兄弟学习。
答得妙者我赞，答不出便罚你明日晨练多绕三圈。”
杜横山眼珠一转，大声道：“那肯定是门口守夜的田师兄啊，他要让宗门安稳，半夜打盹都不敢，哪里敢睡懒觉！”
薛掌门满意点头：“会察言观色，不愧是阵法长情的小子。”
苏芷兰一首沉静不语，这会轮到她，薛掌门眼神一收，故意装深沉地问：“天上有日，地下有道，宗门有你，什么最好？”
苏芷兰瞥了林笑天一眼，淡淡道：“是心气最好。
有心气，便能突破极限；天有太阳，地有大道，宗门有弟子，皆为生机。”
薛掌门含笑，点头：“你说得好，不过嘛，冷笑话考验还得再冷一点才好。”
说罢，他挥挥手，鼓掌示意全体新弟子围成一圈：“既然如此，最后一题，考你们所有人：我有一剑，名曰‘无敌’，你们可敢接？”
林笑天反应极快，将杜横山挡到身后，啪地一声扶额作苦思状：“掌门，您这剑锋太冷，怕一接就冻掉眉毛。
要不让我们凑一份热闹，把‘无敌’两字拆开，成了‘无’和‘敌’，大家各自无敌，再来个宗门群英会，岂不美哉？”
苏芷兰闻言难得嘴角一勾，隐隐有点想笑，却强忍着只点头：“林师弟的折中了得。”
薛掌门看着这一群新弟子，眼中满意笑意更浓。
晨光洒下，影子把众人的身子拉得长长的，像一群还未长成的幼虎，却己显露出锐利的爪牙。
他转身大声道：“冷笑话考验过了，今日你们中午加一道红烧肉。
不过后面更难的在后头。
有本事逗乐宗门，有本事闯过乾坤擂台！”
人群轻松了不少，杜横山一把勾住林笑天的脖子，笑得喘不过气：“你刚才那一招，怕是连薛掌门都要自叹不如了。”
苏芷兰忽然道：“林笑天，你的机灵不该只用来插科打诨，宗门擂台才是下一个考验。”
林笑天收起笑意，略一正色，“苏师姐放心，到时候我一定不让你失望。”
薛掌门挑眉，声音带笑：“小家伙们，宗门的规矩，是为了让你们学会更好地活着，但别忘了，幽默能救命，机敏能护身，真正的强者都是会开玩笑的人。”
几名藏在角落、原本拘谨的新弟子，听完这话鼓起勇气，主动走上前和林笑天搭话。
有的问：“你刚才肚皮的那个答案，我今晚准备用在晚课吐槽苏长老！”
有的偷笑：“咱们以后要多向你们学习，保午饭没断。”
林笑天眉眼弯弯，和杜横山一唱一和，现场气氛越发热烈。
苏芷兰首次没有显得格格不入，只是站在一旁悄悄聆听，偶尔应答。
她眼角斜睨林笑天，却发现这少年身上多了一抹光彩，与众不同。
就在众人喧闹下，天边渐渐云开雾散，宗门后山隐约传来铁器相击之声。
薛掌门的手却轻轻压在腰间佩剑上，目光遥遥望向山后，眉宇间多了抹别人未觉察的忧色，不过转瞬即逝。
新弟子的考验才刚刚开启，笑声回荡在院落里，为这初入宗门的日子添上一笔难忘的色彩。
阳光洒下来的时候，林笑天抬头望去，只觉胸膛间也有一团热流缓缓升起。
未来如何且不论，至少今日饭桌上不会再只有水煮白菜。
不远处，宗门议事厅外落叶微动，一个身形瘦削的青年悄然转身，神色难测，仿佛整场热闹只是开篇的一粒细沙。
而高武宗门真正的风暴，己在更深处悄然酝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