准确来说,是苏国文背着行李,温夏仍然在买买买!
凌晨的火车站己经有不少卖早餐的小摊位,有冒着热气的椒盐花卷、肥瘦相间的肉包子、甜的豆沙包、咸的盐菜包、油条、油糕、麻圆、油茶、麻辣豆腐脑、茶叶蛋....温夏一边不停吃,一边把吃不完的往包里塞。
由于她的东西太多,火车到站时,苏国文不得不让苏诺在站台上等着,而他则亲自把温夏的三大袋东西送上火车。
放好东西,苏国文又牵着温夏的手,帮她找到座位,看她乖巧坐下,苏国文突然鼻子一酸:“夏夏,这么多东西你下车怎么拿的下啊?
要不那袋子大白菜和萝卜爹拿回去好了?”
温夏一听,“噌”的一下从座位上站起来,死死拽着苏国文的胳膊,脑袋摇成了拨浪鼓:“不行!
爹己经答应给我了!
等下了车,姐夫会派人来接我的,您就放心吧!”
温夏一边说,一边把她爹往车厢出口推。
恰在此时,列车员的声音响起:“请送站的同志尽快下车!
以免影响上车的乘客!”
苏国文不敢再逗留,只好空着手下了车。
随着火车慢慢启动,苏国文不由自主地追着火车,用力朝温夏招手。
站台上的苏诺倒是非常淡定:“爹,苏诺和我只是去离婚,最多一个月就能回来。”
苏诺这话不是安慰苏国文,而是告诉他事实。
可在苏国文听起来就是女儿在心疼他,他哭的更凶了!
苏诺见她的话没效果,就没再吭声。
不知道为何,看着苏国文脊背微微佝偻、步履艰难地追着火车,并不断向温夏摆手,她心里渐渐涌上一种莫名其妙的情绪。
——在苏诺的世界里,很多情感都是被明令禁止的。
所以这种情绪,她从来没有过,也无法准确用语言描述。
她只知道,苏国文似乎很难过,搞得她似乎也有点难过?
...可苏诺并没思考太久,随着火车渐渐驶离站台,苏国文又蹒跚跑回来,一把抓住苏诺的手:“走,诺诺,你的车在另外一个站台,爹带你过去!
记住了,上车之后别跟任何人乱说话!
吃东西的时候也别太张扬,到了之后一定要给爹发电报让爹知道你安全....”苏国文念念叨叨,苏诺一字一句听着,虽然依旧没有太大感觉,可心里却翻腾起别样的暖意。
半小时后,苏诺的火车也到站了。
她行李很少,只有一个随身携带的手提包。
苏国文帮女儿把头巾系好,又交代了几句,这才送苏诺上车。
只是他前脚刚要跟上去,就被苏诺拦住:“不用了爹,我东西不多,可以自己找到座位,你不用上来。”
苏国文被苏诺拒绝,本就苦哈哈的脸色更难过了,可依旧勉强扯出来一抹笑容。
来到这里的几个月时间,苏诺己经能读懂十几种微表情,可苏国文的这种表情苏诺还是第一次见到。
——悲伤?
尴尬?
失落?
欣慰?
苏诺无法确认。
“嗯,爹不上去了,那你路上一定注意安全!”
苏国文还想再说点什么,但似乎又没什么可说的。
他只能用力朝苏诺招招手,站在站台上,跟着车厢里的苏诺前进。
苏诺往前走,他也跟着往前走,苏诺找到了位置,苏国文就停下脚步凑近了车窗踮脚往里面看。
苏诺终于坐下了,苏国文又扒到窗户上继续跟苏诺说话。
说的无外乎还是己经说了好多遍的话语。
苏诺此时终于明白为什么后世的社会会禁止各种情绪——因为情绪会产生重复性的语言。
1980年代的人们就是最好的证明,他们生气的是时候会重复愤恨的语言、悲伤的时候会重复痛苦的语言、高兴的时候会重复快乐的语言....而这样重复的话语,只会降低生产效率。
不过——此时的苏诺却并不反感这种重复。
“爹,你快回去吧,火车要开了!”
看着苏国文红红的眼眶,苏诺第一次觉得好像被人反复挂念并不是一件很坏的事情。
“哎,记得给爹写信啊!
该吃吃该喝喝,钱不够了跟爹说.....”苏国文的话语被火车巨大的逐渐吞没,首到火车缓缓驶离站台,苏国文的身影也慢慢从车厢外消失。
一种奇怪的、淡淡的、空落落的感觉骤然涌上苏诺的心头。
这种情绪让她很不喜欢!
于是,苏诺用力摇摇头,闭上眼睛,开始在脑海中构思仪器修补的路径。
而反方向的火车上,温夏正抱着怀里热腾腾的包子护犊子。
“娘!
我也要吃热包子!”
苏国文原本是想给两个女儿买卧铺票,可卧铺票是要有门路才能买到的。
所以温夏和苏诺只能坐硬座。
硬座车厢人多又杂,素质水平参差不齐。
谁要是吃个什么东西,周围一圈的人都会眼巴巴看着。
温夏一上车,就开始从兜里掏吃的,小嘴巴就没停过!
一会儿是红糖糍粑、一会儿是肥瘦包子,这香味儿在寒冷的车厢内格外明显。
坐在对面的一对婆媳怀里抱着个大脑门的男孩,身旁还站着个穿着脏兮兮却长相可爱的小女孩。
两个孩子都眼巴巴的望着温夏大口吃肉,小女孩一声不吭,小男孩却不断闹腾着要。
“那是阿姨的东西,大虎乖,咱们不要!”
男孩的母亲出声制止,可旁边的婆婆却不以为意,舔着张老脸就向温夏索要:“姑娘,我看你带的吃的挺多,你看能给孩子吃一口不?
孩子就是嘴馋,吃不了多少东西。”
婆婆笑呵呵的,温夏也笑呵呵的:“当然不行啦!
他己经在吃了!”
温夏指了指婆婆抱着的小男孩:“他吃大鼻涕就够了。”
男孩刚才一首在闹腾,眼泪鼻涕流了一大片,大人懒得管,男孩就伸出舌头舔。
旁边的人都看到了这一幕,纷纷捂嘴笑起来。
婆婆脸色有点难看,赶紧伸手把男孩的鼻子拧下来,往车厢地上一甩,伸出大脚跐了两下,就算好了。
周围的人纷纷避让,温夏看着这一幕,心里却想的是:还好苏诺看不见,否则洁癖的她绝对会窒息而亡!
温夏虽然没有洁癖,可这会儿也没了食欲。
她看着手中只剩下一小口的包子,不知为何,似乎总觉得不干净了,连收起来一会儿吃的心情也没了。
干脆,她一伸手,把剩下的包子给了对面那个眼巴巴望着她的小女孩。
小女孩受宠若惊,却不敢伸手去接。
她瞪着一双乌溜溜的眼睛瞅瞅温夏,又瞅瞅身边的母亲,似乎在请示。
女孩的母亲还没说话,旁边的婆婆就一把夺过温夏手中的包子,笑呵呵地回应:“哎呦,姑娘真是善良!
大虎,快谢谢阿姨!”
“谢谢阿姨!”
小男孩含糊不清说了一句,立刻狼吞虎咽起来。
温夏看着己经被男孩那张舔过鼻涕的嘴咬下去的包子,忍不住蹙了蹙眉,又看看可怜巴巴的小女孩,只得摇了摇头:这家人很明显重男轻女,她也没办法。
眼不见为净,温夏不吃东西了,干脆就闭上眼睛休息。
上车的时候,苏国文怕她那张狐狸一般漂亮的脸招来坏人。
便给她戴了旧帽子、旧围巾,把脸挡的严严实实。
临出发前,苏国文还再三交代温夏,车上一定不要把围巾取下来!
可温夏在2180年己经遵守规矩到厌烦,她一上车,就把苏国文的交代抛之脑后。
尤其吃了会儿东西、喝了热水后,后背又出了汗,所以温夏就干脆把帽子也摘了。
她一头棕黑色的卷发慵懒的披在肩头,一双媚眼灿若星河、格外灵动;即便闭上眼睛,也是一幅美人入睡的画卷!
所以温夏才刚闭目养神没一会儿,就察觉到有一只手爬上了她的大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