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坐在床沿缓了半晌，胸口的暖意还在缓缓流转，之前的钝痛消了大半，只是起身时还有些虚浮。
我扶着门框，一步一步挪到屋外，刚踏出门槛，整个人就像被施了定身咒，僵在原地，眼睛瞪得发酸。
脚下的路哪里还是人间的柏油或泥土？
竟是整块整块的玉石铺就，泛着温润的柔光，像浸在月光里。
玉石缝隙间嵌着细碎的蓝紫色苔藓，踩上去软乎乎的，没一点声响，脚掌落下时，还会漾开圈圈淡青色的灵光涟漪，顺着玉石纹路慢慢散开，又悄悄隐去。
那苔藓带着点湿润的凉意，混着玉石的微凉，透过薄薄的衣料渗进来，舒服得让我忍不住多踩了两步。
呼吸间满是甘醇的气息，不是城市里的汽车尾气，也不是乡下的泥土腥气，倒像是百年陈酿的清甜，又带着草木的鲜润。
深吸一口，那股气息顺着喉咙往下沉，丹田处竟微微发热，和胸口膏药的暖意缠在一起，顺着西肢百骸游走，之前车祸留下的疲惫酸痛，像是被这气息悄悄带走了，浑身透着说不出的舒泰。
我猛地抬眼，瞳孔骤然收缩，心脏 “咚咚” 狂跳起来，几乎要撞碎肋骨。
远处的山峦哪里是凡俗该有的模样？
峰峦如剑，刺破漫天流霞，橘红、粉紫、莹白的霞光缠在山尖，像是给山峰系上了彩绸。
山的上半截隐在乳白的灵雾里，雾气袅袅娜娜，顺着山势流动，时而浓时而淡，隐约能看见雾中嶙峋的怪石；下半截覆着皑皑雪色，雪光映着霞光，泛着珍珠般的莹润。
更奇的是，竟有银带般的瀑布自云端垂落，不是人间瀑布的轰鸣，而是清越如钟鸣的声响，水流落下时，溅起的不是水珠，竟是点点莹白的灵光，像碎玉、像星子，落在雪地上、石缝间，又化作游走的光斑，转瞬即逝。
山间的古木参天而立，树干粗得需十数人合抱，树皮沟壑纵横，却泛着淡淡的莹光，像是藏着流动的月华。
枝桠向西周舒展，遮天蔽日，枝头垂着朱红的异果，拳头大小，果皮泛着琉璃般的光泽，能隐约看见里面流转的汁水，凑近了还能闻到清甜的果香，混着草木的清香，沁人心脾。
树叶是半透明的碧色，叶脉间流转着细碎的金芒，风一吹，叶片簌簌作响，竟像是细碎的环佩叮当，落下的也不是枯叶，而是星子般的淡金色光点，飘到身上凉丝丝的，一碰就化作灵气，顺着皮肤渗了进去。
空中的景象更是让我目眩神迷。
时而有身披七彩翎羽的仙禽振翅掠过，翅膀展开足有丈余，翎羽在霞光下折射出斑斓的光，翼尖扫过之处，会划出淡淡的虹光，久久不散；时而有悬浮的岛屿缓缓飘过，岛上山花烂漫，红的、粉的、紫的，开得肆意张扬，隐约可见岛屿边缘亭台楼阁的飞檐翘角，檐下挂着的风铃随风轻响，声音清越悠远。
更让我心头巨震的是，竟有身着白衫的修士踏剑而行，剑光如银练，划破灵雾，留下一道悠长的痕迹，修士衣袂翻飞，长发飘飘，宛如谪仙，转眼就消失在灵雾深处。
身旁有条溪涧潺潺流淌，溪水清澈得能看见水底圆润的彩石，红的、绿的、蓝的，像是撒了一溪的宝石。
石缝间有通体透明的小鱼游过，只有手指长短，鱼尾摆动时，会拖出串串细碎的水泡，水泡破裂的瞬间，化作袅袅升空的淡白色灵气，像一缕缕轻纱。
我忍不住蹲下身，指尖轻轻触碰溪水，水微凉，却带着一丝暖意，触碰到指尖的瞬间，竟有细小的灵气顺着指尖往上爬，麻麻的、暖暖的。
这哪里是人间？
分明是我看了十几年的仙侠小说里，才有的世界！
心脏狂跳得几乎要蹦出来，指尖发麻，连呼吸都忘了节奏。
目之所及的一切，都超出了我二十多年的认知边界 —— 会发光的玉石路、能化灵的苔藓、流霞缠绕的仙山、踏剑而行的修士、透明的灵鱼…… 震撼像潮水般涌来，冲得我大脑一片空白，之前那些纷乱的思绪，此刻都被这天地间的奇绝景象暂时压下，只剩下满心满眼的惊叹与恍惚。
我抬手摸了摸眉心，那里还残留着一丝淡淡的麻意，是暴雨夜惊雷劈下的触感。
原来，小说里写的不是虚妄，原来真的有这样的世界，原来雷劫过后，真的能踏入仙途。
风又吹过，带着草木的清香和灵气的温润，拂过我的脸颊。
我站在原地，望着眼前的仙山灵水、霞雾仙禽，忽然觉得眼眶发热。
我还没完全弄明白这一切是怎么回事，可眼前的景象却让我忍不住心生向往。
顺着玉石小径往前走，目光被沿途的奇景紧紧吸引，连脚步都轻快了些，仿佛这方天地的灵气，正悄悄抚平我心头的褶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