疼！
浑身骨头像被卡车碾过，又硬生生拼回去。
我扶着门框喘气，眼前的景象晃得人眼晕 —— 土坯墙，黑木梁，梁上挂着串串腊肉，霉味混着咸香往鼻子里钻，跟我手机里存的 “滇西老照片” 一模一样。
1939 年。
我真穿了。
还没等我消化完，一道冷光扫过来。
“你是哪来的？”
声音硬得像石头，一个穿青布短褂的老人从腌肉房走出来，腰间别着把腊肉刀，刀身磨得发亮，能照见我脸上的慌。他眼神跟鹰隼似的，盯着我身上的牛仔外套，手 “唰” 地按在刀把上，指节泛白。
是太爷爷李山！
我刚要开口，旁边窜出个扎羊角辫的少年，抄起门后的榆木门闩，冲我龇牙：“爷爷，她刚才盯着腌肉缸看半天！肯定是日本人的探子！”
李德！
我这才发现，我下意识摸了摸口袋 —— 现代手机还在，可早没信号了。这动作在民国乡野里，跟举着 “我是特务” 的牌子没区别！
李山的刀把又紧了紧，刀尖隐隐露出来：“说！谁派你来的？再装糊涂，我这刀可不认人！”
冷汗 “唰” 地从后背淌下来，顺着腰往裤子里钻。
完了，刚穿过来就要被太爷爷砍了？
我脑子飞速转，猛地挤出哭腔，往地上蹲了半分：“太爷爷！我是保山来的！家里被鬼子炸了，爹娘都没了，我就剩您这一个亲人了！”
声音抖得不成样，眼泪却真的掉下来 —— 不是装的，是怕的，也是疼的。
李山没动，眼神还跟冰似的：“胡扯！我在保山没亲戚！”
“有！您记着铁蛋爷不？” 我赶紧喊，把娘生前讲的旧事往外倒，“他跟您去茶马古道换盐，回来总说，您用三块腊肉就换了一马帮粗盐！还有桂花奶，她教您腌肉时总说‘盐多一分咸，少一分臭’！这些都是我娘跟我说的，她还说，您腰上的刀是太奶奶给您打的！”
我指着他腰间的刀，手都在抖。
李山的手松了松，可眉头还皱着：“你娘是谁？”
“我娘叫李秀兰！是您远房侄女！” 我瞎编了个名字，又往腌肉缸那边冲，“太爷爷，我不是吃白饭的！这缸脏了，我来洗！”
抢过墙角的木瓢，直接往缸里伸。
油污沾了满手，滑腻腻的，蹭在掌心像虫子爬。我使劲刷，木瓢把硌得手心生疼，没几下就磨出了红肿的水泡，再一用力，水泡破了，血丝渗出来，混着油污黏在缸壁上。
我没停，越刷越狠。
要留下，就得让他看见我的用处！
李山盯着我的背影，没说话。
李德在旁边看愣了，悄悄把木闩放回原处，又从兜里摸出块粗布帕子，往我脚边扔：“喂，你慢点刷，手都流血了。”
我没回头，继续刷。
直到李山终于叹了口气：“罢了，先留下吧。”
我心里 “咚” 地一松，差点瘫在缸边。
“住柴房，” 他又说，声音软了点，“别乱逛，尤其是腌肉房，不该问的别问，不该碰的别碰。”
“谢谢太爷爷！” 我赶紧应着，停下手里的活。
手心的血混着油污，疼得钻心，可我却笑了 —— 至少活下来了。
李德撇撇嘴，转身往屋里走，走了两步又回头：“柴房在西边，我给你拿床破被子，别冻死了。”
我看着他的背影，又看了看李山 —— 他还站在腌肉房门口，盯着我手里的木瓢，眼神复杂。
1939 年的滇西，第一关，总算过了。
可我知道，这只是开始。
那块刻着 “1939” 的腊肉，太爷爷腰上的刀，还有这乱世里的生死局，都在等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