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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纸塔中的回响

发表时间: 2025-11-12
在小马谷以东,林地的边缘,流传着一个关于 “纸塔里的巫术师” 的奇闻。

巡林员们是这则传闻的源头。

他们信誓旦旦地说,林地深处那间旧仓库的窗户后,总在午夜透出一种异样的光,不像温暖的灯火,更像某种……冰冷而有序的活物。

那光有时是幽蓝,缓慢凝结成旋转的几何体;有时是银白,细看之下,竟是无以计数的微小符文在汇聚、流淌。

没有小马见过那位法师的真容。

她像一枚嵌入环境的钉子,固执地保持着静止。

偶尔有热心肠的邻居带着馅饼前去拜访,只会被门内一句礼貌得像自动回复的“谢谢,不需要”轻轻挡回。

曾有胆大的幼驹扒上窗沿,回来后却带着一脸困惑向伙伴们比划:里面没有冒着气泡的坩埚,只有几乎要淹没天花板的书籍与纸卷之山,以及在其中央静静运转、散发着非人光辉的复杂模型。

于是,“纸塔里的巫术师”这个名号,便随着林间的风悄悄传开了。

它最终化作一份简短的记录,混在无数奇谈怪志中,被呈送至坎特洛特城堡的书案。

它看起来无害,甚至带着一丝引人遐想的孤僻,首到它被塞拉斯蒂娅公主的目光捕获。

“纸塔里的巫术师……”她指尖轻抚过这段文字,目光在 “堆积如山的纸卷” 与 “自行运转的模型” 上停留。

千年的智慧让她穿透了猎奇的表象,窥见了一个将全部生命力向内坍缩,在自我构筑的知识迷宫中踽踽独行的灵魂。

她决定,亲自去拜访这座纸塔。

---隙光溯影的工坊,是她思维活动遗留下的地质层。

这里没有污秽,只有被“思考”本身定义出的地貌。

写满艰深演算的草纸铺成了柔软的地毯,踩上去会发出沙沙的悲鸣。

工作台是混乱的漩涡中心,精密的、闪烁着金属与水晶冷光的自制仪器,与洗净的空咖啡杯、啃了一半的能量棒,以及几本摊开至关键页的厚重大部头,共同维持着一种岌岌可危的平衡。

一切看似无序,却遵循着唯有主人能理解的内在逻辑。

而此刻,工坊的主人正深陷于这漩涡之眼。

隙光溯影的全部心神都凝聚在指尖,引导着魔力丝线,编织一个关于“绝对静默”的构想。

她的世界己被压缩至眼前悬浮的魔法模型,外界的一切——包括时间、光线,乃至自身躯体的***——都被归类为“无效噪声”并彻底屏蔽。

也正因如此,当门被推开时,她甚至无暇回头,压抑着极致愤怒的声音低吼道:“我都说了等一下!

我在忙!”

话音落下的瞬间,她如同被冰封般僵在原地。

眼角的余光终于勾勒出那抹高大、独一无二的白色轮廓。

只是一刹那,所有外露的情绪被强行清零,替换上一副平静、略显空洞、符合一切社交规范的完美面具。

她不着痕迹地向后挪了半步,让工作台与书堆的阴影更好地掩住自己。

“陛下。”

她的声音变得克制而遥远,像从深渊里传来,“不知您莅临,未能远迎,失礼了。”

塞拉斯蒂娅公主的目光缓缓巡弋过整个工坊,从纸堆的“山脉”到仪器的“森林”。

她的眼中没有评判,只有一种深沉的、穿透性的了然。

“请不必拘礼。”

她的声音温和,却带着环境本身般的重量,“比起一座无暇的殿堂,我总是更欣赏……正在呼吸的工坊。”

她向前一步,蹄子轻巧地避开了地上几张关键的图纸,视线落向那未完成的、如同微缩星河般的魔法模型,“是怎样的真理,需要在这片寂静中,用如此复杂的语言来书写?”

隙光溯影的心脏在胸腔里沉重地擂动,但她脸上的面具没有丝毫裂纹。

她以一种近乎学术报告的冰冷语调,简要阐述了“情绪过滤模型”的理论基础,试图用严密的逻辑织成一道防御的网。

公主安静地听着,首到她说完,才微微颔首。

“以纯粹的理性,去禁锢混沌的感知……一个孤独而悲怆的壮举。”

她的话语像一把精准的手术刀,剥开了理论的壳,触及了其下鲜红的动机。

“在这里,你的光芒独自闪烁,无人能解其韵律。

但坎特洛特的古老图书馆里,收藏着许多关于‘本质’的孤本。

那里的壁垒,不为阻挡,只为筛选能与之共鸣的思维。”

就在“共鸣”一词落下的瞬间,公主的角泛起一丝微光。

一股浩瀚、温和却无处不在的魔法波动如同月光般,悄无声息地浸透了房间的每一个角落。

隙光溯影感到自己赖以生存的魔法感知被瞬间同化、淹没。

她所有预设的、引以为傲的防御法阵与警戒结界,如同从未存在过一般,陷入了彻底的、绝对的静默。

一股冰冷的战栗从她的脊椎窜上。

她用尽全力维持着表情的静止,但瞳孔无法抑制地微微收缩。

这是认知层面的绝对碾压,她所有精密的计算与谨慎的防备,在此刻都显得如此苍白。

公主将她的反应尽收眼底,眼中掠过一丝极淡的、近乎怜悯的情绪。

她从随身的鞍包里取出一本旧书——《基础魔法阵的十七种构图》,将它轻轻放在工作台上一块刚刚被清出的、微不足道的空位上。

“这本书的序言,在我年轻时,曾为我指引过方向。”

她的目光仿佛穿透了那副完美的面具,首抵其后那个紧张、骄傲而又无比渴望的灵魂,“在我面前,你可以允许自己松懈片刻。

一个将全部心力都用于维系完美表象的灵魂,是无法走向远方的。”

说完,她微微点头,便转身离去,身影融入门外的暮色中,如同一个清醒的梦悄然结束。

当门扉彻底隔绝了内外,隙光溯影仿佛被抽走了所有的支撑,沿着背后堆叠的书籍滑坐到地上。

那副完美的面具应声碎裂,露出的是一张苍白、疲惫而真实的脸。

她抬起微微颤抖的前蹄,盖住了自己的眼睛。

太累了。

在那样一位存在面前,每一次呼吸都需要计算,每一句对话都如同在悬崖边行走。

然而,当她放下蹄子,目光穿过工坊的混乱,再次落在那本格格不入的旧书上时,另一种更原始、更炽烈的情绪吞噬了所有的后怕——那是近乎贪婪的渴望。

对知识的渴望,对“答案”的渴望,对那个能一眼看穿她所有伪装与痛苦,却依然向她指明道路的世界的渴望。

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空气中熟悉的、混合着旧纸、魔法尘埃与冷咖啡的气味,此刻闻起来像是一个即将被合上的时代。

她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开始在那片属于她的、混乱的纸塔中,翻找她的行李箱。

这一次,不是为了构筑更高的围墙,而是为了奔赴一个连她自己都无法预知的、真实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