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衍放下茶壶，抬眸看她，眼底的笑意收敛了几分，多了一丝难以言喻的深邃。
“老祖的问题，可真是一个比一个刁钻。”
他轻轻摩挲着茶杯边缘，缓缓道，“不过，在回答之前，本王也有个问题想问……”他身体微微前倾，目光落在苏柒那双，燃烧着不屈火焰的眸子上，语气带着一种奇异的认真：“老祖可曾想过，您那场惊天动地的飞升雷劫，或许……本就不是意外？”
静室里，茶香氤氲，却驱不散两人之间无形的剑拔弩张。
萧衍那句“不是意外”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在苏柒心湖激起千层浪。
她眸中寒光骤凝，周身气息虽弱，属于凌云老祖的威压，却瞬间弥漫开来，压得桌上烛火都为之摇曳。
“说清楚。”
苏柒的声音冷得能掉下冰渣子。
飞升雷劫是她修行数千载的终极目标，亦是毕生道途的结晶，若真有人从中作梗，此仇不共戴天！
萧衍似乎很享受她这副炸毛的样子，慢悠悠地啜了口茶，才道，“老祖莫急。
此事说来话长，且牵扯甚广。
本王……或者说，我，并非此界原住民。”
他放下茶杯，指尖在桌面上轻轻一点，一道无形的隔音结界，瞬间笼罩了整个静室，将内外彻底隔绝。
“我来自玄灵界，与老祖您所在的云渺界，算是相邻的上等界面。”
萧衍的神色正经了些，“约莫百年前，玄灵界几位顶尖大能联手推演天机，窥得一丝未来碎片：一场席卷诸天万界的浩劫将至，而其源头，似乎与某个即将飞升、且身负特殊命格或宝物的大能有关。”
苏柒心头一跳，隐隐抓住了什么。
萧衍看着她，继续道：“当时，符合条件、临近飞升的修士屈指可数。
而老祖您，凌云仙子，便是其中之一。
更重要的是，您手中那件伴您成名、据说蕴含时空之秘的本命法宝，宙光镜，引起了某些存在的注意。”
宙光镜！
苏柒瞳孔微缩。
那是她早年在一处上古遗迹中所得，助她参悟时空法则，是她最大的底牌之一。
飞升时，此镜亦作为本命法宝，承受了部分雷劫之力，最终与她一同炸毁。
“所以，你们认为我是浩劫源头？
便在雷劫中做了手脚？”
苏柒的声音里带着压抑的怒火。
“非也，非也。”
萧衍摇头，“推演结果模糊，无人能确定浩劫究竟因何而起，是因人，因宝，还是因飞升本身引动的天地巨变。
那几位大能意见不一，有人主张防患于未然，暗中干预，阻止可能引发变数的飞升，也有人认为当顺其自然，甚至加以引导。
最终，一场争执在所难免。”
他叹了口气，脸上露出一丝无奈，“我属于后者。
但势单力薄，无法阻止干预派的行动。
他们动用了一件禁忌秘宝，能在雷劫关键时刻，于亿万里外引动一丝‘寂灭虚无风’，此风不伤肉身，专蚀神魂与法宝灵性，尤其针对时空类宝物。”
苏柒回想起飞升雷劫最后关头，那凭空出现、无视防御、首透神魂的诡异阴风，原来根源在此！
正是那阵风，导致宙光镜失控，护身宝衣，包括那条倒霉的绛云绡裤衩子破碎，她神魂遭受重创，最终功亏一篑。
“那你呢？”
苏柒盯着他，目光如炬，“你在此事中，又扮演了什么角色？
为何我的裤衩料子会在你元婴上？”
这始终是她最在意，也最觉荒谬的一点。
萧衍摸了摸鼻子，难得露出一丝尴尬，“这个嘛……说来惭愧。
我当时察觉干预派动手，想强行撕裂空间赶去阻止，虽晚了一步，但恰逢老祖您……呃，法宝衣物破碎，空间乱流肆虐。
我赶到时，只来得及抓住一点飞射的碎片，便是那角绛云绡。
其上残留着您强烈的本源气息和一丝宙光镜的时空道韵。”
他顿了顿，神色复杂，“那寂灭虚无风太过霸道，连同我自身也受到波及，被卷入了空间裂缝，重伤濒死。
昏迷前，我下意识地将那角，蕴含您本源气息的绛云绡碎片，融入元婴，希望能借其气息护住一丝生机。
阴差阳错，我们似乎一同坠入了，这个名为‘天元’的凡俗下界。
我比您早到几十年，借此界微末灵气和那角绛云绡上残留的些许道韵，勉强修复了元婴，但修为大跌，只得伪装身份在此蛰伏，一边恢复，一边寻找您的下落。”
他指了指自己的丹田：“这料子，如今己与我元婴部分融合，成了我在此界苟延残喘的‘护身符’之一。
若非它，我恐怕也撑不到今日。”
真相大白。
苏柒沉默了。
怒火未消，却多了几分复杂的情绪。
原来她的飞升失败，竟是源于上界大能们，对未来的恐惧与争斗。
而眼前这个看似玩世不恭的王爷，竟是当初试图帮她的人，还因此落得如此境地。
“你为何要帮我？”
苏柒问出关键。
素不相识，何必冒险？
萧衍笑了笑，笑容里带着点自嘲，也有一丝认真，“或许是因为，我也不信那所谓的宿命浩劫，更厌恶那些为了一己之私，哪怕打着为苍生的旗号，就随意断人道途的做派。
老祖您的修行之路，我素有耳闻，磊落坦荡，不该落得如此下场。”
他看向苏柒，目光灼灼，“而且，我相信，若真有浩劫，与其扼杀变数，不如联手应对。
老祖您，就是最大的变数。”
静室里陷入短暂的寂静。
苏柒消化着这巨大的信息量。
仇，要报！
那些干预她飞升的所谓大能，一个都跑不了！
但眼下，她实力万不存一，身处这灵气匮乏的下界，强敌或许仍在暗中窥伺。
而萧衍，这个因缘际会与她绑在了一条绳上的“难友”，是目前唯一可能联手的存在。
“浩劫之事，虚无缥缈，暂且不论。”
苏柒终于再次开口，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当务之急，是恢复实力。
此界灵气稀薄，你有何建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