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邪盯着水面上泛开的涟漪，手里的烟燃到了尽头，烫得指尖一缩。
“确定是这儿？”
他问。
胖子蹲在岸边，正用根树枝扒拉着泥里的碎骨头，那骨头泛着不正常的青黑色，像是被水泡了几十年。
“老痒他三叔留下的笔记里画着坐标，错不了。”
胖子啧了一声，把骨头扔回水里，“你闻闻这味儿，不是河泥腥，是铜锈。”
吴邪凑近了些，果然闻到一股若有若无的金属腥气，混杂在河底翻涌的腐臭里，像极了当年在七星鲁王宫闻到的青铜味道。
黑水河是条断流多年的古河，去年山洪冲开了下游的淤塞，才让这段河床重见天日，也把那些沉在河底的东西翻了上来——比如三天前被渔民网到的半截青铜面具，面具眼窝里嵌着的不是玉，是两小块发黑的人骨。
“小哥呢？”
吴邪回头看了眼停在远处的越野车，张起灵没跟过来，只是靠在车门上，望着河床的方向，眼神里没什么波澜，却让吴邪莫名觉得安心。
“他说这儿的水不对劲。”
胖子指了指水面，“你看这水，看着是清的，底下却跟墨似的，刚才我扔石头下去，没听见响。”
吴邪皱眉，捡起块鹅卵石扔进去。
石头没入水面的瞬间，像是被什么东西拽了一下，连个涟漪都没激起，悄无声息地消失了。
“邪门。”
他低声道。
这时，张起灵忽然朝他们走来，手里捏着片干枯的水草，草叶上沾着点暗红色的粉末。
“下去看看。”
他开口，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味。
胖子骂了句娘，还是从背包里翻出潜水服：“早知道来捞河底的破烂，我还不如去潘家园倒腾假古董。”
吴邪看着张起灵把那片水草收好，心里隐隐发沉。
黑水河在当地县志里记着是“凶河”，说河底有“水祟”，每年要投活人祭祀才能保平安。
他本以为是迷信，可刚才那石头的动静，还有这挥之不去的青铜味，让他想起了那些不该想起的东西。
三人换好装备，顺着临时搭的木梯下到水边。
水凉得刺骨，吴邪刚把脸探进去，就看见水底深处有什么东西在动，像一大片黑色的头发，随着水流缓缓漂动。
“胖子，看到没？”
他浮出水面，声音有点发颤。
胖子正调试氧气瓶，闻言也探头看了看，脸色骤变：“那他妈是……头发？”
张起灵没说话，首接戴上呼吸面罩，纵身跳了下去。
水波荡开，他的身影很快被水底的黑暗吞没。
吴邪和胖子对视一眼，咬咬牙，也跟着潜了下去。
越往深处，光线越暗，能见度不足三米。
水下的淤泥很厚，踩上去像踩在烂肉上，发出“噗嗤”的声响。
吴邪的手电筒在水里扫过，忽然照到一块突出的岩石，岩石上缠着几圈黑色的东西，走近了才看清，是人的头发，密密麻麻地缠在石头上，有些头发里还裹着指甲盖大小的碎骨。
他正想叫住胖子，手电筒的光忽然被什么东西挡住了。
一个模糊的人影悬浮在前方，看不清脸，只能看到它穿着破烂的古代服饰，身上缠着的头发像水草一样飘动。
吴邪的心跳瞬间漏了一拍，正要后退，那影子忽然动了，猛地朝他扑了过来。
他下意识地抬手去挡，却扑了个空，影子穿过他的身体，消失在黑暗里。
一股寒意顺着脊椎爬上来，吴邪感觉喉咙发紧，像是有什么东西钻进了气管。
他急忙上浮，刚露出水面就剧烈地咳嗽起来，咳了半天，却什么也没咳出来，只有一股腥甜的铁锈味留在嘴里。
“天真，你咋了？”
胖子也跟着浮上来，脸色苍白，“我刚才好像撞到个软乎乎的东西，摸上去跟人皮似的……”吴邪还没来得及回答，水底突然传来一阵沉闷的响声，像是有什么重物被挪动了。
他们看向水下，只见张起灵正站在一块巨大的青铜板前，那铜板上刻着繁复的纹路，和他们在七星鲁王宫见过的鬼玺上的纹路有几分相似。
而在青铜板旁边，散落着十几具骸骨，骸骨的姿势扭曲，像是死前经历过极大的痛苦，每具骸骨的脖子上都缠着厚厚的头发，头发深深嵌进骨头里，在水下泛着诡异的光泽。
张起灵伸手去推那块青铜板，铜板纹丝不动，反而从板缝里涌出更多的黑色头发，像活物一样朝着他们蔓延过来。
胖子骂了句脏话，举起步枪就想开枪，被吴邪一把按住：“子弹没用！
快上去！”
可己经晚了，那些头发像藤蔓一样缠住了他们的脚踝，猛地往水底拽去。
吴邪感觉脚踝被勒得生疼，像是要被生生扯断。
他拼命挣扎，手电筒的光胡乱晃动，照到一张惨白的脸——那是一具骸骨的头骨，眼眶里没有眼珠，却塞满了黑色的头发，那些头发正从眼眶里源源不断地涌出来。
就在这时，张起灵忽然从怀里掏出一把匕首，不是他常用的黑金古刀，而是一把锈迹斑斑的青铜小刀。
他用刀在自己手背上划了一下，血珠滴进水里，瞬间被那些头发缠住，发出“滋滋”的声响，像是被灼烧了一样。
头发的力道松了些，张起灵抓住机会，一把拽住吴邪和胖子，朝着水面游去。
三人狼狈地爬上岸，刚脱掉呼吸面罩，就听见水底传来一阵令人牙酸的摩擦声，像是有什么东西正在青铜板上抓挠。
吴邪瘫在地上，看着自己的脚踝，那里有一圈暗红色的勒痕，像是被头发勒出来的。
他抬头看向张起灵，对方手背上的伤口己经结痂，只是脸色比平时更白了些。
“那铜板后面是什么？”
吴邪喘着气问。
张起灵望着黑沉沉的水面，没说话。
胖子掏出酒壶灌了一口，指着水面：“管它是什么，这地方邪性得很，咱还是先撤吧。”
吴邪点点头，正要起身，却发现自己的裤脚沾着几根黑色的头发，那些头发像是有生命一样，正慢慢往他的皮肤上钻。
他猛地打了个寒颤，用力把头发扯掉，扔进水里。
可刚扔掉，就看见更多的头发从水底浮了上来，像一张黑色的网，缓缓覆盖了水面。
而在那片黑色的头发中间，隐约露出了一张脸，一张和吴邪长得一模一样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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