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府的宴会厅内,灯火辉煌,水晶吊灯洒下的光芒映照在众人身上,却照不进他们心底的幽微。
今晚的宴会,是萧府为了迎接一位重要的军政要员而设,各界名流云集,衣香鬓影间弥漫着虚伪与奉承的气息。
谢清檀身着一袭银灰色的长衫,长衫上用银线绣着淡淡的竹纹,低调却不失高雅。
他身姿依旧挺拔,可那清冷的面容上却难掩一丝疲惫。
他深知,这样的场合于他而言,不过是一场又一场的应酬与周旋,为了家族,他必须强颜欢笑,在这侯府的名利场中扮演好自己的角色。
刚踏入宴会厅,那些前来巴结萧府的宾客们便纷纷将目光投向了谢清檀。
他们带着谄媚的笑容,围拢过来。
“三太太,今日这一身打扮真是脱俗啊,不愧是萧府的当家主母之一。”
一位富商模样的人满脸堆笑地说道。
谢清檀微微点头,礼貌性地回应:“过奖了,先生谬赞。”
另一位官太太也凑上前,拉着谢清檀的手,娇声道:“三太太,听闻您才情出众,改日定要请您到府上做客,让我们也沾染些书卷气。”
谢清檀轻轻抽回手,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微笑:“太太抬爱了,清檀惶恐。”
他在人群中周旋着,每一次的寒暄、每一句的回应都像是一把无形的剑,一点点地消磨着他的精力。
青年的眼神中开始流露出迷茫,看着这些虚伪的面孔,他不禁想起自己曾经单纯的书斋生活,那时虽清苦,却自在真实。
如今在这侯府之中,他仿佛迷失在一片浓雾弥漫的森林,找不到出口。
萧靖霆走进宴会厅时,目光第一时间便搜寻到了谢清檀。
他今日穿着一身笔挺的戎装,军装的肩章在灯光下闪烁着耀眼的光芒,更衬得他英姿飒爽、威风凛凛。
迈着沉稳的步伐,朝着谢清檀所在的方向走去。
“三妈,今晚倒是精神得很。”
萧靖霆走到谢清檀面前,微微俯身,在他耳边轻声说道。
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温热的气息喷洒在谢清檀的耳畔,让他的身体微微一僵。
谢清檀转头看向萧靖霆,眼神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但很快又恢复了清冷:“少帅说笑了,这等场合,清檀自是不敢懈怠。”
萧靖霆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容,首起身子,却仍站在谢清檀身侧,看似随意地说道:“这宴会上的人,大多都是些趋炎附势之徒,三妈不必太过在意他们的话。”
谢清檀心中明白萧靖霆所言不虚,可他又怎能不顾及家族的颜面与利益,他只是轻轻叹了口气:“少帅洞察世事,清檀自是知晓,只是有些身不由己。”
萧靖霆的目光在谢清檀身上游移,他似乎对这个清冷的三妈越发感兴趣了。
他有意无意地用手臂轻轻触碰谢清檀的肩膀,说道:“三妈若是觉得烦闷,不妨到花园走走,透透气也好。”
谢清檀感受到那轻微的触碰,心中涌起一股抗拒,他不动声色地向后退了一小步,说道:“多谢少帅关心,清檀还需在此招呼宾客。”
他的内心如同一池被搅乱的春水,泛起层层涟漪。
谢清檀深知自己与萧靖霆之间的身份尴尬,这种似有若无的撩拨让他既恼怒又有些许难以名状的慌乱。
老爷萧崇山在与军政要员寒暄了一番后,也来到了谢清檀身边。
他的脸上带着满意的笑容,看着谢清檀说道:“三太太,今日你可真是为萧府增光不少啊,这位军爷对萧府的招待很是满意,你功不可没。”
谢清檀微微欠身:“老爷过誉了,这都是清檀分内之事。”
萧崇山走近一步,压低声音说道:“清檀,你入府以来,我可是越发看重你了。
只要你好好侍奉我,日后这萧府的荣华富贵,少不了你和你家族的。”
谢清檀心中一阵胆寒,但脸上仍保持着恭敬:“老爷厚爱,清檀定当尽心竭力。”
随着宴会的进行,歌舞表演开始了。
舞台上的***们身姿婀娜,彩带飘飘,可谢清檀却无心欣赏。
他找了个借口,暂时离开了宴会厅,来到了花园的回廊下。
他靠在柱子上,闭上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试图让自己混乱的思绪平静下来。
然而,萧靖霆却跟了出来。
他看着谢清檀疲惫的样子,心中竟泛起一丝心疼。
“三妈,你若是真的厌烦这宴会,大可以不必勉强自己。”
萧靖霆说道。
谢清檀睁开眼睛,看着萧靖霆,眼神中带着一丝无奈:“少帅,你不会明白的,我的家族需要萧府的支持,我不能任性。”
萧靖霆走上前,双手握住谢清檀的肩膀,认真地说:“三妈,你这样压抑自己,迟早会累垮的。”
谢清檀被萧靖霆的举动吓了一跳,他用力挣脱开萧靖霆的手,说道:“少帅,请你自重。
我是你的长辈,你不该如此。”
萧靖霆被谢清檀的反应弄得有些尴尬,他松开手,后退一步:“三妈莫要生气,我只是见你辛苦,心生怜惜罢了。”
谢清檀整理了一下衣衫,说道:“少帅的好意,清檀心领了。
只是这侯府之中,规矩礼仪不可乱。”
说完,他便转身回到了宴会厅。
萧靖霆望着他离去的背影,心中五味杂陈。
他知道自己对谢清檀的感情己经超出了寻常的界限,可这身份的枷锁却又让他们之间的关系变得如此复杂。
谢清檀在花园回廊与萧靖霆不欢而散后,强作镇定地返回宴会厅。
此时厅内的气氛愈发浓烈,酒过数巡,宾客们的欢声笑语中夹杂着几分醉意与放纵。
他刚踏入厅门,一位地方乡绅便摇摇晃晃地朝他走来,喷着酒气说道:“三太太,久仰久仰,您这风姿卓绝,我等在这偏远之地可是从未见过。”
谢清檀微微侧身,避开那扑面而来的酒气,淡声道:“乡绅过奖,您舟车劳顿前来赴宴,还请尽兴。”
应付完这位,又有几位军官模样的人围了过来,眼神中带着轻佻:“三太太,听闻您颇通文墨,我等在军中可没这等雅兴,今日定要与您探讨一番。”
谢清檀心中厌烦,却仍面不改色:“诸位军爷军务繁忙,清檀不过略懂皮毛,恐难入诸位法眼。”
老爷萧崇山见谢清檀被众人环绕,高声道:“三太太,莫要冷落了其他贵客。”
谢清檀会意,莲步轻移,走向另一拨商贾。
“各位,今日这宴会多亏有你们捧场,萧府的生意日后还得多仰仗。”
他端起酒杯,轻轻抿了一口,酒水入喉,却只觉苦涩。
周旋间,他瞥见萧靖霆在角落与几位政要交谈,眼神偶尔飘向自己,那目光似有深意,令他心中愈发不安。
突然,一位女眷不小心将酒水洒在谢清檀的长衫上,顿时惊呼起来:“哎呀,三太太,实在对不住,我这手笨的。”
谢清檀看着被浸湿的衣角,微微皱眉,却还是温声道:“无妨,夫人不必挂怀,只是我需稍作整理。”
他借机离席,前往偏厅。
在偏厅,他刚松了口气,却听到门外传来萧崇山和一位幕僚的低语。
“老爷,这三太太虽为男身,却有别样韵味,您可得好好把握。”
萧崇山一笑:“自是如此,他家族如今全靠我扶持,还不得乖乖听话。”
谢清檀听着这些不堪的话语,双手紧握,心中满是屈辱与愤怒,可他深知此刻不能发作,只能默默忍受。
整理好衣衫后,他重新回到宴会厅,继续在这虚伪的应酬中艰难前行,每一步都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那清冷的身影在这喧嚣的宴会上显得愈发孤独与落寞,如同在惊涛骇浪中独自航行的孤舟,不知何时才能找到宁静的港湾。
谢清檀继续强打精神周旋在宾客之间。
他与老爷萧崇山一同陪着军政要员饮酒作乐,听着他们谈论着时政局势、军事战略,心中却一片茫然。
他感觉自己就像一片无根的浮萍,在这侯府的权力漩涡中随波逐流,不知道自己的未来会走向何方,也不知道自己还能在这虚伪与奉承的世界里坚持多久。
宴会终于在深夜时分结束了。
谢清檀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他坐在床边,看着镜子中自己略显憔悴的面容,心中满是苦涩。
他想起了萧靖霆的撩拨、老爷的暧昧话语,不禁打了个寒颤。
他知道,在这侯府之中,他必须更加小心谨慎,否则不仅自己会陷入万劫不复之地,还会连累家族。
他吹灭了蜡烛,在黑暗中,独自面对着内心的恐惧与迷茫,久久无法入眠。
窗外,月色朦胧,洒在庭院的青石小径上,勾勒出一片清冷的光影。
侯府的夜,寂静得可怕,偶尔传来的几声犬吠,在空旷的宅院里回荡,更添几分孤寂。
不知过了多久,正当谢清檀在黑暗中辗转反侧时,门外传来了轻微的脚步声。
那脚步声由远及近,沉稳而又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
谢清檀的心猛地一紧,他听得出,这是老爷萧崇山的脚步声。
“清檀,这么晚了,怎的还未安歇?”
萧崇山的声音打破了屋内的寂静,他一边说着,一边大踏步迈进屋内。
谢清檀听到萧崇山的声音,整个人瞬间紧绷起来,犹如一只受惊的小鹿。
他缓缓起身,目光警惕地看向门口,只见萧崇山那高大的身影逐渐映入眼帘。
萧崇山今日穿着一件深紫色的锦缎长袍,袍角绣着精致的暗纹,腰间束着一条黑色的宽腰带,镶嵌其上的玉饰随着他的步伐微微晃动,发出清脆的声响。
他的头发整齐地向后梳着,露出光洁而饱满的额头,剑眉斜飞入鬓,一双深邃的眼睛在烛光下闪烁着幽光,高挺的鼻梁下,薄唇微微上扬,带着一抹似有若无的笑意,可这笑意却未达眼底,只让人感觉到一股无形的压迫感。
谢清檀赶忙微微颔首行礼,脸上努力挤出一丝微笑,声音也尽量装得平稳:“老爷,今日宴会劳累,刚刚打算歇下。”
他的眼睛始终不敢首视萧崇山,只是微微垂着脑袋,目光死死地盯着地面,仿佛地上有什么救命稻草似的。
萧崇山可没打算就这么放过他,径首就朝着谢清檀走了过来,那眼神就像盯着猎物的老鹰。
眨眼间,两人的距离就近得不行,谢清檀甚至都能闻到萧崇山身上那股淡淡的烟草味和酒气。
萧崇山伸出手,两根手指轻轻捏住谢清檀的下巴,稍稍一用力,就把他的脸给抬了起来,让他不得不看着自己。
“今日宴会上,你可是众人瞩目的焦点啊,清檀。”
萧崇山的声音低低的,还有些沙哑,像是有团火在嗓子眼里憋着。
谢清檀心里“咯噔”一下,眼里快速闪过一丝慌乱,不过他马上就镇定下来,轻轻晃了下头,挣脱开萧崇山的手,同时往后退了一步,说道:“老爷谬赞了,清檀不过是尽了些地主之谊,招待招待宾客罢了。”
萧崇山听了,嘴角往上一挑,轻轻笑了一声。
这笑声在安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刺耳,还带着那么一丝嘲讽:“招待宾客?
我看那些人看向你的眼神,可不像只是对主人的敬重。”
说着,他又往前凑了凑,这一回,两人的身体几乎都贴上了,谢清檀都能感觉到萧崇山身上散发出来的热气,烘得他浑身不自在。
谢清檀的身体忍不住微微发起抖来,他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别打颤:“老爷,清檀一心只为萧府和家族,绝无他想。”
萧崇山微微眯起眼睛,目光就像探照灯一样在谢清檀的脸上来回扫着,好像在打量一件稀世珍宝。
“只为萧府和家族?
那你可知道,你的一切可都在我的手心里攥着呢。”
一边说,他的手顺势就搭在了谢清檀的肩膀上,手指还慢慢摩挲着,让谢清檀冷汗逆流。
谢清檀强忍着不适,咬着牙说道:“老爷的恩情,清檀铭记于心,定当涌泉相报。”
萧崇山突然手上一用力,紧紧握住谢清檀的肩膀,把他一下子拉到自己跟前,脸凑到他耳边,压低声音说:“我要的报答,你心里清楚。”
那温热的气息喷在谢清檀的耳朵上,谢清檀只觉得浑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心里一阵恶寒。
谢清檀狠狠咬了咬牙,大声说道:“老爷,请您尊重清檀的身份,莫要如此。”
萧崇山盯着谢清檀看了好一会儿,眼里闪过一丝恼怒,不过很快就把手松开了。
他不紧不慢地整了整自己的衣袖,鼻子里“哼”了一声,说道:“哼,你最好识趣些。”
说完,他转身大步流星地走出了房间,那脚步声渐渐远去。
谢清檀站在原地,脸色煞白,身体还在不停地颤抖,就好像刚刚从一场可怕的噩梦中惊醒,半天都缓不过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