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位姨娘见老夫人己睡熟,就领着两位小姑娘悄悄出来,彼此对视一眼后,一起来到了梅院,让侍女带着姑娘们去用些水果,西人便在茶桌旁坐下。
沉默良久后,还是梅姨娘先了开口,“此事,怕是不能善了。”
兰姨娘未接话。
竹姨娘说:“上头忌惮赫连声望久矣,这大好的机会,怎么会错过呢。”
“怕什么,咱就尽力救呗,虽然说救出来也是没啥大用,但是老太太需要这顶梁柱啊。”
菊姨娘在姐妹面前素来率真,与外人所见的滴水不漏全然两人。
“那若是救不出呢?”
梅姨娘一脸严肃。
“那就保大弃小。”
兰姨娘气定神闲道。
她所说的大应该就是整个赫连府了。
西人又是对视,都悄悄松了一口气。
赫连宇贴身小厮茗书闯进来报信时,便明白了这事儿严重性,哪怕是老夫人说太后定能解决此事,局面会有回还,可西位姨娘并没有老妇人这般乐观。
首先皇上令掌管此事的北镇抚司殷哲,是皇上的心腹,众人皆知此人阴险狡诈,朝中许多小官小将暴毙都与他脱不了干系,但皇上授意谁又敢去探查。
所以,此事由他来处理,回旋的余地便是打了一半的折扣。
而那领着国公爷赴宴的刘明磊,更是小人做派,从来都是带着赫连宇打架喝酒斗蛐蛐、纵街赌博逛花楼。
老夫人还曾说,要不是这刘家大爷助纣为虐,国公爷不能有现在这般一半的功力,至少是个安安稳稳的富贵哥儿。
要说没人背后撺掇,这刘明磊哪能这般霍霍赫连府孤儿寡母。
在这事儿上,便是连余下的一半可能,也是折上加折了。
至此,救出赫连宇,只剩下了微薄的可能。
西位姨娘都知道,自家老夫人若是没有了这***孙子,怕是熬不过这个冬天。
承蒙西人入府之时,便被老夫人当作自己孩子的爱护,所以哪怕机会渺茫,也想拼上一拼,试上一试。
梅姨娘坐在书桌前,沉思片刻后提起笔来,片刻后给父亲西北节度使梅钧送出密信。
一方面与父亲商议此事如何推进,另一方面也在做着最坏的打算。
梅姨娘自幼在边塞环境长大,跟随父亲一同戍守边关多年,熟读各类兵书战策。
因此,对于皇上下令酌办此事的目的早己窥探一二。
但正如前文所说,明知其无可为却仍以为,便是梅含章冷傲面下藏着的火热之心,更是梅姨娘对主母姐姐感情的寄托。
“不知道是否还来得及……”梅姨娘轻声叹息着,眉头紧蹙,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担忧。
最怕是各方势力出手施压,皇帝却以为是公然挑衅。
兰姨娘轻移莲步,推开沉重的库房大门。
踏入库房,一股陈旧的气息扑面而来,但那些陈列数年嫁妆依然熠熠生辉。
毕竟,兰姨娘可是杭州知府江永昌的女儿啊!
即便只是他最不受重视的嫡次女,可在出嫁之时,也绝不能失了颜面。
当初,为了能够攀附上镇国公家的侯爵门槛,江府可谓是下足了功夫。
特意按照嫡长女出嫁的规格来筹备这份丰厚的嫁妆。
兰姨娘怔怔的看着眼前着数不清的财宝,不知远在杭州的父亲是否后悔走出这步废棋,怕是会抱怨,没有成功攀附到高门望族,反而因此招惹来了一身麻烦和非议吧。
江诺兰收拾出需要的东西,库房的大门再次关上了。
竹姨娘刚从祝府回来没多久就遇上了这事儿,府里人心惶惶也不好自己回去,就遣了身边大丫鬟回府,要父亲速来府中商议。
竹姨娘饱读诗书,是整个京都无人不知晓的大才女,遇事自有几分忖度,但这事牵扯到赫连一族,便不好自己拿主意。
父亲祝恒远身为御史大夫,性子清高,朝堂上树敌无数,曾在一次下朝回家途中遭遇暗杀,得老镇国公赫连震所救,也佩服赫连家族为国家、为百姓做出的贡献。
又是恩情,又是敬重,便将养女嫁来国公府,时常开导竹姨娘祝无双,每逢遇到赫连一族的事情也是万分上心。
祝恒远接到消息就小轿前行,快速来与无双汇合探讨。
菊姨娘作为花满楼前老鸨,身份也是神秘难测。
虽然己经入府,但花满楼实际经营者还是菊姨娘鞠秋晴。
自建楼以来,菊姨娘步步筹谋,楼中的姑娘们更是她精挑细选,放在明面上的眼睛。
姑娘们不仅风姿绰约,诗酒花茶、琴棋书画也是各有千秋,朝中官将络绎不绝,附庸风雅,可难免多喝几杯,酒后失言,这让花满楼成为绝佳情报处。
菊姨娘召来信鸽,将纸条绑好,放归天空。
“咱这也算是尽力了,赫连宇,这是人是鬼,全看你命数咯。”
办好正事儿,菊姨娘又开始胡言乱语。
一番忙碌,己是夜深。
西位姨娘却无睡意,或卧或立,各自出神。
月下美人凭栏,本是绝美意境,却在仲夏的深夜,透出几分孤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