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苏白的耳膜被接连响起的金属撞击声刺穿——走廊两侧病房门正以诡异的同步率自动弹开。
苍白的日光灯下,佝偻的身影们如同生锈的发条人偶,拖着不属于自己的躯壳向电梯蠕动。
他们的布鞋在地砖上蹭出沙沙声,像是无数干枯的落叶在风中拖行。
当最后一位老人挪进左侧电梯时,苏白闪身挤入轿厢。
金属门闭合的刹那,他看见门面倒映出的扭曲人影突然集体转头,那些褶皱密布的脸庞在金属波纹中融化成流淌的蜡像。
电梯按钮面板泛着尸斑般的冷光,数字1到5排列成残缺的序列,西楼位置残留着粗暴擦拭的划痕,五楼的按键似乎要刷门禁.轿厢开始下沉时,天花板的通风口渗出铁锈味的气流。
苏白的后颈突然泛起刺痛,某种黏腻的注视感从角落传来。
他猛然转头,却发现刚才还死气沉沉的病人们正用统一的角度倾斜身体,十七双浑浊眼球倒映着楼层数字的跳动:3楼...2楼...电梯却在下坠途中发出齿轮卡壳的闷响。
电梯缓慢下降,来到了食堂口,便看到一张泛红的纸上写着食堂规则1:食堂阿姨有时候会给你推荐新的菜品,请不要答应他的请求(必死)2:食堂阿姨的请求不可以拒绝,不然的话,你可能会做成美食端上餐桌,做成他们的员工餐(必死)3:如果没有看到食堂阿姨,看到猪头厨师再帮忙打饭的时候,请及时离开4:猪头厨师不会做任何跟猪肉有关系的食物,请不要使用苏白犹豫一下便踏入食堂。
瞬间潮湿的霉味与油脂焦糊的气息绞成一股绳索勒住咽喉。
日光灯管在天花板上苟延残喘地闪烁,将排队病人的影子撕扯成扭曲的剪纸。
他混进队伍末尾,数着前方十七个颤巍巍移动的背影——第三人的餐盘溅出菜汤时,第五人的拖鞋在瓷砖上打滑,第十三人佝偻的脊椎几乎弯成首角——唯独没有看见铁勺舀起所谓的新品。
队伍缩短的速度快得反常。
当苏白的指尖触到取餐台冰凉的金属包边时,食堂阿姨松弛的眼皮突然绷紧,浑浊瞳孔扩散成两口吞噬光的黑洞。
她手中的铁勺“当啷”磕在红烧肉盆沿,暗红酱汁顺着不锈钢台面爬向规则告示上的第西条。
“小伙子,要不要试下我们家的新品?”
沙哑的声带仿佛塞满铁锈,每个字都带着血腥味的震颤。
苏白感觉心脏在肋骨间疯狂冲撞,像极了困在玻璃罐里的蝙蝠。
_喂喂喂玩不起就别玩,搞区别待遇啊-_他在心底咆哮,指甲深深掐进掌心肌肤,疼痛化作电流刺穿混沌的思维——前十七人安然通过的事实,此刻成了最锋利的讽刺。
铁勺突然探出取餐窗口,黏着可疑黑斑的勺面倒映出苏白紧绷的下颌线。
“你是买还是不买?”
食堂阿姨的嘴角裂开不自然的弧度,露出牙龈上暗黄色的牙垢,“不要拒绝阿姨哦。”
“阿巴...阿巴!”
|ω・)阿巴阿巴....阿巴..苏白的声带像被砂纸打磨过,食堂阿姨:你说啥阿巴阿巴…只见苏白随便指了一道菜这拙劣的表演却让整个食堂陷入刹那死寂——后方病人的咳嗽声、护工敲击体温计的脆响、甚至通风管道的嗡鸣都骤然消失 。
食堂阿姨的面部肌肉开始抽搐☄ฺ(◣д◢)☄ฺ铁勺在酸辣土豆丝的菜盆里疯狂搅动,她最终舀起一勺蔫黄的青菜,重重砸进苏白餐盘“晦气!
刚开张就遇到聋哑人食堂阿姨打完菜后,苏白转过身去寻找空旷的位置坐下时,看餐盘里的不明液体正泛着油光。
当他看见蠕动的蛆虫在汤里浮沉,硬着头皮吃下唇间突然滑入冰凉的异物。
喉管痉挛着呕出酸涩的腐叶腥气,齿缝间有蝉翼在挣扎。
苏白强忍着恶心吞咽完毕,抬眼环顾西周——只有老人、少部分中年人,最年轻的是个小女孩和他自己。
这不正常。
年轻人都去哪了?
三楼走廊对面的病房里究竟藏着什么?
该怎么过去?
西楼要怎么上去?
五楼的门禁卡又该如何获取?
他攥紧竹筷起身时,不锈钢餐盘与桌面摩擦出刺耳的声响。
温热的掌心沁出汗渍,指节将筷子捏得微微发颤。”
既然是温水煮青蛙……“他突然低笑出声,瞳孔里翻涌着近乎偏执的疯狂,”那就把锅砸了。
“回到病房时,中年大叔不在。
苏白反锁房门,将提前收起来的竹筷抵着桌沿用力一掰——"咔嚓"——断口处露出尖锐的木刺。
半截筷子在掌心颤动,新鲜的断面泛着潮湿的光泽。
他将木刺藏进袖管,转而在邻床摸索。
当手指触到103床枕头下坚硬的棱角时,走廊传来拖沓的脚步声。
快速抽出笔记本扫过几眼,泛黄的纸页间夹着张写满血字的便签。
刚塞回原位,病房门"吱呀"推开。”
吃饭了吗?
“沙哑的声音混着消毒水气味涌进来。
苏白躺回床上面朝墙壁,听见被褥窸窣声在身后响起。
大叔裹着某种布质包裹钻进被窝。
我的笔记本你看了吗?
黑暗中传来黏腻的笑声,”什么笔记?
“”想活着出去,别妨碍我“”其实我们可以合作。
“月光从百叶窗斜斜切进来,在苏白侧脸镀上冷银。
他忽然转身面对蜷缩在被窝里的中年男人,袖中木刺正隔着布料轻刺掌心。
大叔浑浊的眼球在阴影里转动:”合作?
我凭什么信你?
“”帮你拿到五楼门禁卡。
“苏白向前半步,皮鞋碾碎月光投下的裂痕,”这理由够吗?
“腐肉的腥气突然浓烈起来。
大叔掀开被子时,缠着绷带的手腕渗出暗红色液体。
他死死盯着苏白的眼睛,喉结在松弛的皮肤下滚动:”成交。
但拿不到门禁卡的话——“”最晚今晚。
“苏白打断他,将沾着血珠的手按在床头柜上,”我保证。
“”重新认识一下,我叫苏墨。
“窗外突然传来乌鸦嘶哑的啼叫。
大叔盯着那只悬在半空的手,绷带下的手指缓缓蜷起,最终重重握在苏白掌心里——那是只缠着层层纱布的断手,指尖还在往下滴落黄色脓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