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将傅宅的银杏树染成琥珀色时,姜晚的帆布鞋正踩碎满地落叶。
她攥着黑伞的手沁出薄汗,抬头望着门廊下的人影——傅承渊换了件烟灰色衬衫,袖口随意挽到手肘,露出的腕骨在夕阳里泛着冷玉的光泽。
"姜小姐迟到了二十七分钟。
"他垂眸扫过腕表,金属表带磕在青石台阶发出轻响,"从五道口打车到这里,算上晚高峰应该...""地铁坐过站了。
"姜晚低头盯着他皮鞋尖沾的银杏叶,鼻尖突然嗅到糖醋排骨的香气,"伞还您。
"傅承渊接过伞时指尖擦过她手背,冰得她差点松手。
伞柄内侧有道新鲜的刻痕,像是被人用刀片刻过,隐约能辨出”W“的字母轮廓。
"进来。
"他转身带起一阵裹着沉香的风,"糖醋排骨要凉了。
"姜晚被餐厅的景象钉在原地。
长桌上摆着孤儿院周年庆才会出现的玻璃汽水,草莓拿破仑酥塔尖缀着金箔,连餐巾折法都是她最爱的天鹅造型。
"傅先生怎么知道...""你朋友圈。
"傅承渊拉开雕花椅,椅背绒垫还带着他的体温,"去年除夕发过糖醋排骨配北冰洋。
"姜晚指尖颤了颤,那是她唯一没屏蔽家人的动态。
手机突然在口袋震动,继母的短信跳出来:”明天跟孙家吃饭,穿那件红裙子“。
瓷勺磕在骨碟的脆响惊醒了她。
傅承渊正在剥蟹,银质工具在他手里像手术刀般精准,蟹肉在姜汁里堆成雪白的小山。
"尝尝。
"他将骨碟推到她面前,"阳澄湖的六月黄。
"姜晚咬住蟹肉时差点咬到舌头。
鲜甜滋味在舌尖炸开的瞬间,记忆突然闪回十七岁生日——她蹲在孤儿院后厨偷吃冷掉的蟹脚,少年翻墙递来温好的姜茶,校服袖口沾着紫藤花粉。
"小叔叔。
"她脱口而出,"七年前您..."傅承渊擦手的动作顿了顿,丝绸帕子绞紧时发出细碎的***。
他忽然起身从酒柜取出白瓷瓶,梅子酒倒入青玉杯的声响盖过了她的问句。
"解腻。
"他推过酒杯时,无名指上的戒痕被琥珀色酒液映得发亮,"你以前能喝三杯。
"姜晚灌下整杯酒才压住心悸。
这味道和当年孤儿院老婆婆酿的一模一样,连杯底刻的”晚“字都分毫不差。
热气从耳尖漫到锁骨,她没注意男人何时绕到身后。
"沾到酱汁了。
"傅承渊的呼吸扫过她发旋,檀木香混着酒气漫进衣领。
他抽走她攥皱的餐巾,食指隔着布料擦过她唇角,"这么大人还像小花猫。
"月光爬上露台时,姜晚正对着手机屏保发呆。
继母又发来孙家别墅的定位,附言带着最后通牒的意味:”明晚七点不到,你爸的住院费自己想办法“。
露台门突然滑开,傅承渊端着草莓蛋糕出现。
他换了件墨色真丝睡袍,腰带松垮系着,锁骨处的红痣随呼吸若隐若现。
"厨房多做了份。
"他将蛋糕放在藤编茶几上,奶油尖上的草莓颤巍巍滚到姜晚手边,"当夜宵?
"姜晚用叉子戳着蛋糕胚,突然发现每层夹心都是她最爱的榴莲果肉。
手机又震起来,这次是孙伯伯儿子孙泽宇的语音:”晚晚,明天我开新车接你“。
傅承渊擦拭银质咖啡勺的动作突然加重,勺面倒映出他绷紧的下颌线。
露台灯突然闪烁,姜晚抬头时正撞见他眼底未及收敛的阴翳。
"男朋友?
"他往咖啡里丢方糖,第三块糖溅起的热水烫红了虎口。
"联姻对象。
"姜晚把手机扣在茶几上,玛德琳贝壳蛋糕被她戳得千疮百孔,"我爸需要孙家的医疗器械订单。
"瓷杯磕在大理石台面的脆响惊飞了夜鸟。
傅承渊扯松睡袍领口,胸膛起伏间露出心口处淡红的旧疤。
他忽然从文件袋抽出一沓照片甩在桌上——全是孙泽宇搂着不同女人进出酒店的画面。
"上周三威斯汀,上周五宝格丽。
"他指尖划过女人脖颈处的吻痕,"需要我继续报日期?
"姜晚攥着叉子的指节发白,草莓汁顺着瓷盘边缘滴在孙泽宇的侧脸上。
那些糜艳的画面突然扭曲成继母得意的脸,她猛地站起来:"傅先生凭什么调查...""凭你七岁那年,是我从火场把你挖出来的。
"傅承渊抬手扯开睡袍系带,心口疤痕在月光下狰狞如蜈蚣,"这道疤,是你抓着我喊救命时留下的。
"姜晚踉跄着跌进藤椅。
记忆像打翻的梅子酒漫上来,孤儿院大火那夜,少年用湿棉被裹住她,自己却被掉落的房梁灼穿胸口。
原来那抹刻在梦魇里的血色身影,不是幻觉。
手机突然疯狂震动,孙泽宇发来露骨短信:”明晚试试我的水床“。
傅承渊扫过屏幕,突然抓起手机砸向鱼池。
水花惊醒了睡莲,锦鲤叼着手机壳沉入池底。
"你疯了!
"姜晚扑向池边,腕骨突然被铁钳般的手掌扣住。
傅承渊将她困在池壁与自己胸膛之间,睡袍下摆缠住她的小腿。
他眼底翻涌的暗色比夜色更浓,拇指重重擦过她腕间被孙泽宇攥出的淤青:"跟我结婚。
"晨雾漫进书房时,姜晚正对着烫金婚约书发呆。
傅承渊的钢笔悬在乙方签名处,墨水滴在”婚前协议“第西十七条:甲方需每日为乙方梳头。
"这条不用。
"她耳尖通红地划掉备注,"太奇怪了。
"傅承渊握住她执笔的手,就着这个姿势在条款旁补上小字:”梳头时需用草莓发圈“。
他的鼻尖蹭过她耳垂,声音混着龙涎香钻进衣领:"你十八岁生日弄丢了我送的那根。
"姜晚笔尖戳破了纸张。
那年她在便利店打工到凌晨,回家发现发圈丢了,举着手电筒找了半条街,最后蹲在雪地里哭得睫毛结冰。
原来暗处有辆车始终亮着雾灯。
"签这里。
"傅承渊带着她的手在婚约书游走,钢笔尖扫过”夫妻义务“条款时突然加重,"婚房安排在老宅,方便你上学。
"姜晚被纸上突然出现的清华园地图惊住。
密密麻麻的标注显示傅承渊每天的行车路线都绕经她的奶茶店,最近时距离不过23米。
手机突然响起急促的***,继母的尖叫穿透听筒:"孙家订单黄了!
是不是你搞的鬼?
现在马上给我..."傅承渊抽走手机按了免提,指尖在”父亲手术费结算单“上轻敲:"告诉孙总,傅氏刚收购了华南医疗器械厂。
"他边说边将姜晚的拇指按在印尼上,"他的竞标书,现在在我碎纸机里。
"印尼在婚约书烙下指纹的瞬间,傅承渊突然低头咬住她耳垂。
疼痛混着酥麻窜上脊椎,他哑着嗓子呢喃:"你昨晚答应的时候,咬得可比这重多了。
"姜晚在眩晕中听见打印机启动的声音。
傅承渊从碎纸机里抽出张完好无损的订单,金额栏的数字比她父亲的债务多出三个零。
他慢条斯理地将订单折成纸飞机,精准投进她敞开的领口。
"嫁妆。
"他舔去她唇畔的印尼,"明天搬过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