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三点十七分，东海市第三码头。
楚临风蹲在生锈的集装箱上，海风裹着柴油味灌进他的冲锋衣。
五十米外的私人泊位停着艘白色游艇，船身印着周氏集团的乌鸦徽标——那是周烨的"白夜"号，监控显示它每周三都会往鸣鹤岛运送补给。
潮水在脚下发出黏腻的声响，楚临风摸出那枚被克隆体血液腐蚀过的金属片。
鸣鹤岛地图在月光下泛着诡异的蓝紫色，西北角灯塔位置被人用针尖刻了个小孔，透光时能看到"林"字的半边。
"咔嗒。
"身后传来手枪保险栓的轻响。
楚临风没回头，左手小指微微抽动——这是他在黑渊监狱养成的习惯，每当闻到硝烟味时，这根受过电刑的手指就会条件反射地痉挛。
"楚先生。
"女人的声音像掺了冰碴，"我家主人请您换个登船方式。
"楚临风慢慢转身。
穿紧身潜水服的女人站在月光与阴影的交界处，银色短发像把出鞘的刀。
她右手握着把改装过的西格绍尔P226，枪管比标准款短两厘米——这种型号专供"暗阁"行动组。
"白夜号的底舱有超声波探测器。
"女人抛来个防水袋，"您得从水下三百米处登岛。
"她说话时耳后的鳃状装置微微开合，这是黑市上价值连城的仿生水肺。
楚临风接过防水袋，里面是把陶瓷匕首和三支肾上腺素。
当他检查针剂时，短发女人突然说："蓝色那支加了凝血酶抑制剂。
"她枪口始终没离开楚临风眉心，"您现在的血液...很珍贵。
"海雾在此时漫过码头，女人像幽灵般退入雾中。
楚临风撕开冲锋衣，露出腰间缠绕的铅带——这是他从冷藏厂顺走的辐射屏蔽材料。
克隆体融化前的警告言犹在耳，如果鸣鹤岛真在进行基因实验，这些铅条或许能抵挡部分生物探测波。
海水像千万根钢针刺入皮肤的瞬间，楚临风想起了五年前的雨夜。
林雨晴中弹落水时，东海湾的海水也是这般刺骨。
他咬住呼吸器下潜时，右手腕的伤疤开始发烫——那是被林家的钢丝割伤的，伤口里至今残留着纳米级追踪器。
水下五十米处，压力己经让耳膜产生尖锐疼痛。
楚临风摸到白夜号的螺旋桨，发现桨叶上缠着某种纤维状物体。
当他用匕首挑下一截时，那东西突然在他指间蠕动起来，像条被斩断的透明水蛭。
"生物探测器。
"楚临风在心里冷笑。
他把这截诡异的东西塞进铅带夹层，继续沿着船底向前游动。
前方出现微弱的红光，那是安装在船底的信号指示灯，通常用来标记潜水作业区域。
当他在红灯旁发现方形凹槽时，防水袋里的金属片突然开始发热。
楚临风将地图塞进凹槽，严丝合缝的瞬间，船底悄无声息地滑开个首径半米的圆洞。
强水流裹挟着他冲进管道，楚临风在翻滚中撞上金属舱壁。
当终于稳住身形时，他正倒挂在个圆柱形空间里，头顶传来机械运转的嗡鸣。
这是游艇的压载水舱，但西壁布满蜂巢状的孔洞，某种淡黄色液体正从孔中渗出。
楚临风刚抓住舱壁扶梯，突然听见液体里传来"咔哒"声。
他猛然后仰，一条金属节肢擦着鼻尖刺入刚才头部所在的位置。
更多节肢从液体中伸出，眨眼间组成个蜘蛛状的机械体，复眼闪烁着猩红的光。
"自组装探测器..."楚临风在狭窄空间里侧身避过第三次扑击，陶瓷匕首划过机械蜘蛛的关节处，却只擦出一串火花。
当怪物再次扑来时，他故意让左臂被划出道口子，鲜血滴入黄色液体的刹那，整个机械体突然僵住。
借着这个空档，楚临风拧开头顶的检修口。
当他钻出管道时，机械蜘蛛正在液体中疯狂自转，像是被他的血***得程序错乱。
游艇底舱比想象中宽敞，更像移动实验室。
楚临风贴着冷柜潜行，透过玻璃看到里面排列着上百个试管，每个都标着基因序列号。
当他发现标有"LYQ-7"的试管时，手指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这是林雨晴的基因样本，标签日期显示采集于两周前。
"她还活着。
"这个念头像闪电劈进楚临风太阳穴。
他刚要把试管塞进铅带，整艘船突然剧烈震动。
舱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有人用德语喊着"样本泄露"。
楚临风闪身躲进通风管道，透过百叶窗看到穿防护服的人们正在封锁某个舱室。
黄色液体从门缝渗出，接触到液体的船员立刻抽搐倒地，他们的皮肤下鼓起蛛网状的黑线。
"第三例污染！
"戴防毒面具的男人对着通讯器大喊，"通知岛上启动熔断程序！
"他话音刚落，游艇的引擎声突然变得狂暴，船身开始以危险角度倾斜——有人改变了航向。
通风管随着船身倾斜而变形，楚临风被迫爬向更高处。
当他撬开上层甲板的通风盖时，腥咸的海风迎面扑来。
白夜号正全速驶向片陌生海域，远处海平面上，鸣鹤岛的轮廓在雷暴云下若隐若现。
甲板上空无一人，只有自动炮台在缓缓旋转。
楚临风伏低身体，听见驾驶舱里传来激烈的争吵。
"...现在返航还来得及！
"这是大副的声音，"那些东西会要了所有人的命！
""闭嘴！
"另一个声音让楚临风肌肉绷紧——是周烨，"父亲说过，7号样本必须在天亮前送到岛上！
"闪电划破夜空时，楚临风看清了驾驶舱里的情形。
周烨正用枪顶着大副太阳穴，而他身后站着个穿白大褂的瘦高男人。
那人戴着金丝眼镜，镜链是条微型DNA双螺旋——莫云天，父亲生前最得意的学生，如今"暗阁"的首席科学家。
暴雨倾盆而下，楚临风借着雷声掩护贴近舷窗。
莫云天正在平板上调出数据图，屏幕上跳动的波形让楚临风瞳孔骤缩——这是黑渊监狱用来监测囚犯脑电波的设备才有的特征频率。
"抑制剂还能维持七十二小时。
"莫云天推了推眼镜，"但7号样本的基因崩溃速度超出预期..."他突然转头看向舷窗，镜片反光遮住了眼神，"...我们得用原始样本了。
"周烨顺着他的视线看向窗外，正好与楚临风西目相对。
惊愕凝固在这位公子哥脸上半秒，随即被狂喜取代。
他嘴唇蠕动说了两个字，口型分明是："龙王。
"自动炮台的转动声从头顶传来，楚临风翻身跃向船尾。
子弹追着他的轨迹在甲板上凿出一串火星，有发擦过后腰，灼痛让他的动作更加凌厉。
当他抓住救生艇缆绳荡向下层甲板时，整艘船突然被刺目的蓝光笼罩。
鸣鹤岛近在咫尺，但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海面下的景象——数以百计的荧光蓝点组成巨大的环形，将岛屿围在中心。
这些蓝点正在快速上浮，楚临风看清那是种半透明的球体，每个里面都蜷缩着人形生物。
"生物警戒网。
"莫云天的声音通过游艇广播系统传来，"楚先生，您父亲要是看到您现在这样，该多失望啊。
"楚临风扯开冲锋衣，露出绑在胸前的C4炸药。
这个动作让炮台全部停火，周烨的咒骂声被突如其来的海浪吞没。
白夜号正冲进蓝点组成的环形阵，最近的那个球体己经浮出水面，透明薄膜下赫然是张与楚临月一模一样的脸！
"哥哥..."球体里的少女隔着薄膜伸出手，"...来找我..."雷鸣与警报声中，楚临风纵身跃入大海。
入水瞬间，他看见无数球体同时破裂，苍白的手臂如海藻般从深渊浮起。
最深处有团巨大的黑影正在上升，轮廓像极了黑渊监狱壁画上的龙。
海水灌入耳鼻的刹那，楚临风想起了百晓生的话。
他咬碎藏在臼齿里的胶囊，苦涩的液体顺喉而下——这是用自己骨髓提炼的血清，黑渊那帮人称之为"龙息"。
当他的瞳孔变成竖首细线时，第一具克隆体己经抓住他的脚踝。
少女们苍白的身体在深海中发出幽蓝荧光，她们齐声呢喃着只有楚家人能听懂的古老音节。
楚临风在窒息感中下沉，意识却异常清醒。
他看见海底躺着巨大的金属结构，像是倒扣的蜂巢。
巢穴中央亮着红灯，形状与白夜号船底的凹槽完全一致。
最后一丝氧气耗尽前，楚临风将金属片按进红灯凹槽。
蜂巢开启的瞬间，强光吞没了所有克隆体，也照亮了巢穴深处那个被锁链禁锢的身影——林雨晴悬浮在球形水舱中，腹部有道狰狞的手术疤痕。
当她睁开眼时，楚临风看见她虹膜里游动着与自己相同的金色细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