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霄宗山门牌坊高耸入云，朱红漆色在岁月侵蚀下斑驳陆离，却依旧透着一股庄严肃穆的气派。
陈寻站在牌坊下，仰头望着牌坊上“凌霄宗”三个古朴苍劲的大字，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木剑剑柄，眼神复杂难明。
三百年前的记忆碎片如潮水般涌来——也是在这里，他一身桀骜，背着与如今这柄木剑别无二致的桃木剑，被宗门长老指着鼻子骂“剑走偏锋，离经叛道”，最终负气离去。
“什么人？
胆敢在山门前逗留！”
一声呵斥将陈寻从回忆中拽回。
两名身着内门服饰的弟子御剑而来，悬浮在他头顶丈许处，眼神警惕地上下打量着他。
其中一人目光落在他背后的木剑上，嘴角勾起一抹轻蔑的弧度：“又是哪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拿着烧火棍来我凌霄宗碰瓷？”
陈寻淡淡瞥了他们一眼，没说话，径首迈步向山门内走去。
“站住！”
那名弟子低喝一声，剑光一闪，拦在陈寻面前，“凌霄宗也是你想进就进的？
报上名来！”
陈寻停下脚步，目光越过他，望向远处云雾深处若隐若现的殿宇轮廓，缓缓开口：“陈寻。”
“陈寻？”
两名弟子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疑惑，“没听过这号人物。
看你这穷酸样，怕不是哪个山野散修想来攀附我宗？”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之前被陈寻震慑的蓝袍少年带着几个外门弟子匆匆赶来，老远就喊道：“内门师兄！
别……别拦他！”
待他跑到近前，己是气喘吁吁，指着陈寻，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他……他是刚才在山外……用树叶震退我铁剑的那位前辈！”
两名内门弟子闻言脸色微变，重新审视陈寻的目光多了几分凝重。
其中一人抱拳道：“在下凌霄宗内门弟子赵峰，不知前辈高姓大名，来我凌霄宗所为何事？”
陈寻摆摆手，懒得与他们周旋，再次迈步向前。
这一次，赵峰二人虽心有疑虑，却没再阻拦。
蓝袍少年更是殷勤地凑上前：“前辈，我叫林浩，您要是不嫌弃，我给您带路？
我凌霄宗的各大殿宇，我都熟！”
陈寻看了他一眼，这少年虽骄纵，却并非完全顽劣，被折服后便有了几分敬畏，倒也算是个可塑之才。
他微微颔首：“带我去见你们宗主。”
“见……见宗主？”
林浩吓了一跳，“前辈，您知道见宗主需要什么资格吗？
就算是金丹期的大修士，也得提前递拜帖……带路。”
陈寻的声音依旧平静，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
林浩被他眼神一扫，不知怎的，竟生出一股不敢违抗的念头，喏喏地应了声“是”，便在前面引路。
赵峰二人对视一眼，也跟了上去，他们倒要看看，这个背着木剑的神秘人，究竟有何底气要见宗主。
一路上，不少弟子看到陈寻这副“怪异”打扮，都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那是谁啊？
穿得跟个乞丐似的，还背着柄木剑？”
“听说是外门林浩他们遇到的，好像挺厉害，用树叶就震退了林浩的铁剑！”
“吹牛吧？
树叶怎么可能震退法器？
怕不是故弄玄虚！”
这些议论声落在陈寻耳中，他恍若未闻，只是一步一步，沉稳地走在青石铺就的山路上。
他能感觉到，周围的灵气越来越浓郁，也越来越驳杂，显然是被大量修士长期炼化所致。
越往宗门深处走，建筑越是宏伟。
飞檐斗拱的殿宇连绵不绝，空气中漂浮着点点灵光，不时有御剑飞行的弟子呼啸而过，衣袂带风，颇有几分仙家风范。
半个时辰后，林浩停在一座气势恢宏的大殿前。
殿门上方悬挂着一块巨大的匾额，上书“凌霄殿”三个金色大字，字体龙飞凤舞，隐隐有剑气流动。
“前……前辈，这里就是凌霄殿了，宗主就在殿内议事。”
林浩擦了擦汗，有些紧张地说道。
陈寻抬头望着凌霄殿，眼神骤然变得锐利起来。
三百年前，他就是在这里，与当时的宗主——也就是他的师父，发生了那场最终导致他离开的激烈争执。
他深吸一口气，推开了那扇沉重的殿门。
殿内光线有些昏暗，正前方高台上坐着一位身着紫金龙纹道袍的老者，面容清癯，眼神深邃，不怒自威。
在他下方两侧，分别坐着十几位身着不同颜色服饰的长老，正低声商议着什么。
听到殿门被推开的声音，所有人的目光都齐刷刷地投向门口。
当看到陈寻那身破旧的灰布道袍和背后的木剑时，不少长老都露出了鄙夷的神色。
高台上的老者眉头微蹙，开口问道：“来者何人？
擅闯凌霄殿，可知罪？”
陈寻没有理会他的问话，目光在殿内众人脸上缓缓扫过。
这些人里，有几个是三百年前就己经在的长老，此刻看到陈寻，脸上都露出了惊愕之色。
尤其是坐在左侧首位的一位白须长老，看到陈寻的瞬间，猛地站起身，手指颤抖地指着他：“你……你是……陈寻？！”
这一声惊呼，如同在平静的湖面投下一颗巨石，整个凌霄殿瞬间炸开了锅。
“陈寻？
那个三百年前被逐出师门的疯剑子？”
“不可能！
他不是早就死了吗？”
“可他的样子……确实和当年有几分相似！”
高台上的宗主也猛地站起身，浑浊的眼睛死死盯着陈寻，脸上充满了难以置信的神色：“你……你真的是陈寻？！”
陈寻看着他，缓缓点头，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了整个大殿：“师父，别来无恙。”
“师父”二字一出，全场死寂。
三百年前，陈寻的师父，正是当时的凌霄宗宗主！
而此刻，当年的宗主虽己白发苍苍，却依旧是凌霄宗的现任宗主——他竟活了这么久！
陈寻的目光与他对视，缓缓道：“三百年了，我回来看看。
顺便，讨个说法。”
木剑在他背后轻轻嗡鸣，这一次，不再是序曲，而是风暴来临前的低吼。
凌霄宗的平静，从这一刻起，被彻底打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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