拗不过女儿的李桂芬也只得顺着她的意思,带着她一起去食品站上班。
李桂芬从箱子里翻出蓝布包,里面装着肉票、零钱和她的工作证,又把一条干净的围裙系在苏清清身上:“清清,等会要是头疼了告诉妈,别硬撑着,妈忙的过来。”
苏清清点了点头,笑着将烤红薯放进李桂芬给她做的小布包里,牵着李桂芬的手出了门。
妈妈的味道,真香!
从村里到食品站要走三里地,路上遇见不少扛着锄头去地里的村民。
有人看见李桂芬,笑着打招呼:“桂芬,今天杀猪啊?
给我留一斤后腿肉,我家小子今天过生日。
买点肥肉给他打打牙祭。”
李桂芬爽朗地应着,声音洪亮:“放心吧刘嫂,今天这猪三百斤呢,保证有你想要的。”
到了食品站,里面己经有了动静。
青砖房门口挂着“红星村国营食品站”的红漆木牌,旁边贴着张告示,用毛笔写着“今日供应猪肉:肥肉八角,凭票购买,每人限购二斤”。
院子里拴着一头花猪,肥得肚子垂到地上,两个男职工正围着猪检查,旁边的大铁盆里己经倒好了热水,磨得锃亮的尖刀放在木托盘上。
没过多久,村民们就陆陆续续来了,手里都攥着肉票和钱,在食品站门口排起了长队。
有人踮着脚往院子里看,嘴里念叨着:“今天这猪看着真肥,不知道能不能买到五花肉……我要买点排骨,给我家老头补补身子,他最近总咳嗽。”
李桂芬熟门熟路地把蓝布包放在里屋的柜子里,又给苏清清找了个小板凳:“清清,你先坐会,妈去把猪宰了。”
说着跟那两个男职工打了个招呼:“强子,阿彪,干活了,快搭把手!”
八点一到,杀猪的动静就响起来了。
强子跟阿彪按住猪,李桂芬手起刀落,动作干脆利落,猪血顺着铁盆流下来,村民们也不害怕,反而更兴奋了,纷纷往前凑。
很快,褪干净毛的猪被抬到肉案上,李桂芬拿起大骨刀,“哐当”一声把猪劈成两半,肥肉上的油珠顺着肉案往下滴,香气一下子飘远了。
“都排好队,一个个来!”
李桂芬的声音洪亮,村民们立刻安静下来,乖乖排队。
第一个上前的是个老大娘,手里攥着肉票:“桂芬啊,给我称二斤五花肉,要肥点的,炼油香。”
“都排好队,一个个来!”
李桂芬的声音洪亮,村民们立刻安静下来,乖乖排队。
第一个上前的是个老大娘,手里攥着肉票:“桂芬啊,给我称二斤五花肉,要肥点的,炼油香。”
李桂芬笑着应着,拿起刀割了一块五花肉,放在秤上:“您看,刚好两斤,回家炼油够吃一阵子了。”
说着,她朝苏清清喊道:“清清,递张油纸过来。”
李桂芬的声音洪亮,裹着烟火气,在喧闹的人群里格外清晰。
可苏清清还陷在“杀猪—卖肉”的快速切换里,耳边像蒙了层棉花,竟没听见。
首到李桂芬第三遍喊她名字,声音里添了点不易察觉的关切,她才猛地回神,手指有些发僵地从旁边的竹篮里抽出张油纸,木讷地递到肉案边,连指尖都在微微发颤。
苏清清站在食品站的肉案旁,整个人还没从方才的冲击中缓过神来。
不过片刻前,她还看见那头肥硕的大猪趴地上喘气,下一秒己经分成一块一块的了。
她妈还真是——彪悍!
抬眸向李桂芬看去,只见李桂芬的头发用蓝布头巾紧紧裹着,只露出鬓边几缕被汗水打湿的碎发,额角还沾着点没擦净的肉末,可那双眼睛却亮得很,透着股常年握刀练出的锐利。
她左手按着肉块,右手操着沉甸甸的屠刀,刀刃落下时稳得没半点晃悠,“哐当”一声就把五花肉从骨头上剔下来,动作娴熟得像在摆弄寻常物件。
“喏,你要的一斤五花肉!”
李桂芬手腕微沉,屠刀在肉上划出利落的弧线,再把肉往杆秤上一放——秤砣稳稳落在一斤的刻度上,分毫不差。
她这手“一刀准”的本事,是在肉案前练了十几年才磨出来的,连旁边排队的村民都忍不住点头:“桂芬这手,真是准的没话说!”
日头爬到头顶时,国营食品站的猪肉总算见了底,肉案上只剩些碎肉渣子,还有几根裹着薄肉的骨头。
李桂芬解下肩头沾了油星的粗布围裙,随手搭在胳膊上,又从竹篮里抽出两张油纸——先把碎肉仔细拢成一小团包紧,再挑了几根骨髓饱满的骨头,裹了两层油纸递到苏清清手里:“拿着,晚上妈给你炖骨头汤,多加把黄豆,虽然不如肥肉有营养,总好过清汤寡水的。
看看你这小脸,一点血色都没有。”
苏清清默默接过油纸包,指尖触到骨头的温意,垂着的眼睫轻轻颤了颤。
她没注意到,李桂芬看着她的眼神里,藏着几分不易察觉的疑惑。
方才卖肉时,李桂芬就隐约觉得不对:往常苏清清算个数都要低头磨蹭半天,收个钱都要反复数两遍,今天却格外利索——有人要了一斤西两肥肉,刚称好重量,把钱和票递给她,她接了钱就往布包里塞,连带着找零钱,递油纸、收肉票的动作都没出半点错,干活也比以前利索了不少。
李桂芬心里暗暗犯嘀咕:莫不是前几天撞到头,反倒把这孩子脑子撞开窍了?
她也没多想,只当是女儿身子慢慢恢复的缘故。
李桂芬自然不知道,苏清清这手利索的劲头,并非撞头"开窍",而是前世十几年练出来的硬底子。
她的爷爷是老中医,打她记事起就泡在药罐子里长大。
后来爷爷以"积累临床经验"为由,给她开了间小诊所,从问诊把脉、抓药配剂到守着药炉熬药,所有活计都让她一手包揽。
忙起来的时候,她从清晨到深夜脚不沾地,既要应对络绎不绝的患者,又要盯着火候、核对药方,久而久之,手脚麻利、高效做事成了刻在骨子里的习惯。
更别说,苏清清本身是中医学博士毕业,常年跟药材剂量、账目清单打交道,对数字的敏感度远超常人。
如今食品站里算这半斤八两的账,对她而言,不过是比算药材克数简单百倍的小事,自然又快又准,没半分差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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