办公室里死一般的寂静。
林晚晚僵在原地，脸色白得吓人，看着地上水晶雕塑的碎片和地毯上那摊刺眼的咖啡渍，大脑一片空白。
她甚至不敢抬头去看那位厉总的脸色，只能感觉到一道冰冷的视线钉在自己身上，让她如坠冰窟。
“对、对不起！
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她几乎是带着哭腔道歉，手忙脚乱地蹲下身，想要收拾那些碎片，指尖却被锋利的边缘划出一道口子。
血珠瞬间渗了出来，混入深褐色的咖啡渍中，显得格外刺眼。
“别动。”
冷冽的声音从头顶传来，不带一丝情绪。
厉霆琛按下内线电话，语气简洁：“李秘书，进来处理一下。”
不到十秒钟，一位干练的女秘书带着两名保洁人员迅速进入办公室，专业而高效地开始清理现场。
另一名助理则拿着医药箱和湿毛巾快步走到厉霆琛身边。
厉霆琛接过毛巾，面无表情地擦拭了一下裤脚，然后目光转向仍蹲在地上、不知所措的林晚晚。
“起来。”
他命令道。
林晚晚怯生生地站起来，右手紧紧捏着左手指尖，鲜血还在慢慢渗出。
厉霆琛的目光在她受伤的手指上停留了一瞬，眉头微不可察地蹙起。
他打开医药箱，取出消毒棉签和创可贴。
“手。”
“不、不用了，我没事...”林晚晚下意识地把手藏到身后。
厉霆琛的眼神瞬间冷了几分：“我不喜欢重复。”
那目光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让林晚晚无法抗拒。
她慢慢伸出手，看着他熟练地为她消毒、贴上创可贴。
他的手指修长有力，触碰到她皮肤时带着微凉的温度，让她不由自主地轻颤。
近距离下，她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雪松香气，混合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烟草味。
“那件水晶雕塑是意大利大师安杰洛的定制款，价值八十万。”
厉霆琛突然开口，声音平静无波，“地毯是澳大利亚顶级纯手工定制，清洗修复费用至少五万起。”
林晚晚的心彻底沉到谷底，双腿发软，几乎站不稳。
八十五万！
这对她来说简首是天文数字，她要不吃不喝工作十几年才能赔得起！
“对不起，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她的声音越来越小，带着绝望的哭腔，“我可以赔偿，分期付款...虽然可能需要很久...”厉霆琛没有立即回应，而是走到桌旁，小心地取出画筒中的画作检查。
幸好只是画筒边缘沾了咖啡，画作本身完好无损。
他展开那幅《落日港湾》，目光在画面上停留了片刻。
夕阳下的港湾宁静而壮美，色彩运用大胆而富有情感，笔触细腻灵动，与市场上常见的商业画作截然不同。
“你画的？”
他突然问。
林晚晚愣了一下，摇摇头：“不是，是画廊签约画家的作品。
我只是负责送过来。”
厉霆琛若有所思地看着画，然后又看向她：“你是艺术专业的？”
“嗯，A大美术系刚毕业。”
林晚晚老实地回答，不明白为什么突然问这个。
就在这时，厉霆琛的手机响起。
他瞥了一眼来电显示，眉头微蹙，对助理说：“带她到隔壁会议室等一下。”
林晚晚忐忑不安地坐在会议室里，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创可贴边缘。
十分钟后，厉霆琛推门进来，手里拿着一份文件——显然是刚才让助理紧急调取的关于她的资料。
“林晚晚，23岁，A大美术系应届毕业生。”
他念着资料，语气平淡得像是在读商业报告，“父亲林国栋，肺癌晚期，目前在市立医院接受治疗。
母亲早逝，无其他亲属。
现于明雅画廊做助理，月薪三千五。”
林晚晚感到一阵难堪和愤怒。
自己的窘迫生活就这样被赤裸裸地摊开在这个高高在上的男人面前，毫无隐私可言。
“厉总，关于赔偿...”她试图把话题拉回正轨。
厉霆琛抬手打断她：“我给你一个免于赔偿的选择。”
林晚晚警惕地看着他。
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这个道理她懂。
“我需要一个妻子。”
厉霆琛语出惊人，“契约婚姻，期限一年。
期间你需要配合我出席所有必要的场合，扮演好厉太太的角色。
一年后，我们离婚，你可以得到一笔足够支付你父亲所有医疗费和你们日后生活的补偿。”
林晚晚震惊得说不出话来，眼睛瞪得大大的。
这比要她赔偿八十五万还令人难以置信！
“为什么...选我？”
她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语气中满是困惑和警惕。
“你干净，简单，无复杂背景，急需用钱，而且...”他瞥了一眼桌上的画，“有艺术背景，能应付我家族那帮人的审视。
最重要的是，一年后你会毫不犹豫地离开，不会纠缠。”
他的话冰冷而现实，像一盆冷水浇在她头上。
原来她只是他眼中一个合适的工具人，符合所有实用条件。
“我有男朋友了...”她虚弱地反驳，虽然事实上她因为家庭负担从未开始过任何恋情。
厉霆琛冷笑一声：“资料显示你单身。
即使有，也是过去式了。
契约期间，你必须断绝所有暧昧关系，忠诚履行协议条款。”
他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不必现在回答。
明天上午九点，带着你的决定来这里。
同意，就签协议；不同意，就签赔偿协议。”
他递给她一张名片，上面只有一个名字“厉霆琛”和一个电话号码，别无其他装饰，极简而矜贵。
“现在，你可以走了。”
林晚晚恍惚地走出宸宇大厦，午后的阳光刺得她眼睛发疼。
手中的名片仿佛烫手山芋，她却紧紧攥着不敢松开。
回到画廊，果然迎来王经理的一顿咆哮。
“林晚晚！
你知不知道厉总助理刚才打来电话，说你把咖啡泼在厉总身上了？
你被开除了！
最后一个月工资扣作赔偿！”
她麻木地收拾着自己少得可怜的物品，连争辩的力气都没有。
这个世界就是这么现实，她这样的小人物，在大人物面前连辩解的机会都没有。
医院里，父亲林国栋的咳嗽声把她从失神中拉回现实。
“晚晚，怎么了？
脸色这么差。”
父亲关切地问，尽管自己己经瘦得脱形。
“没事，爸，就是有点累。”
她强扯出一个笑容，细心为父亲掖好被角。
护士进来递给她新的缴费单，数字让她心头一紧。
“林小姐，主任说下周最好开始用新药，效果会好很多，但是医保不报销...”护士小声补充道。
林晚晚看着缴费单上那串令人绝望的数字，又看看病床上憔悴的父亲，手指在口袋里紧紧攥住了那张名片。
一夜无眠。
第二天早晨八点五十分，林晚晚站在宸宇大厦楼下。
她穿着一身最体面的连衣裙——还是大学毕业时买的，脸色苍白但眼神坚定。
九点整，她推开总裁办公室的门。
厉霆琛似乎早己料到她的选择，桌上放着两份文件：一份是雇佣契约，一份是天价赔偿协议。
“我选择签约。”
她的声音轻微但清晰，“但我有三个条件。”
厉霆琛挑眉，示意她说下去。
“第一，预付百分之三十的补偿金，用于支付我父亲当前的医疗费。
第二，契约期间，我保留继续追求自己事业的权利。
第三，”她深吸一口气，“除非必要场合，我们保持距离，不同房。”
厉霆琛审视着她，似乎重新评估眼前这个看似柔弱的女孩。
片刻后，他唇角勾起一抹几乎看不见的弧度：“前两条可以。
第三条，”他顿了顿，“厉太太必须与厉先生同住一个屋檐下，这是底线。
至于房间，可以分开。”
他修改了协议条款，推到她面前：“签字吧。”
林晚晚浏览着协议内容，补偿金的数字让她心跳加速——足够父亲接受最好的治疗，还能让他们父女后半生无忧。
她拿起笔，手指微微颤抖，终于在乙方签名处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厉霆琛收起其中一份协议，按下内线电话：“周管家，到办公室来一下。”
不久后，一位面无表情、穿着严谨的老先生出现在办公室。
“周管家，这位是林晚晚小姐，未来的厉夫人。
带她去别墅安置，并告诉她规矩。”
周管家恭敬地点头：“林小姐，请跟我来。”
林晚晚最后看了一眼厉霆琛，他己经低头处理文件，仿佛刚才只是完成了一笔寻常交易。
走出办公室的那一刻，她不知道自己踏上的是怎样一条路，但为了父亲，她别无选择。
电梯下行时，她没注意到大厦对面停着一辆红色跑车。
车内，一个妆容精致的女人正死死盯着她离开的方向，拨通了电话：“帮我查一下，今天从霆琛办公室出来的那个女孩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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