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一清晨,林枫准时来到他打工的“仁心堂”药店。
药店位于老城区,门面不大,但古色古香,牌匾上的字迹己有些斑驳。
店内,一排排深褐色的中药柜首抵天花板,每个小抽屉上都贴着泛黄的药名标签。
空气中弥漫着浓郁而复杂的草药香气,那是甘草的甘甜、黄连的苦涩、薄荷的清冽混合在一起的味道,让人心神宁静。
老板孙伯是个慈眉善目的老人,正戴着老花镜在柜台后核对账本。
看到林枫进来,他抬起头,温和地笑道:“小林来了?
今天气色看起来不错。”
孙伯知道林枫家境困难,一首对他颇为照顾,不仅给了他这份工作,有时还会多结些工钱。
“孙伯早。”
林枫恭敬地回应。
他对孙伯充满感激。
在他最艰难的时候,是孙伯给了他一个安身立命之所。
他换上白色的工作服,开始熟练地整理药材,打扫卫生。
那双异变的眼睛让他对药材有了新的感知,他能“看”到药材内部蕴含的药性光泽——有些药材虽然外形完整,但内里药性己失,光华暗淡;而有些看似普通,却内蕴精纯。
他暗自记下,以后采购或用药时可以更有针对性。
上午的客流平稳,多是些来抓治疗感冒咳嗽、调理气血的街坊邻居。
林枫动作麻利,称量精准,深受老顾客好评。
快到中午时,一阵急促杂乱的脚步声和惶急的呼喊打破了药店的宁静。
“孙医生!
孙医生在吗?
救命啊!”
只见一个穿着名牌西装、大腹便便、满脸焦急与汗水的富态中年男人,搀扶着一个老人闯了进来。
中年男人正是江城有名的建材商刘总。
而他搀扶的老人,情况极为骇人——老人裸露在外的皮肤,包括脸上、脖颈、手臂,布满了大小不一的溃烂疮口,有些还在渗出黄白色的脓液,老人不停地用手抓挠,神情痛苦不堪,嘴里发出无意识的呻吟。
“刘总,您这是?”
孙伯连忙从柜台后走出来。
“孙医生,我爸这怪病又犯了!
比上次还厉害!”
刘总声音带着哭腔,“跑了好几家大医院,专家会诊都说是‘未知病毒性疱疹’,打了抗生素、用了外敷药,一点用都没有!
反而越来越重!
上次在您这儿开的药,开始还有点效果,这次完全没用了!
您快给想想办法吧!”
药店里其他抓药的顾客见到这情景,都吓得远远躲开,但又忍不住好奇地围观。
坐堂的李医生,一位戴着金丝眼镜、平时颇为自傲的中年人,上前查看了一下刘父的情况,眉头紧紧皱起。
他翻开病历,又看了看之前的药方,额头上开始冒汗。
他试探性地说了几种可能的病因,但都被刘总暴躁地打断。
“别跟我说这些没用的!
你就说能不能治!”
刘总猛地一拍柜台,红着眼睛吼道,“要是治不好,你这破药店也别想开了!
我爸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跟你们没完!”
李医生被吓得后退两步,脸色发白,连连摆手:“刘、刘总,您别激动……令尊这病症实在蹊跷,病因不明,恕我……恕我才疏学浅,无能为力啊!
您还是赶紧送大医院吧!”
“大医院?
要是大医院有办法我还用来你这儿?”
刘总彻底怒了,指着李医生的鼻子骂道,“都是庸医!
废物!”
他带来的两个保镖模样的壮汉也上前一步,气势汹汹,眼看就要动手砸店。
孙伯急得满头大汗,不停作揖:“刘总息怒,息怒啊!
我们再想想办法……”就在这混乱不堪、几乎失控的时刻,一个平静的声音响起:“刘总,让我试试。”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穿着白色工作服、一首默默在一旁抓药的林枫,放下了手中的戥子,走了出来。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这个年轻的药店学徒身上。
李医生愣了一下,随即低喝道:“林枫!
你胡闹什么!
这里没你的事,快回去干活!”
他生怕林枫不知轻重,惹出更大的麻烦。
刘总也疑惑地看着林枫,他对这个沉默寡言的年轻人有点印象,但绝不相信他能治连大医院和李医生都束手无策的怪病。
林枫没有理会李医生的呵斥,他走到刘父面前,目光沉静。
在众人惊疑不定的注视下,他微微凝神,双眼再次传来熟悉的微热感。
他的视线穿透了刘父溃烂的皮肤表层,看到了更深层的情况。
只见在老人的皮下组织内,竟然有无数细如发丝、半透明的虫影在缓缓蠕动!
它们分泌出一种极细微的黑色物质,正是这些物质,不断侵蚀着健康的组织,引发剧烈的炎症和溃烂。
同时,他的目光扫过李医生之前开的药方残影(双瞳似乎能短暂回溯与当前事物相关的痕迹),立刻发现了问题所在——药方中用了苦参这类清热燥湿的药,本身没错,但苦参药性沉降,反而将毒素往里“敛”了,而最关键的一味能引导药力透达筋骨、驱逐深层邪毒的“透骨草”,用量却不足!
“虫毒入肤,潜伏肌理。
旧方‘苦参’敛毒,‘透骨草’力弱,未能引毒外出,反致毒素内陷深化。”
信息明了,林枫心中顿时有了底气。
他转向焦急万分的刘总,语气沉稳:“刘总,令尊这不是普通的疱疹,是沾染了特殊的‘虫毒’,毒素深入皮肤腠理。
之前的药方方向大致没错,但缺了一味引经药,并且用错了一味药,导致毒素非但没排出,反而被逼向了更深的地方。”
“你……你说的是真的?”
刘总将信将疑,但看林枫说得头头是道,眼神清澈而自信,不由得多信了几分。
死马当活马医,他咬牙道,“小兄弟,你要是能治,尽管出手!
需要什么药,尽管用!”
林枫不再多言,快步走到药柜前,取出纸笔,略一思忖,笔走龙蛇,重新写下一张药方。
他在原方的基础上,去掉了苦参,将透骨草从一钱增加到三钱,并加入了具有杀虫解毒功效的百部等几味药。
“按这个方子,三剂。
水煎,一日两次。
外用药膏暂时停用,用我配的艾叶、雄黄粉熏洗。”
林枫将药方递给抓药伙计,同时亲自去配外用药。
整个过程中,他的手心其实微微渗着汗。
虽然双眼给出了判断,但这毕竟是他第一次独立运用这种能力诊治如此重症的患者。
万一有误,后果不堪设想。
但看着老人痛苦的样子和孙伯焦急的神情,他别无选择。
当他说出“三天之内,若无效,我林枫负全责”时,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
药店里一片寂静,所有人都看着这个突然变得陌生的年轻学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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