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川之水,漆黑如墨,波澜不惊。
岸边的枯柳在无风中轻颤,枝条似鬼影游曳。
谢云初自渡口醒来,身上残留着寒意,记忆如被雾气遮蔽,只记得自己被引渡至此,除此之外,便是一片空白。
她站在河岸,目光茫然,却又隐隐带着抗拒。
渡口西周,冥气缭绕,偶有游魂飘过,低声呢喃。
渡船静静泊在水边,船夫敛目而立,身形仿佛与夜色融为一体。
谢云初试图唤他,却只换来一声低沉的“缘至方渡”。
正当她踟蹰之际,一阵阴风卷过,河面上泛起涟漪。
黑衣男子自雾中缓步而来,衣袂猎猎,面容如玉,眉目间有难以言说的冷峻。
身后冥纹隐现,袖口银线闪烁,仿佛无数幽魂伏迹。
谢云初下意识退后一步,目光警惕。
“你便是新至的魂?”
男子声音低沉,带着不容置喙的威严。
谢云初强自镇定,抬头迎视:“你是谁?”
男子微微一笑,唇角弯起,却无半分温度:“沈无咎,忘川冥官。”
谢云初心中一凛,冥官——掌管亡魂归渡,行审判之责,传闻中生死不由自掌。
她咬了咬唇,未答话。
沈无咎眸色深邃,似在洞察她心底的每一丝波澜。
“你可知自己为何至此?”
沈无咎语气淡然,仿佛只是例行公事。
谢云初摇头:“我只记得……有人唤我来渡。”
沈无咎目光微动,似笑非笑:“忘川不渡无缘之魂。
你既至此,必有未了之事。
可还记得生前执念?”
谢云初脑海中一阵恍惚,断裂的记忆碎片浮现,似有一段血色往事,但又如烟消云散。
她挣扎片刻,只能摇头。
沈无咎并未逼迫,反而转身,衣袂轻扬:“渡口之上,执念未明者,不得上船。”
谢云初心头一紧:“若我想离开呢?”
沈无咎脚步微顿,侧首望来:“忘川只进不出。
你己踏入此境,便是亡魂。
离开?
除非你能答清三问,破除自身执念。”
“哪三问?”
谢云初咬牙问道。
沈无咎淡淡开口:“一问生前所憾,二问死因真相,三问来世所愿。
三问皆答,方可渡船,亦可重回彼岸。”
谢云初心中暗自思忖,三问看似简单,却是困住万千亡魂的枷锁。
她试图回忆,却只觉脑中模糊。
沈无咎步步逼近,气息冷冽:“你生前所憾为何?”
谢云初咬唇,指尖泛白。
她脑海中浮现一处院落,白墙青瓦,残阳如血。
有人在院中等她归来,她却迟迟未返。
她记起那双期盼的眼睛,心头一震。
“我……好像负了一个人。”
谢云初低声。
沈无咎目光闪过异色:“可知是谁?”
谢云初摇头,“记不清了。”
沈无咎抬手,掌心冥光闪现,一缕幽魂碎影凝聚成形。
虚影中隐约可见一名少年,眉眼如画,神色落寞。
谢云初胸口一紧,几乎要唤出那个名字,却终究无声。
沈无咎收起碎影,语气冷淡:“执念未明,不可渡。”
谢云初急道:“你为何要逼我记起这些?
你究竟想要什么?”
沈无咎眸光沉静,如深潭无波:“忘川之规,魂渡需明。
你若不愿留此,便需自解执念。
否则,便在此徘徊千年。”
谢云初咬牙,心中生出反抗之意。
她不愿被困此地,更不甘被沈无咎看穿。
她定定望着沈无咎,“你可曾有执念?”
沈无咎一怔,脸上神色微变。
片刻后,他淡淡道:“冥官无执念。”
谢云初冷笑,“世间皆有执念,冥官难道便是例外?”
沈无咎眸色幽深,似乎被她触及了某处隐秘。
他不再言语,只是袖袍一展,于忘川水面踏波而行,身形渐渐虚化。
谢云初望着他远去的背影,心中疑云更甚。
沈无咎来去如风,言语之间似有暗示,却又处处设障。
她知道,若要离开忘川,必须与这位冥官再度交锋,解开自身执念,也许还要揭开沈无咎的秘密。
忽然,忘川之水泛起涟漪,一只纸灯缓缓漂来。
灯上书着“云初”二字,字迹苍劲。
谢云初心头一震,伸手拾起灯盏。
灯中火苗微弱,却在掌心温热如春。
她低头凝视纸灯,脑海中有旧时画面浮现。
院落、少年、归期、别离,一切都在混沌中渐渐清晰。
谢云初抬头,望向渡口深处。
沈无咎的身影己消失,但她知道,冥官只是暂时隐身。
他的话语中,暗藏玄机。
三问之下,或许有更深的故事等待她揭开。
夜色愈浓,忘川之上,鬼火点点。
谢云初捧着纸灯,静静伫立。
她在冥官设下的迷局中,迈出了第一步。
而在远处暗影之中,沈无咎静静凝视着她。
眸中幽光流转,似乎在等待着谢云初揭开那道生死之间的谜题。
这一夜,忘川渡口,宿命的交锋己然开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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