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到手机的那一刻，果不其然看到上面他爸发来的消息，身体里的兴奋分子余韵彻底消散，备注“爸爸”的电话这这时打了进来，陆眠轻点屏幕，把电话挂掉，手机塞回兜里，刺眼的红色提醒符号是消掉了，可那股沉甸甸的压迫感却像黏在鞋底的口香糖，甩不脱，也忽略不了。
他慢吞吞地往校门口走，傍晚的风带着点凉意，吹在他发烫的额头上，稍微缓解了那股钝痛。
路灯还没亮起，天色介于明暗之间，校园里人影稀疏，显得格外空旷。
刚走到教学楼出口，手机又嗡嗡震动起来。
他皱着眉掏出来，屏幕上跳动着“杨锦川”三个字。”
喂？
“陆眠接起来，声音依旧带着没睡醒的沙哑。”
眠哥！
你出来了没？
我们刚到‘夜色’，这边妞正点着呢，你真不来？
“电话那头音乐震耳，杨锦川的声音拔高了八度，背景音里混杂着笑闹和碰杯声。”
马上出校门了“陆眠揉了揉太阳穴。”
你们玩吧，我头疼，回去睡觉。
“”啧，没劲！
……哎，等等，你先别挂“杨锦川那边似乎换了个安静点的地方，背景噪音小了些。”
语气这么差，刚我们分开的时候还不这样呢，咋的，回去拿手机碰上什么事了？
“陆眠脚步顿了一下，眼前闪过那个高个子男生沉默的身影和砸在墙上的书包。
他本来不想提这茬，那点微不足道的冲突和被“搭救”的憋屈，说出来都嫌丢人。”
没事……就是，碰上几个不开眼的，没怎么样。
“他含糊地带过，随即像是随口一问。”
对了，川子，你知不知道咱们学校，有个子特别高，头发……前面刘海挺长，快遮住眼睛的男的？
“”啊？
“杨锦川愣了一下，似乎在脑子里搜索对应的人物。”
高个子？
长刘海？
……还遮眼睛？
咱们学校有这号人吗？
听着像个闷葫芦啊。
哪个班的？
“”不知道“陆眠看着地上自己被拉长的影子。”
就刚才在楼梯口碰见的，不认识。
“”楼梯口？
……等等“杨锦川的声音里带了点琢磨的意味。”
你说的是不是……啧，我好像有点印象。
是不是不爱说话，看人的眼神有点……空？
或者说，冷？
“”差不多吧。
“陆眠想起那双从发丝间瞥过来的、像无机质纽扣一样的瞳孔。”
操！
不会是‘那位’吧？
“杨锦川的语气突然变得有点古怪，像是混合了惊讶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忌惮”高三的，叫……江驰。
对，江驰。
“”江驰？
陆眠在记忆里搜索了一遍，毫无印象。”
对，就他。
平时神出鬼没的，独来独往，听说……不太好惹。
“杨锦川压低了点声音。”
高一的时候好像出过事，把他亲爸打进医院了，他亲爹拄着拐带了一群人在门口堵他，鼻青脸肿的，脖子上还包着纱布，具体怎么回事传得挺邪乎，反正后来就没人敢轻易招惹他了。
他家好像挺复杂的……眠哥，你问他干嘛？
他惹你了？
“”没有“陆眠立刻否认，心里那点莫名的好奇却被勾得更深了。”
就问问。
手滑砸了我一下而己。
“”砸你？
我靠！
他动手了？
要不要……“”不用“陆眠打断他，语气恢复了一贯的懒散。”
真没事。
你玩你的吧，我打车回去了。
“”行吧……那你小心点啊，有事打电话。
明天学校见。
“挂了电话，陆眠己经走到了校门口。
门卫室亮着灯，刚才拦他的那个门卫正低头看报纸，没注意到他。
他径首走出自动门，晚风扑面，带着城市夜晚特有的喧嚣和尘埃气味。”
江驰……“他低声念了一遍这个名字，脑子里浮现出那个高大沉默的身影，还有那双藏在过长刘海后面、看不清情绪的眼睛。
一个连杨锦川那种天不怕地不怕的纨绔都会用“不太好惹”和“挺复杂”来形容的人。
手滑？
陆眠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没什么笑意的弧度。
看来这个无聊的学校里，或许也不全是令人窒息的东西。
他伸手拦了辆出租车，拉开车门坐进去，报出地址后，便将头靠在冰凉的车窗上，闭上了眼睛。
车窗外流光溢彩，城市的灯火飞速向后掠去，而那个名叫江驰的男生，和他那双冰冷沉寂的眼睛，却像一枚小小的楔子，悄无声息地钉进了陆眠疲惫而混乱的思绪里。
第二天上学的时候，昨天晚上那三个人己经被贴在公告墙上了，罪证洋洋洒洒几千字列举了仨人从开裆裤到昨天干过的所有恶行，最后几个红色大字宣告了他们的处分。”
勒令退学，嘿，眠哥，这又是你老子的手笔吧“不少学生站在公告墙前面看热闹，杨锦川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不用想都知道是谁干的。”
你不是昨天喝酒去了吗？
我以为你宿醉今天就不来了“陆眠瞥了他一眼，对处分通知上谁一天尿了两次床没什么兴趣，手机上，通话记录倒是安静，短信里静静躺着一条消息。
晚自习不要请假”没喝多少，这不是我眠哥才回来上学，我得老实陪两天“杨锦川和陆眠并肩而行，后者按灭了手机屏幕放进口袋。”
那看来我的面子还是很大的……呃嗯“正要拐进教学楼，陆眠迎面撞上结实的布料，不是别的，正是昨天晚上手滑被丢过来的书包。
江驰居高临下的俯视，发丝的阴影让这个人的眼睛更显冰冷。”
嗯？
“杨锦川伸手扶他，气势汹汹的开口，可惜因为身高原因感觉被压了一头。”
你怎么走路的！
眼睛不用就捐了！
“”没事川子“陆眠揉了揉鼻子，他怀疑这人书包里装铁板了，给他撞到眼冒金星的。”
你……脚滑？
“江驰自己给陆眠找了个理由，语气淡淡的，不问他有没有事也不道歉。”
哎我这暴脾气“陆眠赶紧拉住杨锦川，眨了眨眼睛，鼻酸出来的眼泪顺着卧蚕往下淌，就一滴，对面男生却变得疑惑。”
撞哭了？
“陆眠抬眼瞧他，也不抬头，眼珠向上看。”
昨天你手滑，今天我脚滑，我们算是扯平了“杨锦川听不懂他说的话，一脸懵逼的两人之间来回看。”
不是，我的哥啊“还没等杨锦川说完，江驰点了点头，继续往楼上走。”
你俩什么时候认识的？
你不是才回来第二天吗？
我就一会儿没看着你“杨锦川有些憔悴，就差把我难道不是你最好的兄弟了吗几个字写在脸上了。”
不算认识，碰到过而己“陆眠对着他头发揉了一把。”
相处不是很愉快，就记住了“”你占我便宜！
“杨锦川又开始闹腾，挥手间打到身后的英语老师。”
卧槽“陆眠见情况不对，抬脚就往班里走，一个转身的功夫就在位置上坐好了，独留杨锦川面对英语老师的怒火。”
杨锦川！
“”老师对不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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