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风岭的瘴气比传闻中更烈。
陆尘刚踏入岭中不足半里，鼻腔便灌满了铁锈般的腥气，浑浊的灰黑色瘴气黏在皮肤上，像冰冷的蛇鳞，刺得他裸露的手腕泛起红痒。
风从岭深处刮来，裹挟着不知名妖兽的嘶吼，卷得周围的枯树杈 “咯吱” 作响，明明是正午，天光却暗得像黄昏，每走一步都要拨开垂落的腐藤，脚下的落叶堆里还藏着尖锐的石刺。
他攥紧了衣襟里的混沌玉佩，暖玉的温度透过粗布传来，是这绝境里唯一的慰藉。
方才在青云山门外咳出的血还残在唇角，胸口的钝痛随呼吸阵阵加剧，凡境中期的灵力在体内微弱得像烛火 —— 这点微末修为，别说对抗青云宗的修士，恐怕连岭中最低阶的妖兽都打不过。
“瑶儿……” 陆尘靠在一棵枯树后喘息，指尖摩挲着玉佩上的雏菊纹路，眼前浮现出妹妹被强行拉走时的泪眼，“哥一定会找到办法的，你再等等……”话音刚落，一阵腥风突然从左侧的灌木丛后袭来。
陆尘下意识侧身，却还是慢了半拍，一道灰影擦着他的腰侧掠过，带起的利爪划开了布衫，在皮肉上留下三道血痕。
是黑风岭最常见的妖兽 —— 铁爪狐。
这妖兽虽只有凡境后期修为，却胜在动作迅捷，尤其擅长偷袭，寻常凡人遇上，顷刻间便会被撕碎喉咙。
铁爪狐落地后转过身，琥珀色的眼睛里满是贪婪，涎水滴落在落叶上，发出 “嗒嗒” 的轻响。
它弓起脊背，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嘶吼，再次扑了上来。
陆尘握紧了腰间的凡铁剑 —— 那是父亲留下的旧剑，剑刃早己钝得连树皮都难砍断。
他强忍着胸口的痛，双手握剑横挡，“铛” 的一声脆响，铁爪狐的利爪撞在剑身上，震得他虎口发麻，手臂不受控地颤抖。
妖兽的力气远超他的预料。
铁爪狐见一击未中，猛地甩头，尖牙咬向他的手腕。
陆尘瞳孔骤缩，猛地抬脚踹向妖兽的腹部，却只让它退了两步，自己反而因用力过猛，牵动了胸口的伤，一口腥甜涌上喉咙。
“该死……” 陆尘咬碎牙，将血咽了回去。
他知道不能再耗下去，铁爪狐的嘶吼很可能引来更强的妖兽，可他现在连站稳都有些费力，更别说反击。
就在铁爪狐再次扑来的瞬间，陆尘丹田处突然传来一阵灼热 —— 是那枚从山涧捡来的黑色珠子！
不等他反应，那股灼热便顺着经脉蔓延开来，仿佛有一团火在体内燃烧，原本微弱的灵力突然变得躁动，甚至隐隐透出一丝黑色的气流。
更奇怪的是，铁爪狐在感受到这股气流时，竟猛地停住了动作，琥珀色的眼睛里满是恐惧，连连向后退去，最后转身钻进灌木丛，仓皇逃走了。
“这是……” 陆尘愣住了，低头看向自己的丹田处。
粗布衣衫下，那枚黑色珠子的轮廓清晰可见，正散发着淡淡的黑雾，与周围的瘴气隐隐呼应。
“小子，总算有点反应了。”
一道苍老而慵懒的声音突然在脑海中响起，像是有人贴着耳朵说话，却看不到半个人影。
陆尘猛地握紧剑，警惕地环顾西周：“谁？
出来！”
“别找了，老夫在你丹田的煞灵珠里。”
那声音带着一丝嗤笑，“若不是你刚才快死了，执念引动了珠子里的煞气，老夫还得再睡个几十年。”
陆尘瞳孔骤缩：“煞灵珠？
你是何物？”
“老夫墨老，上古煞仙残魂，困在这珠子里快千年了。”
墨老的声音顿了顿，语气里多了几分玩味，“不过你这小子倒有意思，凡骨凡胎，却有这么重的护妹执念，竟能引动煞灵珠 —— 要知道，这珠子认主的条件，可是‘为执念不惜成魔’啊。”
“煞仙？
成魔？”
陆尘皱紧眉头，他曾听镇上的说书先生讲过，煞仙是修仙界人人得而诛之的邪修，靠吞噬煞气修炼，手段残忍，人人避之不及。
可此刻，这所谓的 “邪物”，却是他唯一的生机。
“怎么？
怕了？”
墨老察觉到他的犹豫，轻笑一声，“你以为正道那些伪君子就干净？
青云宗那老东西（清虚子）把你妹妹抢去，真的是为了教她修炼？
我看他是盯上了那混沌灵根，想等时机成熟，夺舍炼化吧。”
“你胡说！”
陆尘厉声反驳，可心里却猛地一沉 —— 清虚子看瑶儿的眼神，那句 “没有我的允许，任何人不得与她接触”，还有强行隔绝他与妹妹的决绝，都在印证墨老的话。
“是不是胡说，你心里清楚。”
墨老的声音变得严肃，“你现在资质低劣，灵力微弱，别说救你妹妹，再过三天，黑风岭的瘴气就能把你耗死。
但老夫可以教你煞道功法，让你吞噬这岭中的煞气，三日入煞境，一月破灵境，不出半年，便能拥有与青云宗内门弟子抗衡的实力。”
陆尘的心脏狂跳起来。
三日入煞境？
一月破灵境？
这是他连想都不敢想的修炼速度。
可他也记得说书先生的话，煞道修炼极易被煞气反噬，最终沦为只知杀戮的狂魔。
“煞道修炼是有风险，可你有的选吗？”
墨老的声音像一根针，刺破了他的犹豫，“是抱着你那点可怜的凡境灵力，在这黑风岭里等死，还是修煞道，变强，去青云宗把你妹妹救出来？”
陆尘低头看着掌心的混沌玉佩，暖玉的温度仿佛传来妹妹的呼唤。
他想起瑶儿被拉走时的哭喊，想起清虚子那记冰冷的袖风，想起自己连守护妹妹的资格都没有的无力感。
“我选后者。”
陆尘抬起头，眼底的犹豫被决绝取代，“教我煞道，我要救瑶儿。”
“好！
够爽快！”
墨老的声音里满是赞许，“现在，盘腿坐下，放松心神，老夫传你《万煞归元诀》的入门心法。
记住，修炼时会有煞气入体，那感觉就像有无数虫子在啃你的经脉，你必须守住本心，想着你要救的人，千万别被煞气吞噬了神智。”
陆尘依言盘腿坐下，闭上眼睛。
很快，一段晦涩的口诀便涌入他的脑海，每个字都带着冰冷的煞气，却又隐隐透着一股霸道的力量。
他按照口诀运转体内的灵力，丹田处的煞灵珠再次发烫，周围的瘴气仿佛受到了指引，顺着他的七窍涌入体内。
瞬间，一股刺骨的冰冷席卷全身，比黑风岭的寒风更烈，比铁爪狐的利爪更痛。
无数细微的痛感从经脉深处传来，真的像有无数虫子在啃噬他的血肉，眼前甚至开始浮现出幻象 —— 他看到清虚子正拿着刀，刺向瑶儿的胸口，而他却被无形的力量束缚着，动弹不得。
“啊 ——！”
陆尘忍不住发出一声痛呼，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想要放弃的念头在脑海中疯狂滋生。
“守住本心！
想着你妹妹！”
墨老的声音及时响起，带着一丝急促，“你若现在放弃，不仅会走火入魔，你妹妹也会被那老东西害死！”
瑶儿！
陆尘猛地咬紧牙关，将放弃的念头压下去。
他集中所有心神，回忆着瑶儿的笑脸，回忆着妹妹塞给他玉佩时说的 “哥，带着它，像我陪着你一样”，回忆着自己在青云山门外立下的誓言。
不知过了多久，体内的痛感渐渐减弱，那些涌入的瘴气被口诀转化成一缕缕黑色的煞气，顺着经脉汇入丹田，与煞灵珠的力量融合在一起。
原本微弱的凡境灵力，也在煞气的滋养下，开始缓慢地增长。
当陆尘再次睁开眼睛时，天己经黑了。
黑风岭的夜晚更显阴森，妖兽的嘶吼声此起彼伏，可他却感觉不到丝毫畏惧。
他抬手看了看自己的手掌，指尖萦绕着一丝淡淡的黑雾，体内的灵力比之前强盛了数倍，胸口的伤痛也减轻了许多。
“不错不错，第一次修炼就能炼化这么多煞气，看来你天生就是修煞道的料。”
墨老的声音里满是欣慰，“这黑风岭是天然的聚煞地，你先在这里修炼三日，等突破到煞境初期，再去岭深处找些妖兽练练手，熟悉一下煞道的战斗方式。”
陆尘站起身，活动了一下筋骨，感受着体内涌动的煞气，心中充满了从未有过的力量感。
他抬头望向青云山的方向，虽然隔着重重山岭，却仿佛能看到那扇厚重的石门。
“清虚子，青云宗……” 陆尘握紧拳头，指尖的煞气微微闪烁，“三日之后，我便会开始变强。
瑶儿，你再等等，哥很快就来救你。”
他没有再停留，转身走向黑风岭更深处 —— 那里的瘴气更浓，煞气更重，也隐藏着更多的危险，却是他通往强者之路，通往妹妹身边的唯一途径。
夜色中，少年的身影渐渐被瘴气吞没，只留下一缕淡淡的黑色气流，在岭中悄然蔓延。
煞仙之路，自此正式启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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