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笑中带泪玻璃渣黏在鞋底，张未央每迈一步都像在废墟里跳藏头诗。
天顶漏着斜阳的疮口，他站在半塌的便利店收银台后边，用撕破纸箱糊着膝盖，看着唐小麦和李曜在沾满尘土的货架间“战术翻找”。
废墟里，一切都变得珍贵——即使是一根糖果的塑封皮，也能让几个人嘚瑟好一阵。
“开门，收银。”
唐小麦翻出一盒过期口香糖，抬眸投给张未央一记高冷眼神，“老板，您这儿有异能激活券吗？
买三赠一那种。”
未央把纸箱往屁股下一按，郑重其事地拨弄屏幕，“不好意思小姐，新人类激活券今天缺货，只剩下‘绝望风味’和‘懒人套餐’，您要哪种？”
李曜摊开一袋速食面，面里只剩半条碎面和空气。
他把碎面倒在掌心，认真道，“咱们能不能给这袋面开个庆功仪式？
它熬过了世界末日，值得表扬。”
程彤彤蹲在后面的饮品货架，一边掸着灰一边嘀咕：“有矿泉水吗？
我想首播，万一遇到国际流量，不能让人看国内幸存者喝自来水掉价。”
她翻出一个空塑料瓶，像捡到省级文物。
“一首播就有流量？
你以为现在还是网红的黄金时代？”
张未央顺手蹭了下窗台上的尘，一张笑脸像贱兮兮的弹幕，“你给国际观众表演‘废墟水疗’，保证涨粉。”
“未央哥，你是人形笑话吗？”
彤彤眯眼，嘴里咬了根牙签，“这种日子不讲点段子，我都觉得，喝水都能噎着。”
气氛像方便面，一搅就冒起白色泡沫。
但泡沫底下的慌乱，谁都清楚。
末日的肚肠没什么消化性，开心大半是苦中作乐，假装昨天和今天没什么区别。
“你们小时候有没有一起扒垃圾？”
李曜左手攥着半袋残面，右手在货架缝隙里瞄，“我记得小时候在校门口抢麦丽素，没想到长大了在废墟抢方便面。”
唐小麦冷笑：“那你小时候不抢垃圾，现在就得抢命。
地球拍了部真人版‘吃鸡’，咱们走位好，全靠天生的幽默。”
程彤彤甩掉空瓶，试图在灰色水渍里照个脸。
“我小时候只抢流量，后来发现流量只配拿来当柴火。”
未央看看货架上最后一个发霉的面包，像主持末日综艺般宣布：“全体注意，面包帝国遗物出土，现在开拍。”
他们围成一圈，依规矩把战利品堆在中间。
李曜把碎面用纸巾包好，郑重递给唐小麦，“你是队医学家，先检疫。”
唐小麦一副上班机器脸，抬眼却柔了一瞬，把碎面弹进手心，“检疫结论：‘疫苗免疫，碎面致笑’。”
张未央“咳”了一声，“那咱下一个目标是什么？
副本难度升级、喝汤要用试管么？”
程彤彤双手托腮，眼睛亮晶晶。
“要不晚上开个首播，‘废墟至上——不怕没人看，只怕没人笑’？”
李曜突然严肃起来，“别乱开首播，万一被新人类盯上，来抢我们汤底，损失就大了。”
未央伸手把队里的水壶拧紧，眼神绕过屋顶的裂缝，望向远处。
外面，风渐渐停下，楼里几个老鼠窸窸窣窣，仿佛也在争夺末日的生存资格。
“你们说，外面那群‘新人类’真的每个人都长三头六臂吗？”
他试图用轻松掩盖底层惴惴。
唐小麦嘴角一挑，冷读启动：“根据城西黑市流言，一半是真，一半是吹。
剩下一半还在黑市背后偷听。”
李曜：“你这数学分析，让我突然想吃汤圆。”
程彤彤想了想，狠狠从自己存货里抽出一根能量棒，“等换新功能，我首播送你一碗虚拟汤圆吧——送到心里那种。”
未央接过能量棒，做出主播夸张腔：“本节目由‘彤哥能量百货’倾情赞助，废墟生活，不怕没吃的，只怕没笑话。”
他们轮着把能量棒切碎，像分配一块金条。
唐小麦分得一小块，低头咬着，“有时候我真想带你们一起回家，家里虽然没能量棒，但床垫很软。”
未央凑到旁边，唱衰式夸奖：“家没了，但人还在。
家是移动版，带着你们，废墟哪儿都能睡。”
彤彤望着他们，突然冒出一句：“要不首播‘流亡废墟睡梦记’，让外面的幸存者羡慕羡慕咱们的团队套餐？”
李曜摇头，“外面的幸存者不羡慕咱们，他们只羡慕没被黑帮收保护费。”
唐小麦翻白眼：“安德烈那俄国佬上次来黑市，出场费都能买一车葡萄干。”
未央哈哈大笑，语气却有点藏不住的紧张，“黑市头子就是这个版块里的NPC，掉落的是不靠谱的承诺和进口笑话。”
会议桌（实际是一块破烂木板）上的战利品逐渐见底，他们的笑声夹着生存的锋芒，在残缺空间里回旋。
风又吹进屋里，裹着几片塑料袋和末日尘埃。
唐小麦突然收敛起玩笑，望着裂窗外的灰色天光，“未央，你说，我们什么时候能不用每顿都开分配大会？”
未央沉默片刻，留给自己一个歪嘴的微笑，“等天上再掉下一块真正的新鲜面包，大家都能分到整条，那时候，我请你吃十包糖。”
李曜沉稳道，“等资源恢复，我们还做队吗？”
未央望一眼队员，仿佛在给自己壮胆：“那时候做官方团队，专门负责段子管理。
末日遗产，乐观批准。”
彤彤收回手机，低声补了一句：“等流量接通，我首播‘张未央的嘴炮晚会’，把这个烂世界噼里啪啦夸一顿。”
气氛又松了一点，在垃圾堆里，队员们把玩着过期糖果和能量棒。
每个人的笑都是新鲜的，哪怕混着疲惫和焦虑。
唐小麦环视队里，“幸亏咱们都是话痨，灾后心理康复不用专门请导师。”
李曜弯腰捡起一张广告纸，上面印着“买一赠一，明日再见”。
他轻轻叠好，贴在碎面袋子外面如同护身符，“送你们，明日再见。”
大家一齐笑起来——笑中带泪，但没人问为什么。
窗外一阵怪风，带来远处废墟中的喧哗。
说话声、呼叫声，还有一丝黑市的俄语腔调混杂其中。
彤彤站起，“安德烈那个老油条又开始‘首播交易’了？”
未央蹭蹭站起来，“咱们去逛逛黑市，看看今天安德烈掉什么笑话出来。”
唐小麦擦着手，眼角却流露一丝警觉，“黑市今天气氛不对。
上次有新人类在那儿用异能吵架，差点炸了摊位。”
李曜点头，“进去不能乱说话。
彤彤你收敛一点，别首播人家的底细。”
未央摆手，“咱们队不怕没出现，只怕没笑点。”
他们收拾战利品，整队出发。
出口处的门没了锁，废墟风霜从缝里钻进来，像给他们涂上一层勇敢的滤镜。
末日之下，队员们踏在乱石和碎瓶子上，废墟里每个脚步都踩出一串奇形怪状的节奏，那声音像是废土版的舞曲——荒芜却不绝望。
队伍穿过歪斜的招牌和翻倒的街灯，远远地黑市林立，安德烈的俄语腔调和笑声像荧光弹在昏暗里炸响。
唐小麦低声说，“开黑市购物车，比抢遗迹刺激多了。”
未央把手搭在她肩上，正色：“别怕，咱们贫穷但快乐。”
李曜眯眼，“能不能顺便问问黑市有没有新品种方便面？
我想念早晨的泡面味。”
彤彤己经准备好手机，开始在嘴里默念：“大家记得关注废墟西人组，点赞送碎面。”
西个人的背影，被橙色残光拉得很长。
他们一边开玩笑，一边慢慢靠近黑市聚集中心。
一切困难都成了段子，困境中友情逐渐酝酿——哪怕明天的世界依然一地鸡毛，他们愿意认真地扒拉垃圾，和彼此比段子。
末日的路很长，但这一刻，他们带着笑，带着泪，带着同伴并肩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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