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报声像生锈的刀片刮过耳膜时，林夏的磁力靴正卡在陨石裂缝里。
“辐射值900西弗！
还有三十秒熔穿防护服！”
通讯器里小张的尖叫混着电流爆裂声，刺得人太阳穴突突首跳。
林夏猛地抬头，视线撞上那块嵌在岩壁里的蓝色晶体——它表面流转的星轨纹路正随着矿机钻头的震动发亮，而自己左臂那道月牙形疤痕像被烙铁烫着，疼得神经都在抽搐。
“别碰它！”
她吼着去够安全绳，指尖刚触到绳结，就眼睁睁看着小张的激光切割器落在晶体表面。
蓝光炸开的瞬间，时间仿佛被无形的手扯成了细丝。
林夏看见无数星图在眼前碎裂又重组：螺旋状的星系臂弯里，父亲的旗舰正拖着黑烟沉入紫雾；先驱者号的逃生舱像断线的风筝，在暗物质流里打着旋；最后定格的是片沸腾的白光，位于某个螺旋星系的核心，烫得她眼球生疼。
剧痛把她拽回现实时，小张己经被陨石碎片钉在岩壁上。
胸口的联邦公民证染着血，照片上的年轻人笑得露出两颗虎牙，那是上周刚过二十岁生日时拍的。
证件在应急灯的闪烁下泛出诡异的金属色，像块提前冷却的墓碑。
“检测到非法能量反应，坐标锁定。”
冰冷的机械音从头盔内置通讯器钻出来，是联邦巡逻舰的公共频段，“重复，所有人员放弃抵抗，否则执行清除协议。”
林夏猛地拽断安全绳，掌心不知何时多了块嵌进皮肉的蓝色碎片。
她低头就着应急灯光细看——晶体边缘的锯齿，竟与左臂那道月牙形疤痕完美咬合，像块在皮肉里生长了多年的胎记。
腰间的芯片突然发烫。
是顾衍教授临终前塞给她的那枚，当时老人枯瘦的手指攥着她的手腕，指甲几乎掐进骨头：“记住，它认主时会疼，像有人在你脑子里刻星图……”此刻，芯片里的加密信息正与脑海中残留的星图共振，“创世之泉”西个字像烧红的烙铁，烫穿了联邦掩盖十年的谎言。
碎石场的探照灯突然扫过来，光柱在岩壁上投下蛛网般的阴影。
林夏翻身滚进陨石裂缝，看着巡逻舰的引擎喷口在天际亮起，淡蓝色的等离子焰舔舐着星空，像条吐着信子的毒蛇。
她知道自己不能被抓。
防护服的辐射警报己经变成持续的长鸣，左肩的布料下，皮肤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发红；更重要的是掌心那块晶体——它还在发烫，像有颗火星在皮肤下跳动。
这是先驱者号失踪前，陆星领航员用生命护住的坐标，也是父亲宁愿背上叛国罪名，也要从联邦数据库里抹去的秘密。
“抓紧了。”
陌生的男声突然在身后响起。
林夏转身就看见黑洞洞的枪口，持枪人左眼的机械义眼在阴影里闪着红光，风衣下摆沾着的星尘还带着星云特有的腥气——那是星际走私者才会沾染的味道。
她认出这人了。
黑市悬赏榜的榜首，“渡鸦”船长陆沉。
据说这人三年来疯了似的在小行星带翻找先驱者号的残骸，舰桥上永远摆着个褪色的领航员徽章。
“要么现在被联邦的粒子炮轰成灰，要么跟我走。”
陆沉抛来个带血的呼吸面罩，林夏接住时摸到内侧刻着的“星”字，笔画被磨得发浅，却仍能看出刻字人的用力。
“你掌心那东西，”他的目光落在她流血的手背上，机械义眼的红光闪了闪，“是我姐姐的遗物。”
矿场边缘突然炸开橙红色火光，巡逻舰的主炮开始预热，能量嗡鸣像群被激怒的马蜂。
林夏看着掌心与疤痕共生的晶体，想起顾衍教授最后那句话：“当星图认主时，不是你找到了创世之泉，是它终于等来能做出选择的人。”
她抓住陆沉递来的绳索，在巡逻舰开火的瞬间跃向那艘伪装成废铁的飞船。
穿过大气层的震颤中，林夏摸着发烫的晶体，第一次清晰地听见星图在低语——它说，空间衰变不是宇宙的终点，而是某个文明用毁灭写就的、绝望的求救信号。
而她，是第一个听见这信号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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