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的天色很好。
阳光落在街道上，温柔得像一场误会。
苏行之站在十六楼的阳台上，手里捏着一杯温水，望着楼下川流不息的车。
她看着那些人，有的提着菜篮，有的抱着孩子，偶尔有人抬头望天，神色里有光。
她想，她好像很久没这样抬头看过天了。
桌上放着她今天的行程表——拍摄、会议、朋友聚餐、晚间运动。
整齐得像一张打印出来的简历。
“行之，今天的通告我帮你排好了，下午还有个采访。”
助理在视频通话那头轻声说。
苏行之笑着点头，嗓音柔和：“好，我知道了。
辛苦啦。”
她永远这样温和、礼貌、不惹人厌。
同事觉得她有分寸，朋友觉得她懂事，父母觉得她是个“让人放心的孩子”。
只是，没有人知道，每天早上起床前的五分钟，是她最艰难的时刻。
她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心里一片空白。
脑海里有个念头，轻飘飘地浮起：——如果今天不必醒来就好了。
但她还是醒了。
她总是会醒。
---晚上的聚会很热闹。
闪光灯、笑声、碰杯声，酒气在空气中浮动。
她穿着一条白裙，笑容得体，每一个眼神都恰到好处。
有人拉着她说：“行之，你最近是不是瘦了？
还是这么自律，真让人羡慕。”
她微笑着摇头：“没有啦，最近忙工作，可能睡得少了点。”
众人哄笑：“真好命啊，又漂亮又努力。”
她举杯，轻轻碰了下酒杯。
玻璃轻响的一瞬间，她忽然觉得这声音像是某种告别。
笑声在她耳边渐远，她看着那些熟悉又陌生的脸，突然有些恍惚。
他们在谈事业、谈理想、谈恋爱，兴致勃勃地计划未来。
而她，却在想着——这些人为什么这么热衷于“活着”呢？
她喝了一口酒，味道苦。
像某种被稀释过的情绪。
---夜深了，她走在回家的路上。
城市的霓虹闪烁，风吹起她的发丝。
她路过一面橱窗，看到自己。
那是一张漂亮、干净、没有情绪的脸。
她盯着那张脸看了很久，突然想起小时候老师问她：“苏行之，你长大后想做什么？”
她那时候笑着说：“想做个开心的人。”
但她什么时候不开心了呢？
大概是某一天，她发现自己再也找不到“为什么要开心”的理由。
---到家后，客厅的灯自动亮起。
智能家居播报着柔和的提示音：“欢迎回家，行之。”
她脱下外套，坐在沙发上，一动不动。
墙上那幅风景画是她自己画的，海天一线，宁静美好。
可她看着那片蓝色，觉得冷。
手机响了，是妈妈发来的语音：“行之，最近工作忙吗？
早点休息啊，别太累。”
她点开听完，又回复一句：“好，妈，我挺好的。”
她真的挺好的。
至少在所有人眼中。
她放下手机，低声笑了笑。
那笑声里没有一丝温度。
然后，她走向阳台，靠在栏杆上。
风很轻，吹得她有点困。
楼下的车流还在，像一条永不停歇的河。
她闭上眼，在心底轻声说：“如果有一天我能不再醒来，就好了。”
话音落下，夜空似乎微微震颤。
空气忽然变得安静，连风都停了。
——叮。
一个冰冷的、机械的声音从她耳边响起：检测到愿望信号。
灵魂体验计划启动中。
她愣了一下，睁开眼。
眼前的城市在缓缓模糊，万家灯火像被风吹散的星。
她下意识后退一步，却发现脚下是空的。
下一秒，身体失重。
她坠入无边的黑暗。
耳边是无数细碎的声响，像有人在低语。
“欢迎你，苏行之。”
“这里有你想要的世界。”
“每一个世界，都是你未曾过过的样子。”
她想张口，却发不出声音。
所有光与影交错，一瞬间，她坠入某种温柔又可怕的虚空。
最后一个声音清晰地在她脑海里响起——任务说明：不为别人而活，去体验生命本身。
当她再次睁开眼，眼前是一片陌生的晨光，空气带着青草味。
她听见有人在喊她的名字——只是，那名字，不再是“苏行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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