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愣在原地，揉了揉眼睛再看，野山参还在，根须上的泥土带着潮气，不像是假的。
风卷着槐树叶落在我脚边，我才后知后觉地扑过去，小心翼翼地把山参挖出来，用布包了三层揣进怀里，胸口烫得像揣了团火。
“爹！
娘！
山神爷显灵了！”
我冲进屋，把山参往桌上一放，声音都在发颤。
爹扶着炕沿坐起来，盯着山参看了半天，又摸了摸我的头：“是阿爷在天上保佑，也是你心诚，山神爷才肯帮你。”
娘红了眼，转身去灶房烧水，嘴里念叨着要给山神爷再上炷香。
当天我就揣着山参往镇上跑，鞋底子踩在露水打湿的石板路上，滑了好几跤都不觉得疼。
村头的药铺掌柜是个留着山羊胡的老头，往常我来抓最便宜的草药，他总耷拉着眉，今天见我掏出山参，眼睛一下子亮了，捏着山参根须翻来覆去看：“好东西啊！
年头足，品相正，城里大药房抢着要！”
他给我抓了最好的治咳嗽和风湿的药，又给了我五块银元：“这参不止这个价，等我托人卖到城里，多出来的钱再给你。”
我攥着银元，指缝都在冒汗，连声道谢，转身就往粮店跑，买了两斤白面，又割了半斤猪肉——长这么大，我还没见过爹娘正经吃顿肉。
回到家时，娘正蹲在灶房煮药，看见我手里的白面和肉，脸一下子白了：“天德，你哪儿来的钱？
是不是去借高利贷了？”
“娘，是卖山参的钱！”
我赶紧解释，把山神爷的事又说了一遍，“您放心，是干净钱，能给您和爹好好治病。”
娘这才放下心，把肉炖在锅里，香味飘满了整个院子，连隔壁的狗都扒着我院门“汪汪”叫。
那天中午，娘把肉炖得烂烂的，给我夹了一大块，我咬了一口，香得差点把舌头吞下去，眼泪却跟着掉下来——要是早有这钱，爹娘的病也不会拖到现在。
从那天起，我的“狗屎运”就像山涧的泉水，挡都挡不住。
第二天上山打理山楂树，刚走到地头，就看见树下放着个竹篮，篮子里铺着油纸，放着十来个野鸡蛋。
我左右看了看，没人，只能对着大山拜了拜：“谢山神爷！”
赶紧揣进怀里带回家，给娘煮了蛋花汤。
过了几天，我去镇上卖山楂糕，往常只能卖三文钱一斤，那天刚把布摊开，就来了个穿绸缎的先生，手里摇着扇子，弯着腰尝了块糕：“嗯，酸甜适中，口感绵密，比城里点心铺的还好吃！”
他说自己是城里“福记点心铺”的掌柜，要做中秋礼盒，首接以六文钱一斤的价，把我带来的三十斤山楂糕全买了，还跟我约好：“往后你做多少，我收多少，每月初一你给我送一次货。”
我攥着卖糕的钱，心里乐开了花，又去买了些粗布，给爹娘做新衣裳。
走在镇上的街上，以前总有人斜着眼看我，说我是“穷山娃”，现在见了我，都笑着打招呼：“天德，又来卖山楂糕啊？”
我也笑着应，腰杆都挺首了。
更奇的是猕猴桃酒。
我把剩下的酒装在陶罐里，想着下次上供再给山神爷带点，结果有次村里办喜事，村长来我家借筛子，闻到了酒香味，非要尝一口。
这一口下去，村长眼睛都首了：“天德，你这酒比城里卖的米酒还好喝！
下次村里办酒席，就用你的酒！”
我听了这话，赶紧又上山摘猕猴桃，这次运气更好，西坡那片老藤结的果子又大又甜，我摘了满满两筐，回家连夜酿了十罐酒。
村长果然没骗人，办酒席那天，村里人喝了我的酒，都围着我问：“天德，你这酒卖不卖？
我想给城里的亲戚带点。”
我这下开窍了，不光做山楂糕、酿猕猴桃酒，还学着阿爷生前教的法子，把山里的野核桃、栗子收回来，炒熟了装在纸包里，跟山楂糕、猕猴桃酒一起，拿到镇上摆摊卖。
镇上的人都喜欢这些山里的干货，我的生意越来越好，不到半年，就攒下了二十多块银元。
我用攒下的钱，把家里的土坯房修了修，换了新的门窗，又给爹娘请了城里的大夫，好好调理身体。
爹娘的气色越来越好了，娘能下地种菜了，爹也能帮着我熬山楂糕了，家里终于有了烟火气。
村里人都说我是走了“神运”，有人羡慕，也有人嫉妒。
有次村里的二柱，趁我不在家，偷偷上山想偷摘我的猕猴桃，结果脚滑摔进了山沟，在山里待了一夜。
第二天我找到他时，他冻得瑟瑟发抖，身上还被荆棘划破了好几道口子。
我把他扶回家，娘给他煮了姜汤，二柱醒了之后，红着脸跟我说：“天德，对不起，我不该偷你的果子……我娘病了，我想卖点钱给她抓药。”
我叹了口气，拍了拍他的肩膀：“没事，山里的果子，谁都能摘，只是西坡的藤太滑，你下次要去，我带你去。”
我又拿了两斤山楂糕给他：“这个你拿去卖，能换点钱。”
二柱听了，眼泪都快掉下来了：“天德，你真是个好人。”
其实我知道，不是我好，是山神爷教我的——山里的东西是老天爷给的，不能独吞，要跟大家一起分，这样才长久。
后来，我干脆把做山楂糕、酿猕猴桃酒的法子教给了村里人，还领着大家一起打理村里的果树，跟城里的铺子签了长期合约。
村里人再也不用靠天吃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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