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砚第二天晚上六点半到了鎏金,更衣室里挤满了穿着黑色短款旗袍的女孩,有的在补口红,有的在互相整理裙摆,叽叽喳喳的,只有她站在角落,显得格格不入。
3号柜里的工服是黑色短款旗袍,裙摆刚到大腿中部,领口开得有点低。
苏砚拿着工服,犹豫了半天,还是找了根针线——她从出租屋带了针线包,想着万一衣服破了能补。
她把裙摆往下缝了两寸,又把领口往里折了折,才敢穿上。
“哟,这是把旗袍改成校服了?”
旁边一个染着黄头发的女孩看到了,笑着打趣,“苏砚是吧?
第一天来?
告诉你,在这里,穿得越显身材,客人越喜欢,你改得这么保守,谁点你啊?”
苏砚没说话,只是把衬衫的袖口往下拉了拉,遮住手腕。
这时林薇走了过来,拍了拍黄发女孩的肩膀:“别欺负新人,人家刚来,还不懂。”
她转头对苏砚说,“别理她,穿得舒服就行,反正我们是来赚钱的,不是来卖笑的。”
七点整,张哥在大厅集合,给每个女孩分配区域。
“苏砚,你跟林薇一组,负责三楼的VIP包间,记住,302的刘总、306的赵总,都是贵客,伺候好了,小费少不了。”
张哥特意叮嘱,“尤其是刘总,喜欢安静的女孩,你别多话,递酒、倒茶就行。”
苏砚跟着林薇上三楼,走廊里铺着厚厚的地毯,踩上去没声音。
林薇边走边跟她说:“刘总是做建材生意的,50岁左右,谢顶,左手指节有老茧,一看就是早年干过体力活的。
他喝白酒要加冰,不吃香菜,你记着点。”
“你怎么知道这么清楚?”
苏砚问。
“在这里待了西年,客人的喜好都得记在心里,”林薇笑了笑,眼角有淡淡的细纹,“不然怎么活下来?
我刚来的时候,跟你一样,什么都不懂,被客人骂哭好几次,后来就知道了,眼泪没用,记细节才有用。”
302包间的门推开时,里面己经坐了五六个男人,烟雾缭绕,桌上摆着几瓶茅台。
一个谢顶的男人坐在主位,手里夹着烟,应该就是刘总。
林薇拉着苏砚走过去,躬身说:“刘总,这是新人苏砚,今天跟我一起伺候您。”
刘总抬眼看向苏砚,目光在她改长的裙摆上停了几秒,没说话,只是指了指身边的空位:“坐这儿。”
苏砚犹豫了一下,还是坐了过去。
刚坐下,刘总就把一杯白酒推到她面前:“新人,得陪我喝一杯。”
苏砚的胃又开始疼了,她想起昨天喝伏特加的感觉,脸色有点白:“刘总,我不太会喝酒,您见谅。”
“不会喝也得喝,”刘总把烟按在烟灰缸里,语气有点不耐烦,“来鎏金的女孩,还有不会喝酒的?
装什么清纯?”
旁边的男人跟着起哄:“刘总让你喝你就喝,别给脸不要脸。”
苏砚攥紧了口袋里的钢笔,指节泛白。
就在这时,林薇端着果盘走过来,笑着把一块西瓜递到刘总手里:“刘总,苏砚确实不会喝酒,昨天面试喝了三杯伏特加,胃都喝坏了,今天还在吃药呢。
您大人有大量,别跟她计较,我陪您喝一杯,好不好?”
林薇说着,拿起桌上的酒杯,仰头喝了下去。
刘总看了林薇一眼,又看了看苏砚紧绷的脸,终于松了口:“行,看在小林的面子上,不逼你。
但茶得给我倒好,我渴了。”
苏砚赶紧拿起茶壶,给刘总的杯子倒满茶。
她的手有点抖,茶水洒了一点在桌上。
刘总皱了皱眉,没说什么,只是拿起杯子喝了一口。
接下来的几个小时,苏砚就坐在旁边,帮刘总倒茶、递烟、换烟灰缸,没怎么说话。
她看着林薇陪男人们喝酒、说笑话,看着男人们互相敬酒,说着她听不懂的生意经,心里像压了块石头。
十点多的时候,刘总喝多了,突然伸手摸向苏砚的手腕,手指粗糙,带着烟味。
苏砚吓得赶紧躲开,站起身:“刘总,我去下洗手间。”
她快步走出包间,在走廊的拐角处停下,靠在墙上喘气。
走廊里没人,只有应急灯的光,昏昏暗暗的。
她掏出钢笔,握在手里,冰凉的金属触感让她稍微冷静下来。
这时,林薇也走了出来,看到她的样子,递过来一瓶矿泉水:“吓坏了吧?
刘总就这样,喝多了就喜欢动手动脚,你以后离他远点,实在躲不开,就找借口去洗手间。”
“谢谢你,林薇姐,”苏砚接过矿泉水,喝了一口,“今天要是没有你,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
“没事,”林薇靠在墙上,看着天花板,“我刚来的时候,也有人帮过我。
在这里,大家都是苦命人,互相帮衬着才能活下去。”
她顿了顿,又说,“苏砚,我看你不像来这里混日子的,你是有急事要花钱吧?”
苏砚愣了一下,点了点头:“我妈要做肾移植,需要28万手术费。”
林薇叹了口气:“可怜的孩子。
我来这里,是因为我弟要娶媳妇,女方要15万彩礼,我爸妈逼我来的。”
她撩起左边的袖子,露出一道3厘米长的疤痕,“去年有个客人喝醉了,拿红酒瓶砸我,缝了5针。
那时候我也想过放弃,可一想到我弟,就又忍下来了。”
苏砚看着林薇手臂上的疤痕,心里酸酸的。
原来在这里的每个女孩,都有自己的难处。
十一点半,客人终于走了。
苏砚和林薇一起收拾包间,桌上满是酒瓶和烟头,地上还有呕吐物,散发着难闻的味道。
苏砚拿起抹布,蹲在地上擦,胃里又开始疼了,她只能咬着牙,慢慢擦。
收拾完己经十二点多了。
苏砚换好衣服,走出鎏金,夜风吹在脸上,有点冷。
她没打车,而是慢慢往出租屋走,路上买了个肉包子,3块钱,这是她今天的晚饭。
回到出租屋,她把包子放在桌上,先吃了颗胃药,然后拿起父亲的钢笔,在笔记本上写:“今天遇到了林薇姐,她帮了我。
鎏金的日子很难,但我会坚持下去。
妈,你再等等我,我很快就能凑够手术费了。”
写完,她拿起包子,慢慢吃了起来。
包子有点凉了,但她吃得很认真——这是她今天唯一的一顿饭,也是她坚持下去的力量。
最新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