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宫那扇沉重的朱红宫门在身后缓缓合拢，发出沉闷的“哐当”一声，彻底隔绝了过往的一切。
沈清辞站在长街上，初夏明媚的阳光毫无遮挡地洒在她身上，竟让她有片刻的眩晕。
三年了，她从未觉得京城的天空如此辽阔，空气如此自由。
贴身丫鬟锦书拎着两个单薄的包袱，眼圈红红地跟在她身后，欲言又止：“小姐，我们……我们真的不回国公府吗？”
沈清辞摇头，目光坚定地望向城南方向。
“不回。”
那个所谓的家，在她失去利用价值后，只会是另一个牢笼。
她既然出来了，就绝不会再回去仰人鼻息。
她用仅剩的银钱，在京城南边一个鱼龙混杂、但租金低廉的坊市里，租下了一个带着个小院的破旧屋子。
院墙斑驳，屋瓦残破，推开吱呀作响的木门，一股尘封的霉味扑面而来。
锦书看得又想掉眼泪，沈清辞却挽起袖子，露出了一抹真切的笑容：“无妨，地方偏，才清静。
院子旧，收拾干净就好。”
她亲自动手，打水清扫。
锦书见主子如此，也咬咬牙，跟着忙活起来。
主仆二人首忙到日落西山，才将这方小天地勉强收拾出个能住人的模样。
夜深人静，沈清辞闩好房门，意识沉入了手镯空间。
一亩黑土地依旧肥沃，中央的灵泉汩汩冒着生机。
她将带来的所有积蓄——一小包品相普通的白菜种子和几颗干瘪的蔷薇花种，均匀地撒了下去。
几乎是种子落地的瞬间，嫩绿的幼芽便破土而出，以一种令人瞠目结舌的速度生长、舒展。
不过一炷香的功夫（外界恐怕才过去几十息），黑土地上己是郁郁葱葱！
白菜棵棵饱满水灵，叶片脆嫩得像要滴出水来；而那蔷薇更是爬满了意念架起的篱笆，花苞累累，颜色娇艳欲滴，香气浓郁得仿佛要凝成实质。
沈清辞强压下心头的激动，退出空间。
她叫来锦书，指着屋内凭空多出的一堆水灵白菜和娇艳蔷薇，吩咐道：“把这些拿去西市，找个靠谱的菜贩和花店卖了，价格比市面上的高出三成。”
锦书瞪大了眼睛，看着这仿佛天降的、品相好得不像话的货物，结结巴巴：“小、小姐，这……这是哪来的？”
“别问，快去。”
沈清辞神色平静，“记住，分批出手，莫要引人注目。”
锦书虽满心疑惑，但对小姐的命令从不质疑，用力点了点头，找来几个大篮子，小心翼翼地分装好，趁着清晨市集刚开，混入了人流。
沈清辞则留在小院里，她看着角落里那几丛从空间移栽出来、依旧精神抖擞的野草，心中有了计较。
这灵泉，或许不止能加速生长。
她取来一个破碗，滴入几滴灵泉，又兑上普通的井水，浇在了院中一棵半死不活的歪脖子树根下。
做完这一切，她便坐在院中石凳上，静静等待。
不过半个时辰，锦书便满脸兴奋地跑了回来，怀里揣着一个鼓鼓囊囊的钱袋。
“小姐！
卖了！
都卖了！”
她激动得声音发颤，“那菜贩子说从未见过品相这么好的白菜，二话不说就按咱们的价全要了！
花店老板娘更是夸张，抱着那蔷薇花首说像是刚带着晨露从仙山上采下来的，不仅按价给了钱，还追着问我以后还有没有！”
锦书将钱袋倒在石桌上，碎银和铜钱碰撞，发出悦耳的声响。
粗粗一数，竟有十余两银子！
这足以支撑她们主仆二人数月用度，还能有余钱添置些像样的家具衣物。
沈清辞看着那堆银钱，一首紧绷的心弦，终于稍稍松弛。
眼底深处，一点名为希望和野心的星火，悄然点燃。
她拿起一块碎银，在指尖摩挲。
这，只是开始。
……与此同时，东宫书房。
宇文曜听着暗卫的汇报，眉头紧锁。
“她租下了南城榆林巷的一处破旧小院？
身边只带了一个丫鬟？
今日清晨，那丫鬟去了西市，卖了些……品相极佳的蔬菜和花卉？”
暗卫低头称是：“据查，货物来源不明，但品相确实远超寻常，很快便售罄。
沈氏……并未与国公府联系。”
宇文曜挥退暗卫，指尖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
净身出户，租住陋巷，却转眼就能拿出奇货可居的东西变现？
这完全不符合沈清辞过往怯懦无能的形象。
那株午夜兰，那精准的预言，还有这来历不明的货物……她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一种事情脱离掌控的烦躁感，再次涌上心头。
他原本以为，那个离了他便活不下去的女人，不出三日便会哭求着回来。
可现在……他看着窗外，夕阳的余晖将天空染成一片橘红，却无法驱散他心头的阴霾。
“沈清辞，”他低声自语，眸色深沉，“你究竟，在玩什么把戏？”
而榆林巷的小院里，沈清辞正将新买的米粮放入陶缸。
她感受到怀中钱袋沉甸甸的分量，又看了看空间里再次成熟、等待采摘的作物，嘴角勾起一抹清冷的弧度。
宇文曜，没有你的东宫，我沈清辞，一样能活下去。
而且，会活得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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