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子走后，我唯一的慰藉，就是客厅那个巨大的电子相框。
那是我和岑墨结婚时，我坚持要买的。
里面存了上万张照片，记录了小安从出生到五岁的每一个瞬间。
他第一次笑，第一次走路，第一次画画……
看着屏幕上滚动的笑脸，我才能感觉到，我的小安，他真的来过这个世界。
可这份最后的念想，也即将被摧毁。
舒窈住进来后，表现得“体贴入微”。
她发现，岑墨每次不经意间瞥到相框里我的脸，都会下意识地皱眉，揉着太阳穴。
他的脸盲症，在失去儿子后，似乎变得更加严重。
那天，岑墨又一次因为头痛而闭上眼时，舒窈端着一杯温水，柔声细语地开口了。
她的声音不大，却像毒蛇的信子，精准地吐向我的心脏。
“岑总，我看您每次看到照片都会难受。”
“毕竟，姐姐在照片里，总会让您想起小安，触景伤情。”
她顿了顿，露出了一个善解人意的微笑，提出了一个恶毒至极的建议。
“要不……我帮您把照片都精修一下吧？”
“我把姐姐的脸都P掉，换成我的脸。这样您看着，就不会觉得是和小安、姐姐在一起的回忆了，只会觉得是和小安、和我在一起的美好回忆。”
“您看着，也就不会再头痛了。”
我浑身冰冷，不敢置信地看着她。
一个正常人，怎么能提出如此荒唐、如此歹毒的建议？
而更让我绝望的，是岑墨的反应。
他疲惫地睁开眼，看了看舒窈那张充满“关切”的脸，竟然点了点头。
“好，辛苦你了。”
他甚至直接将家里的平板递给了舒窈，将云端相册的最高管理权限，交到了她的手上。
“不！”我像被踩了尾巴的猫，瞬间炸了毛。
我冲过去，想要阻止这一切。
“岑墨，你不能这么做！那是小安存在过的唯一证明！你不能动它！”
岑墨眼中闪过一丝暴躁，他一把攥住我的手腕。
“林思颖，你能不能体谅一下我的病！我看到你的脸就会头痛欲裂，你不知道吗！”
他觉得我的反抗不可理喻，是存心与他作对。
“舒窈只是为了我好，你为什么总是要针对她？你的心怎么能这么狠！”
“我狠？”我气得发笑，“到底是谁狠！那是我的儿子！照片里的人是我！”
我挣扎着，要去抢舒窈手里的平板。
岑墨却像是被激怒的野兽，猛地一把将我推开。
我的额头狠狠撞在冰冷的墙壁上，瞬间红肿一片，火辣辣地疼。
世界在我眼前眩晕了一瞬。
舒窈连忙跑过去，一左一右地扶住岑墨的胳膊，仿佛他才是那个受了天大委屈的人。
她怯生生地看着我，声音里带着哭腔。
“岑总，要不……还是算了吧，姐姐好像真的很生气……”
她这副以退为进的姿态，彻底点燃了岑墨的怒火。
他看着我狼狈的样子，眼神里没有一丝心疼，只有厌恶和冰冷。
“这件事就这么定了。”
他斩钉截铁地说。
“你再闹，我们就没什么好说的了。”
说完，他拉着舒窈，摔门而去，嘴里还说着：“走，我带你出去吃饭散散心，别理这个疯子。”
家里只剩下我一个人，和那个已经连接上平板，准备被净化的电子相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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