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六点。
沈桓从噩梦中惊醒,摸索着拾起床头的盲人手机,给我发了一串语音。
眠眠,再有一年我的视力就恢复了,如果你心里还有我……就请你回来,好吗?
右手紧紧攥着手机,出了一层又一层的汗。
分不清是他紧张,还是我在流泪。
直到时针指向数字八,董娇买了早饭回来,手机还是静静的,没有一条消息。
陆眠,到此为止了。
告诉你,我就要跟董娇结婚了,我们会是世界上最恩爱的夫妻!
从今以后,我心里再也没有你这种薄情寡义的女人!
不,不是这样的!
三年前我就是听信董娇的谎言,以为她有法子治沈桓的眼睛,才会被骗到悬崖!
沈桓出事后,哪怕他再暴躁,我也没有一刻想过放弃。
可我……又怎么告诉他呢?
手机被砸在地上,屏幕碎裂,后盖翻起。
闻声而来的董娇,熟练地为他抽出电话卡,塞进新的备用手机里。
“你帮我,把陆眠所有东西都扔出去!一星半点都不要留!”
沈桓痛苦地嘶吼。
自从他以为我丢下他远走高飞,他就经常失控。
有一次甚至划开了手腕要自杀,是我刻意放轻了力道,才让他只出了一点血。
而现在,我只能眼睁睁看董娇把我的东西,当破烂一样扔到屋子外面,堆了满满几个大口袋。
家里变得空空荡荡,如同我从没有存在过。
“放心,不论发生什么,我都会永远陪在你身边的。”
董娇柔柔地靠在沈桓身上。
沈桓又去画布边上,可我已经没有了替他作画的心思,只能胡乱涂抹一番。
接过画的董娇皱起眉头,发出不赞同的啧啧声。
“画的不好吧,今天心里烦,右手也越来越不听使唤。”
“拿几幅以前的画卖了吧,要结婚了总得给你买点好东西,不能亏待了你。”
董娇喜滋滋推他出门去了画廊,把他的画一字排开。
美术家协会副会长的名头,放在了最显眼的地方。
以前,他是最不屑用这个称号卖画换钱的,他说那样做俗气。
就连我父亲重病,有人不远万里重金求他一幅画,他都咬死不答应。
爸爸劝我尊重他的清高,结果耽误了治疗去世。
我没恨他,没怪他,因为我崇拜的就是他的艺术和气节。
如今他却轻而易举为了董娇,什么底线都不顾了!
“沈桓,你怎么跑到这儿卖画来了?陆眠呢,没跟你一起吗?”
问话的是我俩大学学画时的导师。
沈桓别过头去。
“陆眠嫌弃我这个瞎子早就跑了。现在是董娇陪着我,她也是您的学生,您记得吗?”
导师扶扶眼镜,打量了她很久才勉强认出来。
“你跟陆眠那么恩爱,她怎么会丢下你呢?”
“我还记得你出意外后,她特意请教我不用眼睛能不能画画,还想让我劝你。”
“你还是弄清楚得好。”
连导师这样的旁观者都愿意相信我,只有他不肯信!
右手紧握成拳,手背青筋暴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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