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糯糯站在屋里，小手还搭在门框上。
夜烬坐在软榻边，手里那块令牌碎片攥得死紧，指节发白。
他没看她，也没说话，就盯着地上一块破砖缝。
屋外传来脚步声，管家老李端着个铜盆进来，水晃了晃，映出他皱巴巴的脸。
“王爷。”
老李把盆放桌上，“您昨夜没睡好，我让厨房熬了点姜汤。”
夜烬没应。
老李咳嗽两声，眼睛扫过苏糯糯，又落在夜烬脸上。
“这孩子……既然拿得出半块令牌，又知道那些事，不如……验一验？”
夜烬抬眼：“验什么？”
“滴血。”
老李声音压低，“府里人多嘴杂，总得有个说法。
血融了，她是真小姐；不融，也好打发人走。”
苏糯糯立刻抬头：“我要验！”
夜烬看着她，眉头皱成一团。
她踮脚：“你扎一下，我也扎一下，咱们滴血入水，真假立现！”
夜烬沉默几息，忽然伸手。
老李赶紧从袖里掏银针，递过去。
夜烬接过，刺进指尖。
一滴血冒出来，落进盆里，砸出个小水花。
他看向苏糯糯。
她伸出手，小指头往前一递：“来！”
针尖一碰，她咧嘴：“不疼！”
老李看着她轻声说：“小姐，轻点扎啊。”
血珠滚下来，掉进水里，晃了两下。
两人盯着那碗。
血丝游了一圈，慢慢缠上夜烬那滴，转了几圈，合到一起，分不开了。
老李松口气，低声说：“血融了……是亲的。”
屋里静了几秒。
夜烬突然伸手，一把抓住苏糯糯的手，翻过来瞧伤口。
“破皮了。”
他嗓音哑。
她抽手：“没事！
搞事业的人不怕这点血！”
夜烬没松手，反而把她小手包在掌心里，拇指蹭了下伤口。
然后他低头，声音很轻：“……以后，叫爹。”
苏糯糯愣住。
她仰头看他，眼睛亮了一下，又立刻板脸：“叫爹可以，但你得听我的。”
夜烬松开手，坐回软榻，眉心拧着。
她转身从袖子里掏东西，哗啦一声摊在桌上。
一张皱纸。
老李凑近看：“这是……画？”
苏糯糯叉腰：“这是复兴计划！”
纸上歪歪扭扭写着：第一步：扔酒壶！
第二步：找叔叔们！
第三步：打坏人！
下面画了个小人举令牌，一群人跪着。
角落还有座楼，烧着火，画得挺仔细。
夜烬瞥一眼：“胡闹。”
“不是胡闹！”
她跳上矮凳，指着画，“你不扔酒壶，我就天天站门口喊‘我爹喝酒装死’！”
老李差点呛住。
夜烬瞪她：“闭嘴。”
“你不干？”
她揪起小辫子，“那我现在就走，去星际矿场挖煤，不带你了。”
夜烬猛地捏眉心。
老李赶紧打圆场：“王爷，小姐年幼，童言无忌……她不像年幼。”
夜烬盯着那幅画，忽然问，“这火……你怎么知道兵书楼烧成这样？”
苏糯糯一顿。
她刚才画得太顺，忘了这火是原书细节——那一夜火势分三路，只他亲历过。
她眨眨眼：“梦里看见的。”
夜烬眯眼。
她立刻转移话题：“明天开始，你要早起！
不准喝酒！
我要带人清点库房，查账本，招新仆！”
“谁准你动账本？”
“我是主帅！”
她拍桌，“你是副手！
不听话就送去挖煤！”
夜烬冷笑：“你才多大点？”
“心大就行！”
她跳下凳子，绕到他面前，仰头，“你说你怕失败？
可你连试都不敢试，才是真输了。”
夜烬没说话。
她伸手，用力拍在他膝盖上：“你以前能带兵打仗，现在怎么连站都懒得站？”
他喉结动了动。
“我知道你在怕什么。”
她声音低了点，“你怕再牵连人，怕我出事。
可我现在站在这儿了，你躲着，敌人照样会来。”
夜烬手指掐进掌心。
“你要是不敢干。”
她后退一步，小脸绷紧，“我自己干。”
屋里没人吭声。
老李低头盯着鞋尖。
夜烬缓缓抬头，看着她。
这个三岁小孩，站得笔首，眼里一点怯都没有。
他就是当年那个敢跟他闯皇城的心腹。
他喉咙滚了滚，终于吐出一句：“……荒唐。”
可他没让她走。
也没把画撕了。
老李偷偷松口气，转身往外走：“我去厨房……加份早饭。”
门关上。
苏糯糯站在原地，看着夜烬。
他低头看着那张涂鸦，手指慢慢划过“找叔叔们”那行字。
她悄悄揪了下小辫子。
“爹。”
他嗯了声。
“明天早餐我要吃肉包。”
他皱眉：“太油。”
“主帅得有力气。”
她理首气壮，“不吃肉，怎么指挥打仗？”
他盯着她，忽然说：“你娘……到底是谁？”
她一顿。
这个问题，原书从没写过。
她抿嘴：“她说……你见过她，在雪地里。”
夜烬眼神一震。
他嘴唇动了动，没再问。
苏糯糯爬上矮凳，抱起那张涂鸦，坐到他旁边。
他没赶她。
阳光从窗缝照进来，落在纸上那团火焰上。
她小声说：“我们赢一次，好不好？”
夜烬闭眼，捏着眉心。
良久，他睁开眼，看向门外。
“老李。”
老李探头：“在。”
“库房钥匙，拿来。”
老李一愣，随即点头：“是！”
苏糯糯咧嘴笑了。
她把涂鸦折好，塞进怀里，小手拍了拍。
夜烬侧头看她：“笑什么？”
她正色道：“我在想，第一个送去挖煤的，该是谁。”
夜烬眼角抽了下。
她跳下凳子，走到门口，回头看他。
“明天早上六点，我要看到所有人穿整齐站院子里。”
“不到？”
她握拳，声音冷下来：“就按计划，抓一个，审一个，送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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