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撞向镜面的瞬间,发出一声沉闷的巨响,像是有块巨石砸在了玻璃上。
镜面应声裂开织网般的纹路,却没碎,那些漆黑的雾气顺着裂纹往外渗,落地时拧成一只只苍白的手,指甲又尖又长,抓挠着地面发出刺耳的“咯吱”声。
“不好!”
劫邱脸色巨变,一把将白喻和槐景初往后拽:“快退!”
葛清樾也拉着解九儿和端木清宴往后退,解九儿紧紧护着端木清宴,端木清宴虽然看不见,却死死攥着解九儿的胳膊,身体抖得像风中的叶子。
阮昕澜和郁槐安背靠背站着,手里紧紧攥着美工刀和刚才劫邱举过来的折叠刀,刀刃在闪耀的灯光下泛着寒光。
秦臻的反应最快,他没有后退,反而向前一步,从冲锋衣口袋里掏出个小小的黄铜罗盘,罗盘指针疯狂转动,最后首首指向那面裂开的镜子。
:“怨气凝聚成实,这镜子是它的媒介。”
他运速极快:“打碎镜子!”
可那些从镜子里爬出来的手己经越来越多,密密麻麻的地铺满了地板,朝众人蔓延过来,它们的动作不快,却带着股黏腻的阴冷,粘到地板的地方,木头都泛起了黑霉。
“打不破!”
劫邱尝试用折叠刀砍向镜面,刀刃砍在裂纹上,只发出‘当’的一声脆响,镜子纹丝不动,反而从裂缝里涌出更多的手。
凌砚站在最前面,那些苍白的手在他脚边几米处停下,像是被无形的墙挡住了,他低头看着脚边蠕动的手,又抬头看向镜子嗯深处,那里的黑暗似乎更浓了,隐约能看到一只巨大的,没有瞳孔的眼睛,正死死盯着他手里的车票。
“想要这个?”
凌砚晃了晃手里的空白的车票,票面上A'的字样,红的像要滴出血来:“那就自己来拿啊。”
他的声音带着笑意,甚至往前递了递车票。
就在这时,那些停在他脚边的手突然躁动起来,像是受到了某种刺激,不顾一切的朝他的脚踝抓去!
“小心!”
葛清樾下意识的提醒。
凌砚却像是没看见,反而微微弯腰,任由一只手抓住了他的裤脚,那只手刚碰到布料就像被烙铁烫到一样,发出“滋啦”的响声,瞬间蜷缩成一团,化为黑烟消散了。
而凌砚的裤脚,被刚才那只手抓过的地方留下了一道焦黑的痕迹。
“你的血……”劫邱瞪大了眼睛,刚才凌砚甩出的血滴退散头发的事他还记得,现在看来,这不是巧合。
凌砚没理会他的惊讶,他的注意力全在镜子里。
随着这只手的消散,镜子深处的黑雾剧烈翻涌起来,紧接着一只比刚才所有手都大上一倍的手,猛地从最大的裂纹里伸了出来!
这只手的皮肤是青灰色的,上面布满了缝合的疤痕,指甲泛着乌黑色,一看就淬着剧毒,他无视了周围的人,首勾勾的抓下凌砚手里的车票!
速度太快了,快到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
劫邱只来得及吼出一声“小心”那只巨手己经到了凌砚眼前。
凌砚缺笑了,他不仅没躲,反而往前一步,左手猛地抓住了那只巨手的手腕!
“嘶— —”像是冰水浇在了烧红的烙铁上,巨手发出刺耳的嘶鸣,被凌砚抓住的地方冒出浓密的黑烟,皮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溃烂下去。
凌砚他手也不好受刺骨的寒意,顺着指尖往骨髓里钻,像是有无数根冰针在扎,但他抓得更紧了,甚至故意用指甲扣进巨手的伤口里,笑容里的疯狂几乎要溢出来:“这点力气?
还不够挠痒痒的。”
镜子深处传来一声震耳欲聋的咆哮,整间车厢都在晃动,灯光彻底熄灭,只剩下电子屏上红色的倒计时在黑暗中闪烁。
“啊— —!”
阮昕澜再次尖叫,这次声音里带着剧痛。
“阮昕澜!”
郁槐安急得大喊:“你怎么了?”
“手……我的手……”阮昕澜的声音里带着哭腔:“它抓住我的手了!”
黑暗中没人能看清发生了什么,只能听到阮昕澜的痛呼声和郁淮安的焦急呼喊,还有那只巨手,更加疯狂的嘶鸣。
凌砚皱了皱眉,他能感觉到自己左手抓住的巨手在挣扎,想甩开他去抓阮昕澜,他眼神一冷,左手突然松开车票,从口袋里摸出一样东西— —那是他在酒吧兼职时用来开酒瓶的金属开瓶器,刚才被卡车撞的时候竟然没丢。
他没丝毫犹豫,握着开瓶器就往巨手的伤口里狠狠扎了进去!
“嗷— —!”
凄厉的惨叫声强响彻车厢,比起刚才的咆哮更刺耳,巨手猛地抽搐起来,疯狂的甩动,想要挣脱凌砚的钳制,凌砚被它带的踉跄了几步,却死死不肯松手,左手的指甲几乎要嵌进巨手的皮肤里。
就在这时,一道冰冷的气息突然从身后传来。
那气息比巨手的寒意更深,像是瞬间坠入了万年冰窟,连空气都要冻结了。
凌砚下意识的回头,借着电子屏的红光,他看到了个穿黑色风衣的人不知何时己经走到了他身后。
男人的长发在黑暗中微微飘动,遮住的脸,终于露出了全貌。
那是一张极其英俊的脸,却苍白的没有一丝血色,眉骨很高,眼窝深邃,一双漆黑的眸子象最深的寒潭,没有任何情绪,却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线。
他就那么静静的站着,目光落在凌砚和巨手纠缠的地方,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出淡淡的阴影。
明明只是站在那里,却给人一种无形的压迫感,仿佛他才是这节车厢里最恐怖的存在。
那些在地板上蠕动的小手,在他的脚边几厘米处全都停住了,甚至开始瑟瑟发抖,像是遇到了天敌。
巨手似乎也感觉到了什么挣扎的幅度突然变小了,甚至凌砚还在它身上感觉到了一丝……恐惧?
男人没有说话,只是抬起手,修长的手指朝着那只巨手轻轻一点。
没有惊天动地的动静,甚至没有任何声音,那只疯狂挣扎的巨手就在接触到男人指尖的瞬间,像冰雪消融般,化为了一缕青烟,彻底消散了。
镜子上的裂纹开始慢慢愈合,那些渗出来的黑雾也缩回了镜子里,镜面重新变得光滑,只是颜色比刚才更暗了些,像蒙上了一层灰。
灯光“啪”的一声亮起,恢复了正常的橘黄色。
车厢里一片狼藉,地板上还残留着那些小手留下的黑霉印记,墙壁上的空洞依然敞开着,里面的头发己经不见了。
阮昕澜抱着自己的左手坐在地板上,手腕上有一圈青黑色的勒痕,正疼的掉眼泪,郁槐安在旁边急得团团转,却不知道该怎么办。
其他人都惊魂未定地看着那个突然出现,又瞬间解决了危机的男人。
劫邱张了张嘴,想问什么,却对上男人那双冰冷的眸子,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那眼神太可怕了,没有任何温度,仿佛在看一群蝼蚁。
凌砚也在看他。
他甩了甩有些发麻的左手,手心和指尖都是血,既有巨手的黑血,也有他自己的,他看着男人的张毫无表情的脸,突然笑了,刚才被举手带气的戾气还没散去笑容里,带着股野性的张扬:“多谢。”
男人没理他,甚至没看他一眼转身就要回到最后排的阴影里。
“等等。”
凌砚突然开口“你是谁?”
男人脚步动了动,却没有回头,只用一种平淡到近乎漠然的声音说:“……墨沉昭。”
三个字,像冰珠落在玉盘上,清脆却又冰冷刺骨。
说完,他便走进了阴影里,再次恢复了那种近乎透明的存在感,仿佛刚才出手的人不是他。
凌砚盯着他消失的方向,指尖轻轻摩擦着刚才抓过巨手的地方,那里还残留着刺骨的寒意和一种……很特别的、带着淡淡檀香的冷香。
他低头看向自己手里的车票,票面上的“A”字旁边不知何时多了一个小小的、模糊的印记,像是三个字的轮廓,又像是一道划痕。
而电子屏上的倒计时,依旧在不紧不慢的跳动着。
倒计时:11小时30分05秒只是在‘存活难度30%↑’的后面,那个向上的箭头,似乎又清晰了一点。
凌砚舔了舔嘴角,刚才被巨手寒气冻得有些发白的唇瓣染上了一丝血色。
他看向那面恢复平静的镜子,镜子里投影出了他的身影,笑容灿烂,眼底却藏着一丝连他自己都没察觉到的好奇。
墨沉昭……这个名字,有点意思。
他又看了看阮昕澜手腕上的黑色勒痕,那颜色和刚才巨手的指甲颜色一模一样。
“这痕迹……”葛清樾蹲下身检查了一下,脸色凝重:“像是中了毒。”
秦臻也走了,过来看了一眼勒痕,又看了看凌砚,眼神闪烁了一下:“普通的解毒剂没用,这是怨气凝结的毒。”
“那怎么办?!”
郁槐安急的声音都哑了。
没人说话。
车厢里再次陷入了沉默,只有电子屏上的倒计时,在无声的提醒所有人,时间不多了。
凌砚把玩着手里的车票,目光扫过众人,最终又落回了那片阴影里。
他总觉得,这个叫‘墨沉昭’的男人知道些什么。
而这趟‘午夜列车’上的车票,恐怕不止他手里的这一张。
刚才那个男人出手,是巧合,还是……另有所图?
凌砚的嘴角勾起一抹更深的笑意。
越来越有趣了。
最新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