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痛欲裂。
像是有无数根烧红的针在颅内搅动，伴随着记忆的碎片如同潮水般汹涌却又在触及意识的瞬间溃散。
乔奢费猛地睁开眼，映入眼帘的却不是预想中的虚无或终结，而是熟悉又陌生的天花板——那是他在这个名为地球的星球上，暂时落脚的那间简陋出租屋的天花板，布满细微的裂纹，角落里还有一小片因雨水渗透留下的淡黄色水渍。
他撑起身体，环顾西周。
杂乱的画稿散落在桌面上，几罐用完的颜料东倒西歪，空气中弥漫着松节油和淡淡灰尘的味道。
一切都和他“记忆”中某个平凡清晨的景象重叠。
但这不对。
非常不对。
他清晰地记得最后的感觉——意能被强行剥离，身体在法则的力量下崩解，意识沉入无边的黑暗。
那是库忿斯……是他曾经最信赖的兄弟，带着被背叛的愤怒和绝望，给予他的终结。
还有欢迎……那个总是带着温暖笑容，眼神清澈如地球星光的女孩。
他辜负了她的信任，将她也卷入了那场无可挽回的悲剧。
愧疚和痛苦如同毒蛇，噬咬着他的心脏。
可是，为什么他还在这里？
在这个……似乎是一切尚未开始，或者刚刚开始的时候？
乔奢费踉跄地走到房间角落那个简陋的洗脸盆前，掬起一捧冷水泼在脸上。
刺骨的冰凉让他混乱的思绪稍微清晰了一些。
他抬起头，看向挂在墙上那面有些模糊的镜子。
镜中的青年，面容俊秀，带着几分艺术家的敏感和忧郁，黑色的短发略显凌乱，眼神中却不再是过去那个初来地球，对未来带着一丝茫然和期待的乔奢费。
这双眼睛里，盛满了与年龄和外貌极不相称的沧桑、痛苦、困惑，以及一丝……难以置信的微光。
他伸出手，轻轻触摸镜面，冰凉的触感无比真实。
这不是梦。
难道是……时间倒流？
阿瑞斯古籍中记载过的，只存在于理论中的宇宙奇观？
他尝试调动体内的意能。
一股微弱但确实存在的能量流在经脉中缓缓运转，远不及他巅峰时期，却也并非油尽灯枯。
这种感觉，更像是他刚来到地球不久，身体还在适应这个星球环境时的状态。
一个大胆的，近乎荒谬的猜想在他脑海中形成。
他重生了。
回到了悲剧尚未发生，或者说，尚未发展到不可收拾地步的时间点。
狂喜只持续了短短一瞬，就被更深的忧虑所取代。
即使重来一次，路法将军的计划仍在暗中进行，库忿斯和安迷修依然是他需要面对的兄弟和潜在的敌人，而地球的危机也并未解除。
他，一个带着失败和痛苦记忆的重生者，又能改变什么？
“咚咚咚——”一阵有节奏的敲门声打断了他的沉思。
乔奢费身体瞬间绷紧，条件反射般地进入了戒备状态。
这个时间点，会是谁？
在他的记忆碎片里，这个阶段的他，应该还没有和太多地球人有深入的接触。
他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躁动的意能和纷乱的心绪，走到门后，低声问道：“谁？”
“是我，库忿斯。”
门外传来一个低沉而熟悉的声音。
库忿斯！
乔奢费的心脏猛地一缩。
脑海中瞬间闪过库忿斯最后那充满恨意和痛苦的眼神，以及那致命的一击。
强烈的情绪冲击让他几乎窒息。
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现在的库忿斯，还不是那个与他反目成仇的敌人。
他们是战友，是共同流落异星的阿瑞斯同伴。
他打开门。
门外站着的身影高大健壮，正是库忿斯。
他穿着普通的夹克，脸上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烦躁，但眼神相对平和，远非后来那般充满戾气。
“怎么这么久才开门？”
库忿斯皱了皱眉，打量了一下乔奢费，“你脸色看起来不太好。”
“没……没什么。”
乔奢费侧身让他进来，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正常，“刚起床，有点没精神。
找我有事？”
库忿斯走进房间，随意地扫了一眼散乱的画稿，说道：“安迷修那边传来消息，将军催促我们加快进度，搜集更多的地球能晶反应信息。”
他的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不耐，“这鬼地方，能量反应微弱得像是在大海捞针。”
将军……路法。
听到这个名字，乔奢费的心沉了下去。
果然，命运的齿轮己经开始转动。
路法的野心，依然是悬在所有人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
“我知道了。”
乔奢费低声应道，心中却己翻江倒海。
他不能再像上一次那样，被动地听从命令，一步步滑向深渊。
他必须做点什么。
库忿斯似乎没有察觉到他复杂的内心活动，转而说道：“另外，我找到了一处可能的能量异常点，在城西的那片废弃工业区。
安迷修建议我们分头调查，提高效率。”
城西废弃工业区……乔奢费的记忆再次被触动。
他隐约记得，那里似乎确实有过一次微弱的能量反应，但上次他们调查时并未发现什么特别之处。
难道这次会不同？
还是说，因为他的重生，一些细节己经开始发生了变化？
“好，我会去调查。”
乔奢费点头答应。
这或许是一个机会，一个让他能够单独行动，理清思绪，并尝试寻找破局之法的机会。
库忿斯拍了拍他的肩膀，这个以往代表信任和默契的动作，此刻却让乔奢费感到一阵刺痛。
“小心点，虽然地球人看起来很弱小，但难保不会有意外。
保持联系。”
说完，库忿斯便转身离开了。
房门关上，房间里再次只剩下乔奢费一人。
他靠在门板上，缓缓滑坐在地上，感受着冰冷的地板传来的触感。
库忿斯离去的背影，和记忆中那个决绝的背影缓缓重叠。
这一次，他能否改变这一切？
能否挽回兄弟的情谊？
能否……避免那场注定的悲剧？
他不知道。
但他知道，他不能再重复过去的错误。
无论前方等待他的是什么，他都必须走下去。
为了赎罪，也为了那一丝在绝望中重新燃起的，名为“希望”的微光。
他站起身，目光落在桌上一张未完成的画稿上。
那上面是用铅笔勾勒的一个模糊的女性侧影，温柔而坚定。
那是他潜意识里，根据零碎的记忆和感受描绘出的，属于杨欢迎的轮廓。
“欢迎……”他喃喃自语，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这一次，我绝不会再让你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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