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活体鬼魂

车祸后，我成了个废人。记忆丢了，工作没了，像条狗一样被女友江漪养着。

所有人都说她情深义重，是我的救赎。她带我去看心理医生，温柔地陪我做康复训练，

喂我吃那些味道奇怪的药。可从那天起，我开始看见“它”。

一个和我长得一模一样的“东西”，总在镜子里，在窗外，在我床边对我笑。

医生说那是我的创伤后遗症，是幻觉。江漪抱着我说别怕。我相信了。直到有一天，

江漪喂我吃完药，转身去接情夫的电话。我吐掉嘴里的药片，

看着窗外那个“鬼”对我比了个“OK”的手势。那一刻，我知道，我的复仇游戏，

该进入下一幕了。一、奶糖味的药药片是甜的。外面裹着一层奶糖味的薄衣。江漪说，

这样我就不会觉得苦了。她总是这么体贴。手指纤长，捏着那颗白色的小药丸，送到我嘴边。

“阿哲，张嘴。”她的声音也和那药一样，又软又甜。我张开嘴，舌尖碰到她微凉的指腹。

药片滑进喉咙，一杯温水递过来。我喝水，她就用那种带着点怜悯的温柔眼神看着我。

好像在看一只从垃圾堆里捡回来的，受了伤的小狗。所有人都说，江漪是我的天使。

一年前那场车祸，我撞坏了脑子，丢了记忆，也丢了工作。是她，一个事业有成的女人，

不离不弃地照顾我这个废人。支付我昂贵的医药费，带我去看最好的心理医生，

甚至学会了做饭，每天变着花样哄我。我朋友都说，楚哲，你上辈子是烧了什么高香，

能找到江漪这样的神仙女友。我只是笑。对，我是个废人，连笑都显得有点迟钝。

“今天感觉怎么样？头还疼吗？”她收拾着水杯，顺手理了理我睡得乱糟糟的头发。

“不疼了。”我说。“那就好。下午我约了陈医生，我们再去聊聊。别怕，

医生说你的情况在好转。”我点头。我知道陈医生。一个戴着金丝眼镜，

说话慢条斯理的男人。每次我去，他都会问我同样的问题。“最近有看到什么奇怪的东西吗？

”“睡眠质量怎么样？”“有没有想起什么以前的事？”我的答案也总是一样的。“没有。

”“挺好的。”“想不起来。”江漪就坐在我旁边，紧紧握着我的手，手心热得发烫，

好像在给我传递力量。陈医生会在本子上写写画画，

然后用一种专业的、不带感情的口吻说：“别急，记忆恢复需要过程。

楚先生的创伤应激还在，出现一些幻视幻听，都是正常的。”幻觉。是的，

他们都说我看到了幻觉。一个和我长得一模一样的男人。他第一次出现，是在半夜的窗户上。

我被尿憋醒，睁开眼，就看到一张脸倒映在玻璃上，和我一样的眉眼，

嘴角咧开一个诡异的弧度。我吓得滚下床，江漪被惊醒，抱着浑身发抖的我，开了灯。

窗外什么都没有。她说我做噩梦了。第二次，是在浴室的镜子里。我刷着牙，满嘴泡沫，

一抬头，镜子里的人没动。他拿着牙刷，就那么直勾勾地看着我，

眼睛里没有一点活人的神采。我尖叫着打碎了镜子，手被划破，血流了一地。江漪冲进来，

抱着我哭，说会陪着我，一切都会好起来。从那以后，“他”就成了我的日常。

在我吃饭的时候，他会站在厨房门口。在我看电视的时候，他会坐在沙发的另一头。

在我睡觉的时候，他会躺在我身边，冰冷的气息扑在我脸上。我跟江漪说，我跟陈医生说。

他们告诉我，那是我，是车祸创伤分裂出的另一个我。是我的恐惧和不安，具象化成了实体。

只要我按时吃药，积极治疗，他就会消失。我信了。我每天乖乖吃下那颗奶糖味的药，

努力在陈医生面前表现得像个正常人。江漪对我越来越好，好到无微不至。她会帮我洗澡，

因为我不敢一个人待在浴室。她会一口一口喂我吃饭，因为我总说那个“鬼”在瞪着我，

我吃不下。她甚至会抱着我睡觉，在我被噩梦惊醒时，唱我根本不记得的歌谣。

我成了一个彻底的寄生虫，攀附在她身上，汲取着她所有的爱意和耐心。直到今天。

今天下午，我们从陈医生的诊所回来。江漪接了个电话，是她公司的。她说有个紧急的会，

要出去一趟，让我在家乖乖等她。她走得很急，连门都忘了反锁。我坐在沙发上，

看着墙上的挂钟。秒针一格一格地跳。滴答，滴答。房子里很安静。太安静了。

我慢慢站起来，走到窗边。楼下的车流像沉默的甲虫，缓缓爬行。

那个“鬼”就站在我对面的大楼天台上，隔着几百米的距离，冲我挥了挥手。我没有尖叫，

也没有发抖。我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拨通了他的号码。电话很快就接通了。“喂？

”那边的声音，和我一模一样。“她走了。”我说。“知道了。计划B启动。

你家门口新装的那个摄像头角度不错，我黑进去了，等会儿把备份发给你。”“好。

”“对了，兄弟，”他顿了一下，语气变得有些戏谑，“你女朋友今天喷的香水，

是‘纵情’吧？那可是渣女专用香，钓凯子一绝。你小子，艳福不浅啊。”我扯了扯嘴角，

没笑出来。我走到厨房，打开水龙头，弯下腰。用手指抠着喉咙。

“呕——”苦涩的胃液混着水涌出来。一颗白色的，被融化了一半的药片，掉进水槽，

打着旋，被冲进下水道。奶糖的味道，真他妈恶心。二、猫和老鼠江漪回来的时候，

带了一份我最爱吃的生煎包。“刚出锅的，快趁热吃。”她把打包盒放在桌上，

脸上带着一丝疲惫，但眼神依旧温柔。我像往常一样，坐在她对面，小口小口地吃着。

“会议不顺利吗？”我问，声音听起来有些含糊不清，带着病态的粘稠。她愣了一下，

随即笑了，伸手摸了摸我的脸。“没有，就是有点累。你今天乖不乖？有没有害怕？

”“没有，”我摇摇头，“你不在家，他……也没出来。

”江漪的眼神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放松，快到像我的错觉。“那就好。

看来陈医生的治疗起作用了。”她拿起一个生煎包，吹了吹，递到我嘴边，“多吃点，

把身体养好。”我张嘴咬住，滚烫的汤汁溅出来，烫到了她的手指。

“嘶——”她飞快地缩回手。“对不起，对不起……”我立刻慌了，像个做错事的孩子，

伸手想去抓她的手。“没事没事，”她反手握住我，笑得无奈又宠溺，“傻瓜，

又不是你的错。慢点吃，没人跟你抢。”你看，她就是这么好。好到让我怀疑，

我记忆里那些关于她的阴暗片段，是不是也只是我的幻觉。可有些东西，比记忆更可靠。

比如，肌肉记忆。比如，刻在骨子里的本能。晚上，她像往常一样抱着我睡。她的身体很软，

带着沐浴后干净的香气，和白天那股“纵情”香水的味道混在一起，形成一种奇怪的调子。

我枕着她的手臂，呼吸平稳，像一只睡熟的猫。半夜两点。我能感觉到她轻轻动了一下。

她以为我睡得很沉。毕竟，那些药里加了大量的安眠成分。

她小心翼翼地把手臂从我脖子下抽出来，又给我掖了掖被角。然后，她拿起手机，

蹑手蹑脚地走进了浴室。门被轻轻关上，留了一条缝。我慢慢睁开眼，黑暗中，

我的瞳孔亮得吓人。我没有动，只是侧耳听着。浴室里传来压得极低的声音，断断续续。

“……嗯，他睡了。”“……药量加了，陈医生说没问题。”“……很稳定，跟个傻子一样，

什么都听我的。”“……别急啊，再等等。他家里那些东西，

还没完全弄到手……他那个老宅子，最值钱了……”“……你什么时候回来？我想你了，

老公……”最后两个字，她说得又轻又媚，像羽毛一样，挠在人的心尖上。

也像一把淬了毒的刀子，扎进我的心脏。我闭上眼，嘴角不受控制地向上扬起。看，

猫捉老鼠的游戏里，谁是猫，谁是老鼠，还说不定呢。江漪打完电话出来，

身上带着一丝水汽。她俯身在我额头上亲了一下。“晚安，我的宝贝。

”我装作被惊醒的样子，迷迷糊糊地哼了一声，伸手抱住她的腰，把脸埋进她的怀里。

“别走……”我梦呓般地呢喃。她的身体僵了一下，随即放松下来，轻轻拍着我的背。

“不走，我哪儿也不去。”她在黑暗中看不到我的表情。我在笑。笑得无声又残忍。第二天，

江漪去上班了。我接到了一个电话，是我的“幻觉”打来的。“喂，大老板，有何吩咐？

”对面的声音吊儿郎当。“查得怎么样了？”我问，声音恢复了正常男人的清冽，

没有一丝病气。“妥了。你那个‘神仙女友’，跟你交往的三年里，

每个月都会给一个海外账户打一笔钱。那个账户的持有人，叫魏坤。”魏坤。

我慢慢咀嚼着这个名字。脑子里那片被迷雾笼罩的记忆，似乎被撕开了一道口子。

一张嚣张跋扈的脸，一闪而过。“这个魏坤，是个玩资本的，前两年在国内混得风生水起，

后来资金链断了，欠了一屁股债，就跑到国外去了。算算时间，正好是你出车祸前半年。

”“他……是江漪的丈夫？”“不只是丈夫那么简单，”电话那头的声音带上了一丝兴奋，

像发现了新大陆的猎人，“他们俩是大学同学，毕业就结婚了。魏坤发达的时候，

江漪就是他背后的女人。后来魏坤破产，这两个人就唱了一出双簧，办了假离婚，

江漪拿着最后一点钱回国，目标明确——找个有钱的凯子，帮你老公东山再起。”“所以，

他们选中了我。”我的声音很平，听不出情绪。“没错。你家底干净，父母双亡，

没什么亲戚。最重要的是，你他妈的有钱，还单纯。简直是送到嘴边的肥肉。

”“那场车祸呢？”“查了。刹车是被人动过手脚的。处理事故的那个交警，

上个月刚升了职。给他送礼的人，是江漪的表哥。”一切都对上了。严丝合缝，

像一个早就写好的剧本。我，就是那个被蒙在鼓里的主角。“谢了，周齐。”“客气啥。

”对面的周齐笑了，“别忘了你答应我的，事成之后，你那套VR心理干预系统，

得让我先用。”周齐，我大学时的死党，一个顶级黑客。也是我在这个世界上，

唯一还能信任的人。挂了电话，我打开了电脑。屏幕上，

是我出车祸前一直在做的项目——一套基于深度学习和神经链接的VR心理干预系统。

它可以构建出一个无比真实的虚拟世界，直接作用于人的潜意识，修复创伤，

甚至……植入记忆。车祸让我“丢”了所有记忆，却没让我忘了这个。这，

才是我真正的底牌。也是江漪和魏坤，最想得到的东西。我看着屏幕上复杂的代码，

眼神一点点变冷。江漪，魏坤。你们想要我的东西？好啊。我给你们。不过，我会在里面，

加一点小小的“礼物”。一个，你们绝对会“喜欢”的礼物。

三、鱼上钩了我开始“发病”得更厉害了。尤其是在江漪面前。我会突然对着空气大喊大叫，

说那个“鬼”要杀我。我会在吃饭的时候，猛地把碗摔在地上，说饭里有毒。

我甚至会半夜冲进她的房间，跪在她床边，哭着求她不要离开我，说只有她身上的味道，

才能让那个“鬼”不敢靠近。江漪的表现，堪称影后。她会抱着我，耐心地哄我，

一次又一次地告诉我，那都是假的。她的眼里充满了心疼和疲惫，黑眼圈越来越重。

她对我的控制，也越来越严。家里的刀具，所有尖锐的东西，都被她收了起来。

我不能一个人出门，不能碰电脑和手机。她甚至在家里装了更多的摄像头，美其名曰，

为了我的安全。她像一个精疲力尽的圣母，守护着她那疯疯癫癲的爱人。只有我知道，

她眼底深处，那藏不住的兴奋和期待。我的“疯”，是她计划的一部分。我越疯，

就越证明她给的药起了“作用”。我越疯，就越方便她把我送进那个地方——精神病院。

只要一张精神障碍的鉴定证明，她就能以监护人的身份，名正言顺地处理我名下所有的财产。

包括那套还没来得及申请专利的VR系统。我只是没想到，鱼饵刚撒下去，

就有另一条鱼迫不及待地咬了钩。那天下午，江漪的公司有事，她把我一个人反锁在家里。

门铃响了。我通过猫眼看出去，是一个陌生的男人，西装革履，手里捧着一束艳俗的红玫瑰。

我不认识他。但我认得他那张脸。就是在我脑海里一闪而过的那张，嚣张跋扈的脸。魏坤。

他居然回国了。我没有开门，装作家里没人的样子。他在门口等了很久，才不耐烦地离开。

晚上江漪回来，情绪明显不对。她没有像往常一样给我带宵夜，脸上的笑容也很勉强。

吃饭的时候，她心不在焉，好几次差点把菜夹到桌上。我知道，魏坤联系她了。果然，半夜，

她又去了浴室。这一次，她的声音里带着压抑不住的怒火。“你疯了？你现在回来干什么！

”“我不是说了吗，就快好了！你现在出现，会毁了所有事！”“我没钱！

我所有的钱都花在他身上了！”“魏坤，你别逼我！”激烈的争吵后，是长久的沉默。然后，

我听到江漪带着哭腔的哀求。“……好，我想办法。你别乱来，求你了。

”“……项目就快完成了，那套系统……只要拿到手，我们就有钱了。再给我一点时间。

”挂了电话，她在浴室里待了很久。出来的时候，眼圈是红的。她走到床边，

看着“熟睡”的我，眼神复杂。有怨恨，有不甘，还有一丝……杀意。

我感到一阵寒意从脊椎升起。我知道，她要加快速度了。第二天，我“偷”到了她的手机。

是我故意制造的机会。我假装癫痫发作，浑身抽搐，口吐白沫，把她吓得魂飞魄散。

她手忙脚乱地打电话叫救护车，手机就掉在了沙发缝里。等她跟着救护车把我送到医院，

做完一系列检查，再回到家时，已经是深夜了。她当然没发现手机不见了。

一个心力交瘁的人，是没空注意这些细节的。而我，早就被周齐派来的人，

从医院的后门接走了。我坐在周齐的安全屋里，手里拿着江漪的手机。密码很简单，

是魏坤的生日。我轻易就解开了。手机里没什么特别的东西，通话记录和聊天记录都很干净。

她很谨慎。但这难不倒周齐。他把手机连接到电脑上，手指在键盘上飞快地敲击。

一行行代码在屏幕上闪过。“搞定。”半小时后，周齐打了个响指。

他恢复了所有被删除的数据。微信里，江和魏坤的聊天记录，触目惊心。从两年前开始，

他们就在策划如何接近我。如何设计一场“意外”，让我“顺理成章”地失忆，

方便他们控制。如何利用药物，摧毁我的精神，让我变成一个真正的疯子。所有的细节，

所有的阴谋，都清清楚楚地躺在那里。还有她和魏坤的合照。照片上，她依偎在魏坤怀里，

笑得灿烂又幸福。那是我从未在她脸上见过的表情。“人渣。”周齐骂了一句。我没说话，

只是把那些聊天记录，一张一张地保存下来。然后，我用江漪的手机，给魏坤发了条微信。

“老公，我拿到系统的核心代码了。楚哲那个傻子，藏在了一个加密U盘里，

密码是他的生日。”“老地方见。这次，我们再也不分开了。”发送成功。我放下手机，

看着窗外的夜色。天，快亮了。好戏，也要开场了。四、鬼来了我“失踪”了。从医院里，

穿着病号服，离奇地消失了。江漪快疯了。我能想象她现在的样子，

一边要应付医院和警察的盘问，一边要担心我这个“精神病”会不会在外面闯祸。

更重要的是，我随身带着那个存有“核心代码”的U盘。她报了警，发了疯一样地找我。

警察查了监控，只看到我一个人摇摇晃晃地走出医院大门，然后就消失在了街角的监控死角。

活不见人，死不见尸。一个失忆的精神病人，独自在陌生的城市里游荡。

所有人都觉得我凶多吉少。江漪在我失踪的第三天，接受了电视台的采访。镜头前，

她憔悴不堪，眼睛红肿，声音沙哑。她讲述着我们“感人”的爱情故事，

讲述着她对我的不离不弃。她哭着恳求我，如果看到新闻，快点回家。她说，

无论我变成什么样，她都会等我。演得真好。我都快要被感动了。周齐坐在我旁边，

一边啃着苹果，一边看新闻。“啧啧，这演技，不拿个奥斯卡都屈才了。”我没理他，

只是盯着屏幕上江漪那张梨花带雨的脸。“她家里的摄像头，都处理好了？”我问。“放心，

”周齐把苹果核扔进垃圾桶，“保证高清**，全球直播都行。只要你想。”我笑了。

“不急。等主角都到齐了，再开播。”我失踪的第五天，魏坤忍不住了。

他半夜潜进了我和江漪的家。他以为江漪不在。但他不知道，江漪这几天，一直都住在这里。

守着这个空房子，等着我，或者说，等着我手里的U盘，自投罗网。

周齐把监控画面切到了我的电脑上。画面里，魏坤用钥匙打开了门。他显然对这个家很熟悉，

径直走向了书房。他开始疯狂地翻找，书架，抽屉，柜子……就在这时，卧室的门开了。

江漪穿着睡衣，站在门口，一脸震惊地看着他。“魏坤？你怎么在这里！”魏坤也愣住了，

随即脸上露出不耐烦的神色。“你不是说他把U盘带走了吗？万一他藏在家里了呢！

”“我找过了，没有！”“你找？你一个女人懂什么！”魏坤粗暴地推开她，继续翻找，

“那套系统值多少钱你知道吗？拿到手，我们下半辈子都不用愁了！

”“可是楚哲他……”“一个疯子，你还管他死活？”魏坤冷笑一声，“等拿到东西，

就把他送进精神病院，让他下半辈子都在里面待着。这不就是我们说好的吗？

”江漪的嘴唇动了动，没说出话。他们的对话，清晰地通过微型窃听器，传到我的耳朵里。

我面无表情地看着屏幕。就在他们争吵的时候，书房的灯，突然“滋啦”一声，闪了一下。

灭了。整个房间陷入一片黑暗。“怎么回事？停电了？”魏坤骂骂咧咧的声音响起。

“不知道啊……”江漪的声音带着一丝恐惧。突然，电脑屏幕自己亮了。幽蓝色的光，

照亮了他们惊恐的脸。屏幕上，出现了一行血红色的字。把我的东西，还给我。

“啊——！”江漪尖叫起来。魏坤也是一脸煞白，强作镇定地吼道：“谁！谁在装神弄鬼！

滚出来！”没有人回答他。只有键盘被打字的声音，在寂静的书房里，咔嚓，咔嚓，

异常清晰。屏幕上的字，在变化。你们，都得死。紧接着，屏幕上出现了一段视频。

是那场车祸的行车记录仪录像。画面剧烈地晃动，刺耳的刹车声，玻璃碎裂的声音。

还有……我在昏迷前，看到的最后一张脸。江漪的脸。她站在车外，隔着破碎的挡风玻璃，

冷漠地看着我。画面到这里，戛然而止。“鬼……有鬼啊！”江漪彻底崩溃了，瘫坐在地上。

魏坤也吓得不轻，但他比江漪稍微镇定一点。他抓起桌上的一个奖杯，朝着电脑猛地砸过去！

“砰！”屏幕碎裂，火花四溅。房间，再次陷入黑暗。

“快……快走……”魏坤拉起地上的江漪，就往外跑。他们踉踉跄跄地跑到门口，却发现，

门……打不开了。像是被从外面焊死了一样。“开门！开门啊！”魏坤疯狂地转动着门把手，

用身体撞着门。门，纹丝不动。一个冰冷的声音，突然在他们身后响起。那声音，

和我一模一样。“你们，想去哪儿啊？”魏坤和江漪，像被施了定身术，僵硬地，

一点一点地，回过头。客厅的沙发上，坐着一个人。或者说，一个“鬼”。

穿着和我失踪时一样的病号服，脸色惨白，眼神空洞。他就那么静静地坐着，看着他们。

然后，咧开嘴，笑了一下。“啊——！”这一次，是两个人的尖叫，响彻了整个房间。

周齐在我旁边吹了声口哨。“可以啊，兄弟。找的这个演员，够敬业。

”我看着屏幕里那张和我一模一样的脸，淡淡地说：“他不是演员。”“他叫楚铭，

是我的双胞胎弟弟。”“当年，就是在这栋房子里，被江漪和魏坤，活活烧死的。

”五、另一个我周齐脸上的表情凝固了。“……你说什么？”“你没听错。”我盯着屏幕，

画面里，楚铭正一步步逼近那两个吓破了胆的男女，“那场火灾，被定性为意外。

所有人都以为，死的是我。”我的手指，无意识地在桌面上敲击着。“当年我们家破产，

父母受不了打击，先后去世。就剩下我们两兄弟，守着这栋老宅子。魏坤那时候就在追江漪，

他看上了我们家的宅子，想让我们卖了，帮他还债。”“我们没同意。然后，

就有了那场火歪。”“我当时刚好出去买东西，躲过了一劫。回来的时候，

看到的就是冲天的火光。消防员在里面，找到了一具烧焦的尸体。所有人都以为是我，

因为我弟弟那天，正好穿着我的衣服。”“江漪当时哭得撕心裂肺。她说她爱我，

她说没了我她也活不下去。我当时信了。”“我太傻了。我以为她是真的爱我。

所以我隐藏了身份，把楚哲这个名字，给了我弟弟。我用楚铭的身份，重新开始生活，

努力挣钱，想给她一个未来。”“直到两年前，我创立了自己的公司，做出了那套VR系统。

她又重新找到了我。”“她好像忘了‘楚哲’，开始疯狂地追求‘楚铭’。我当时还觉得，

是老天爷在眷顾我。”我自嘲地笑了笑。“我跟她在一起了。我把我的所有都给了她，

我的钱，我的公司，我的技术。然后，就有了那场车ОВА车祸。”“她想故技重施。

只是这一次，她想要的是我的技术，和我的命。”周齐沉默了。

他大概是不知道该怎么安慰我。屏幕里，游戏还在继续。楚铭，或者说，我弟弟的“鬼魂”，

并没有对他们做什么。他只是在那个房子里，不断地制造恐怖。灯忽明忽暗，家具自己移动，

墙壁上渗出“血迹”。电视会自己打开，播放他们当年纵火的新闻。电话会自己响起，

接起来，里面是我弟弟凄厉的哭喊。魏坤和江漪被困在那个屋子里，出不去，也睡不着。

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煎熬。他们的精神，在被一点点地摧毁。魏坤开始对江漪拳打脚踢，

骂她是个扫把星，把鬼招了回来。江漪则像疯了一样，抱着头尖叫，说都是魏坤的错，

是魏坤让她去害人的。他们在恐惧中，开始互相撕咬，互相推卸责任。

那些隐藏在爱情和利益下的丑陋，暴露无遗。“你弟弟……”周齐犹豫地开口，

“他真的……”“不。”我打断他，“我请了国内最好的特效团队，还有全息投影技术。

你在屏幕上看到的，都是假的。至于声音……我这里有的是素材。”我打开了另一个文件夹。

里面，是我弟弟生前录下的所有音频。他喜欢唱歌，喜欢配音，留下了很多东西。

足够我为江漪和魏坤，谱写一曲最华丽的死亡乐章。

“那……现在守在房子里的‘楚铭’是……”“一个专业的心理侧写师，也是个催眠大师。

我请来的。”我解释道，“他的任务，就是观察他们，分析他们，

找出他们内心最恐惧的东西，然后，放大它。”“比如，魏坤最怕穷，最怕失去一切。所以，

‘鬼’会告诉他，他的公司股票正在暴跌，他的资产正在被冻结。”“江漪呢，她最怕老，

怕丑，怕失去美貌。所以，‘鬼’会让她在镜子里，看到自己瞬间衰老，满脸皱纹的样子。

”这是我为他们量身定做的地狱。一个无法逃离的，精神地狱。第四天。魏坤彻底疯了。

他拿着一把不知道从哪里翻出来的水果刀，满屋子追着江漪砍。“都是你！都是你这个贱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