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野在消毒水的刺鼻气味里睁开眼时,窗外的玉兰花正落得满地狼藉。
不是末世第十年那间漏风的地下避难所,没有腐兽撞门的闷响,也没有队友临死前黏腻的血溅在她手背上的温度。
她躺在市一院的病床上,左手还插着输液管,床头的电子日历清晰地显示着——2073年3月6日,惊蛰。
距离“赤雾病毒”全面爆发,还有二十八天。
十年炼狱里刻进骨血的警觉瞬间绷紧,她猛地坐起身,输液管被扯得哗啦响。
护士闻声推门进来,皱眉按住她的肩膀:“林小姐,你刚做完阑尾炎手术,别乱动。”
指尖触到的白床单柔软干净,没有硝烟味,没有霉味。
林野盯着护士胸前的工作牌——“市一院外科 周玲”,这个名字在记忆里模糊又清晰:前世病毒爆发初期,这位护士为了保护病人,被第一批变异的“腐兽”咬断了喉咙。
她忽然攥紧了床单,指节泛白。
不是梦。
她真的回到了末世开始前,回到了她还只是个普通公司职员,还没经历背叛、还没学会用砍刀劈碎腐兽头骨的时候。
“我要出院。”
林野的声音沙哑,带着刚从死亡里爬回来的颤音,却异常坚定。
周玲愣了一下,以为她没睡醒:“医生说至少要观察三天,你现在出院风险……我付得起所有费用,也会签免责协议。”
林野打断她,目光扫过床头柜上的手机——屏幕亮着,是她没被偷、没被抢、还能正常联网的旧款智能机。
她掀开被子,不顾输液管扯动的刺痛,抓过手机解锁,点开银行APP。
余额栏里的数字让她心口一沉:八千七百二十六块三。
这点钱,在末世里连半瓶抗生素都买不到,更别说囤积物资、改造安全屋。
林野深吸一口气,压下翻涌的记忆——前世她就是因为手里没钱,只能跟着所谓的“队友”西处流浪,最后被为首的张磊推进腐兽群,只为了抢她藏在鞋底的半块压缩饼干。
张磊……林野的眼神冷了下来。
那个总是笑着喊她“小野妹妹”的男人,此刻应该还在她原来的公司里当部门主管,正计划着下个月以“投资”为名,骗走她父母留下的那套老房子。
“麻烦帮我拔针。”
林野抬头看向周玲,语气缓和了些,“我有很重要的事,必须现在走。”
周玲拗不过她,最终还是叹了口气,帮她拔了针,又叮嘱了几句注意事项。
林野没心思听,攥着手机快步走出病房,路过护士站时,特意看了一眼周玲的背影——这一次,她想试着,能不能让一些人活下来。
走出医院大门,春风卷着玉兰花瓣扑在脸上,带着久违的暖意。
林野站在马路边,看着来往的车流、路边奶茶店的霓虹灯、笑着打闹的学生,眼眶忽然发热。
她还有二十八天。
二十八天,要凑够钱,要囤够物资,要找到安全屋,要避开张磊和他那群狼心狗肺的“队友”,还要……找到顾深。
顾深,那个前世唯一给过她温暖的男人。
他是退役特种兵,末世初期救过她,后来为了掩护小队撤退,被腐兽围堵在废弃工厂里,最后连尸体都没留下。
林野记得他说过,末世前他在城郊经营一家汽修厂,名字叫“深野汽修”。
“先从钱开始。”
林野抹掉眼角的湿意,打开手机通讯录,找到那个备注“李姐”的号码。
李姐是她母亲的老朋友,开了家二手奢侈品店,前世林野走投无路时,她曾偷偷塞过她两百块钱,后来在一次物资争夺中被流弹击中。
电话接通,李姐的声音带着笑意:“小野?
听说你做手术了,怎么样了?”
“李姐,我没事。”
林野稳住声音,“我有件事想麻烦你,我妈留下的那几个包和首饰,你能帮我尽快卖掉吗?
价格低一点没关系,我急用钱。”
李姐愣了一下,随即了然:“是不是公司又催你交违约金了?
你这孩子,有事怎么不早说……行,你把东西送过来,我今天就帮你联系买家,尽量给你卖个好价钱。”
挂了电话,林野立刻打车回自己租的公寓。
那间三十平米的小房子里,还放着她母亲留下的几个名牌包和一条金项链——前世她舍不得卖,最后在避难所里被人抢走,还挨了一顿打。
出租车穿过繁华的街道,林野看着窗外的一切,心里只有一个念头:这一次,她再也不会让自己和在意的人,死在冰冷的余烬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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