塔克拉玛干里的城市

穿越1982年，我成了塔克拉玛干边缘的贫困村支书。望着漫天黄沙，

村民哭诉连种子都发不出芽。我反手掏出土壤改良剂，沙漠一夜变黑土。

三个月后高科技作物丰收，震惊农业局专家。第二年引入獭兔养殖，毛皮远销海外。

建水坝那天全村跪谢，说我是天神下凡。第五年海鲜养殖成功时，戈壁已变江南。

记者追问成功的秘诀，我指着身后的人们——“哪有什么奇迹，

不过是凡人用双手换来的春天。

”————————————————————————1我醒来时，

嘴里、鼻孔里灌满了沙子。铺天盖地的黄沙。风像刀子一样刮过，卷起地上的沙砾，

打在脸上生疼。视线所及，是连绵起伏、死气沉沉的沙丘，一直蔓延到天边，灰黄一片。

只有几间低矮、被风沙侵蚀得快要散架的土坯房，顽强地扎根在这片绝望的沙地里。

这是1982年的春天，塔克拉玛干沙漠的边缘，

一个地图上几乎找不到名字的村子——沙集村。而我，李平，前世一个挣扎在都市格子间里，

满脑子农业技术与水利工程图纸的牛马，现在，是这里新上任的村支书。我的前任，

一个干瘦得像老榆树根一样的老汉，在把一枚磨得发亮的木头印章塞给我时，

浑浊的眼睛里没有任何光亮，只有一片和这沙漠同色的麻木。“没用的，李书记，

”他的声音被风吹得断断续续，“这地方……老天爷不赏饭吃。”接下来的几天，

我真正体会到了什么叫“不赏饭吃”。村里的土地，与其说是地，

不如说是板结的、含着大量盐碱的沙土。村民们面黄肌瘦，穿着打满补丁的衣裳，

看我的眼神带着一种习惯性的、不抱任何希望的恭敬。一个叫阿娜尔古丽的小女孩，

牵着我的衣角，仰着脏兮兮的小脸问：“书记叔叔，阿妈说，沙子地里长不出甜甜的瓜，

是真的吗？”我喉咙发紧，答不上来。直到那天，村里的老农库尔班带着几个乡亲找到我。

他们黝黑的脸上沟壑纵横，那是被风沙和苦难刻下的印记。老人还没开口，眼眶先红了，

他哆哆嗦嗦地摊开粗糙的手掌，里面是几颗干瘪得看不出原样的麦种。“书记，

您看……这、这已经是最后能找出来的种子了，”他的声音带着哭腔，被风一吹就散，

却又沉重地砸在我心上，“撒下去，连个芽都发不出来啊……这日子，可咋过下去嘛！

”那一刻，看着他们绝望的眼神，看着库尔班掌心那几颗仿佛被抽干了生命力的种子，

我胸腔里那股从穿越以来就一直憋着的、混杂着迷茫和不适的气，骤然顶到了喉咙口。

前世硬盘里那些庞杂的、几乎要被996生活磨平的技术资料，此刻如同被擦去了尘埃，

变得无比清晰。“谁说发不出芽！”我的声音不大，却异常坚定，

甚至带着一丝我自己都未察觉的狠劲，“我们能让它发出来！”库尔班和乡亲们都愣住了，

呆呆地看着我。我没再多解释，

转身钻进了我那间同样灌满沙子的“宿舍”——也是未来的“实验室”。白天，

我带着几个还算有把力气的年轻人，按照我脑子里模糊的记忆，

在村子周围寻找着可能存在的、极其原始的矿物原料：硝土、钾盐矿渣，

甚至是一些特殊的黏土。晚上，就在煤油灯下，

用我能找到的极其有限的器具——几个破陶罐、一口铁锅，进行着提纯、混合、发酵。

村民们看我的眼神从最初的疑惑，慢慢变成了看疯子一样的怜悯。

他们在背后窃窃私语：“新书记魔怔了……” “跟沙子较什么劲嘛……”我不理会。

我知道我在做什么。我在配置基础的土壤改良剂，利用这个时代能找到的材料，

尽可能模拟出后世那些高效改良剂的原理，中和盐碱，增加有机质和有益菌群。

过程磕磕绊绊，失败了很多次。直到半个月后，

我看着陶罐里那些呈现深褐色、散发出些许刺鼻但并非腐败气味的糊状物，知道，大概成了。

我选择了村口那片最贫瘠、几乎完全沙化的地块作为试验田。动员村民过来帮忙时，

响应者寥寥。只有库尔班，大概是出于对我这个“官”的最后一点信任，

或者纯粹是死马当活马医，叫上了他的儿子艾山和另外两个半信半疑的年轻人来了。“书记，

这……这黑乎乎的东西，真能行？”艾山用木棍挑起一点改良剂，皱着鼻子问。“试试看。

”我沉声道，亲自挽起裤子，赤脚踩进冰冷的沙土里，将改良剂和着有限的农家肥，

深深埋进开挖好的土沟中。那一夜，我几乎没睡。躺在冰冷的土炕上，

听着窗外鬼哭狼嚎的风声，心里七上八下。万一不行呢？万一我的记忆出错，

或者这个时代的原料纯度根本达不到要求呢？天刚蒙蒙亮，我就冲出了屋子，

几乎是踉跄着跑到村口的那片试验田。风停了。初升的阳光洒在土地上。然后，我僵住了。

眼前，不再是那刺眼的灰黄。昨天还死气沉沉的沙土表面，一夜之间，

竟然覆盖上了一层隐隐的、湿润的深色！那颜色，

是只有富含有机质的肥沃土壤才会呈现出的黑褐色！虽然还只是薄薄一层，

虽然还混合着沙粒，但那确确实实是“黑土”的迹象！“成……成了？”我喃喃自语，

声音嘶哑。心脏在胸腔里疯狂地跳动，震得耳膜嗡嗡作响。紧接着，我身后传来了扑通一声。

是库尔班，他不知道什么时候也来了。老人直接跪在了田埂上，浑身颤抖，

伸出那双布满老茧、皲裂的手，小心翼翼地、近乎虔诚地捧起一把那变色的泥土，凑到眼前，

看了又看，然后用额头紧紧贴了上去，喉咙里发出压抑不住的、像呜咽又像欢笑的声音。

“活了！地活了！老天爷啊，这地……有救了啊！”他的哭声和喊声，像一道惊雷，

划破了沙集村死寂的清晨。更多的村民被惊动了，他们围拢过来，

看着那片颜色明显不同的土地，看着跪在地上痛哭流涕的库尔班，人群先是死一般的寂静，

随即爆发出巨大的、难以置信的喧哗。“变黑了！真的变黑了！”“神了！李书记神了！

”那一刻，无数道目光聚焦在我身上，之前的怀疑、怜悯尽数褪去，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看待神迹的狂热和敬畏。改良剂成功了，这只是第一步。

我立刻拿出了第二批“宝藏”——耐旱、耐盐碱、高产的小麦和玉米种子，

以及一种在这个时代堪称黑科技的、富含特殊营养液的滴灌技术图纸。

我指挥着已经被彻底点燃热情的村民，按照图纸，

利用能找到的一切材料——塑料管极其稀缺、竹管、甚至掏空了的植物茎秆，

铺设起了简陋却有效的滴灌网络。水源，是我们从十几里外一条几近干涸的季节性河流里，

用人挑驴驮，一点一点运回来的。那段时间，整个沙集村男女老少齐上阵，肩膀磨破了，

脚底起泡了，但没有一个人喊累。所有人的眼睛里，都燃烧着一簇名为“希望”的火焰。

播种，浇水，等待。三个月的时间，在期盼与焦灼中飞逝。当那片曾经的不毛之地上，

翻滚起一人多高、颗粒饱满得吓人的金色玉米浪，当沉甸甸的麦穗将麦秆压弯了腰时，

整个沙集村沸腾了！打谷场上，堆起了前所未有、如同小山般的粮堆。

孩子们在粮食堆里打滚，老人们抚摸着饱满的麦粒，老泪纵横。消息像长了翅膀，

飞出了沙漠。几辆绿色的吉普车，在丰收后的第三天，卷着漫天黄尘，冲进了沙集村。

车上下来一群穿着中山装、戴着眼镜的人，为首的是个头发花白的老者。

他们是地区和自治区农业局的专家。一下车，那位老专家就直接冲向打谷场，

他甚至顾不上寒暄，抓起一把麦粒，放在随身携带的放大镜下仔细观看，又用手掂量，

掐开麦粒观察胚乳。他的表情，从最初的严肃、怀疑，逐渐变为惊愕，再到难以置信的激动。

“这……这亩产至少八百斤！不可能！在这种地方……”他猛地抬头，目光犀利地扫视，

最后定格在我身上，“你就是李平？这粮食，真是你们种出来的？用的什么方法？

”我带着他们参观了我们的“试验田”，展示了简易滴灌系统，

解释了土壤改良的原理当然，隐去了关键的技术细节。老专家听着我的叙述，时而皱眉，

时而追问，时而陷入沉思。最后，他长长吐出一口气，紧紧握住我的手，力道大得惊人。

“奇迹！李平同志，你这是创造了奇迹啊！”他的声音因为激动而有些颤抖，

“你这是……给全疆，乃至全国所有的干旱盐碱地区，闯出了一条新路啊！

”沙集村和李平的名字，第一次登上了地区的报纸，虽然只是在一个不起眼的版面。

专家的肯定和媒体的报道，让我在村里的威望达到了顶点。但我知道，粮食问题只是基础，

要让村民们真正富起来，必须发展经济作物和产业。第二年开春，在我的坚持下，

沙集村迎来了新成员——几百对毛色雪白、长相憨态可掬的獭兔。獭兔非常适合沙漠养殖，

其自然习性与沙漠环境高度契合，且在21世纪，沙漠地区养殖已形成成熟的生态经济模式，

成为治沙致富的有效途径。村民们围着这些娇贵的“小东西”，议论纷纷。“这兔子能吃吗？

看着没几两肉。”“养这玩意干啥？费粮食！”我笑着解释：“这东西，肉可以吃，

但更值钱的是它的皮。处理好的一张獭兔皮，在国际市场上，能换回的外汇，

够咱们买几十斤上百斤粮食！”“外汇？”村民们对这个词感到陌生而遥远。但我没再多说，

只是着手建立规范的兔舍，传授科学的喂养、防疫和取皮技术。一开始并不顺利，

獭兔对环境敏感，病死了一些。村民们又开始动摇。我带着艾山等几个年轻人，

没日没夜地守在兔舍，调整温度、湿度，改进饲料配比。终于，

第一批成熟的獭兔皮处理出来了。

当我把那几十张柔软光滑、质地均匀的兔皮交到县里外贸公司派来的采购员手里时，

他仔细检查后，报出的价格让整个村委会都倒吸了一口凉气。那笔钱，

相当于沙集村过去全年收入的总和！当一沓沓钞票实实在在地发到每家每户手中时，

所有的质疑都烟消云散了。养殖獭兔，迅速成为全村最积极、最精细的事业。兔舍不断扩大，

相关的屠宰、皮毛初步加工、运输等环节，也催生了村里最早的一批“产业工人”。

粮食自给，有了稳定的现金收入，村民们脸上开始有了红晕，腰杆也挺直了些。但我知道，

还有一个最根本的枷锁没有打破——水。塔克拉玛干的残酷在于，

它随时能收回它暂时赐予的一切。没有稳定、充足的水源，绿洲不过是镜花水月。我的目光，

投向了村子北方几十里外，那条深切于峡谷之间、奔腾却无法被利用的塔里木河支流。

我要在那里，建一座水坝！这个想法一提出，连最支持我的库尔班都沉默了。建水坝？

那是国家才能干的大工程！我们一个村子，要钱没钱，要机械没机械，凭什么？

“凭我们这些人，这双手。”我在村民大会上，指着台下黑压压的人群，“我们有粮食，

有力气，有时间。机械不够，我们用䦆头挖，用肩膀扛！石头不够，我们上山去开！

一年不行就两年，两年不行就五年！只要我们这代人把水坝建起来，我们的子子孙孙，

就再也不用怕干旱！”我的声音在空旷的打谷场上回荡。长时间的寂静之后，

库尔班第一个站了起来，他什么也没说，只是默默地扛起了靠在墙角的铁镐。接着，

艾山站了起来，阿娜尔古丽的父亲站了起来……一个，两个，十个，

一百个……所有的青壮年，甚至一些半大的孩子，都默默地拿起了自己的工具。

那是一个我永生难忘的场景。没有豪言壮语，只有沉默的行动。开工那天，

峡谷里红旗招展虽然破旧，人声鼎沸。没有大型机械，只有密密麻麻的人群。

男人们抡起沉重的铁镐和铁锹，开挖地基；女人们用柳条筐搬运土石；老人们负责烧水做饭，

照顾孩子。号子声、铁器撞击石头的声音、人们的喘息声，汇成了一曲悲壮而雄浑的交响乐。

汗水浸透了每个人的衣裳，血泡磨破了又起来，结成厚厚的老茧。肩膀被扁担磨得血肉模糊，

简单包扎一下，第二天继续上工。我的手掌，也早已看不出原本的样子。期间，

不是没有过动摇和抱怨。太苦了，真的太苦了。尤其是在工程遇到坚硬岩层，进展缓慢，

而沙漠的烈日和狂风毫不留情地折磨着每个人的意志时。有一次，

连续几天爆破用的是最原始的炸药效果都不理想，进度几乎停滞。傍晚收工，

我疲惫地坐在一块大石头上，看着眼前进展缓慢的坝基，一股深沉的无力感攫住了我。

也许……我真的太异想天开了？就在这时，我注意到，库尔班、艾山，还有许许多多的村民，

并没有立刻散去休息。他们自发地围拢在一起，就着暮色，

低声讨论着明天如何调整开挖角度，如何更好地固定绳索。他们的脸上满是尘土和倦色，

但眼神里，却没有丝毫的退缩和放弃。那一刻，我看着这些坚韧如胡杨般的脊梁，

眼眶猛地一热。快一年的时候，水坝的主体终于艰难地初具雏形。合龙的那天，

所有人都聚集在坝体两岸。当最后一块巨石被推入龙口，浑浊的河水被成功阻断，

开始沿着我们挖掘好的导流渠乖乖流淌，

并在坝后逐渐汇聚成一片越来越大的水域时……不知是谁第一个哭出了声。然后，

像是会传染一般，越来越多的人开始哭泣。那不是悲伤，是压抑了太久太久的情绪，

终于找到了宣泄的出口。库尔班老人挣脱儿子的搀扶，朝着水坝的方向，深深地跪拜下去，

额头紧紧贴着地面，肩膀剧烈地耸动。“水！我们有自己的水了！再也不怕了！

”我没有阻止他们。我知道，他们跪拜的不是我，也不是水坝，

而是他们自己这近一年来流下的每一滴血汗，是他们亲手创造的、看得见的未来。

蓄水、修建干渠、支渠、毛渠……清冽的河水，沿着纵横交错的“血管”，

源源不断地流入沙集村，流入周边更多渴望滋润的土地。有了稳定水源的保障，

我的规划得以大刀阔斧地展开。原先的沙地，被进一步改造，

大片大片地种上了耐旱的枣树、沙棘，引进了优质的葡萄、哈密瓜品种。

昔日死寂的戈壁滩上，开始点缀起星星点点的绿色。又过了两年，

一片颇具规模的果园和特色水果基地，已然成型。我们的红枣、葡萄干，品质极佳，

通过外贸渠道，甚至开始销往外地。但我的“疯狂”计划，还在继续。

当我在村民大会上提出，要在戈壁滩上搞“海鲜养殖”时，整个会场死寂了足足一分钟。

然后，爆发出比当初听说要建水坝时更强烈的质疑。“书记，您是不是……累糊涂了？

”艾山小心翼翼地措辞。“海里那玩意，在沙漠里养？这怎么可能！”我早有准备。

我告诉他们，不是所有的海鲜都需要深海。我们可以利用部分改良后的盐碱地，修建池塘，

引入适度盐度的地下水我早已勘探过，养殖对虾、青蟹以及一些耐盐的鱼类。

这并非天方夜谭，而是一种特殊的水产养殖模式。虽然依旧将信将疑，

但基于我之前创造的诸多“奇迹”，村民们还是选择跟着我干。这一次，

我没有让他们用最原始的方式苦干。利用獭兔皮和水果赚取的资金，

我们购买了一些水泥、砖块，请来了县里水利站的技术员做指导。池塘系统很快建好。

当第一批活蹦乱跳的虾苗和蟹苗投入清澈的池水中时，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等待是煎熬的。

每天，都有村民忍不住跑到池塘边去看。看着池水一天天变得丰盈，看着水草慢慢长出，

看着那些小生命逐渐适应、慢慢长大……又是一个收获的季节。

当第一网肥美的对虾和青蟹被打捞上来，在阳光下闪耀着令人欣喜的光芒时，

人群再次爆发出的，已经是麻木的欢呼了。他们似乎已经习惯，在李书记这里，

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戈壁滩上产出海鲜！这个消息，比当初高产粮食还要震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