替身婚礼

我穿着婚纱走进新房那天，看见我好姐妹清清躺在我的婚床上，

而我爱了十年的男人陆知远，冷冷地问我今晚你睡哪？我没哭。

我拎着沾了夜雨的婚纱走到床边，直视他这是我新房，我当然睡这。他们以为我是疯了。

可他们不知道——从这一刻起，我写的不再是悼词。我要写的，是你的死亡。

1心像被浸入冰海，在推开那扇门时彻底凝固。烛火摇曳，

将暖黄的光晕泼洒在那张本应属于我和陆知远的婚床上。清清，我视为姐妹的人，

此刻正穿着我的婚服，云鬓散乱，妆容精致，躺在那里。陆知远，

我爱了十年、刚刚在神父面前许下誓言的男人，正俯身抱着她，我站在门口，

婚纱下摆浸染着庭院带来的夜雨，寒意从脚底蔓至全身。他转过头，目光落在我身上，

今晚你睡哪？他问，语气平淡无波。我攥紧了手中的婚纱，维持着清醒。不能哭，

不能闹。我深吸一口气，走到床边，湿透的裙摆在地毯上拖出深色的水痕。我直视着他，

一字一句清晰地回答这是我新房，我当然睡这。我直接坐在了床沿，占据了床边一角。

他不是我爱了十年的那个陆知远。真正的陆知远，会在我泡完桂花茶后，珍重地接过，

说小雨泡的茶，比我的命还重要。而眼前这人，从我进门起，

连一眼都未曾瞥过桌上那杯我为他备好的茶。真正的陆知远，为了能有最漂亮的签名，

曾拉着我陪他苦练了三个月右手书法。而眼前这人，方才在婚礼登记册上，用的是左手。

一个模糊而惊悚的念头闪电般击中了我，三年前，

陆家那个传闻中体弱多病、鲜少露面的双胞胎弟弟陆照，据称因车祸，身亡。

那场葬礼办得风光盛大，可如今细想，却处处透着诡异：没有公开的尸检报告，

没有火化记录，甚至连一座像样的墓碑都没有。我抬眼，

目光扫过他那张与陆知远毫无二致的脸，心底的寒气凝聚成坚冰。我走到梳妆镜前，

看着镜中面色苍白的自己，无声地动了动嘴唇你不是他。报警？哭诉？那太便宜他们了。

我要用我的方式，为他们谱写终局。我不再写那些哀婉的悼亡诗。从今夜起，我要写的，

是他们的死亡。以现实为纸，以隐忍为墨，以复仇为笔。我立誓，

要让这个占据了我丈夫身份的男人，在众目睽睽之下，一字一句，

亲口读完我为他写下的墓志铭。这场狩猎，才刚刚开始。稳住他，是第一步。翌日清晨，

我依旧为他泡了桂花茶。茶香袅袅中，我背对着他，

将微量药粉撒入杯底——那是父亲去世时，我用过的安神药，带着极淡的苦味，

只有熟悉它的人才能察觉。他端起来，只凑近闻了一下，便蹙紧了眉头这茶味道不对，

太苦我的心，猛地一沉。第二天，我泡茶时，用指尖在温热的杯壁上，

快速画下了一个10。那是我们暗恋十年的秘密印记，是他曾笑着说刻在骨子里的数字。

次日清晨，我特意早起，看到那杯茶被原封不动地放在桌上，但杯盏的方向，

被旋转了一百八十度。10倒了过来，像一个无声的嘲弄。最后一丝侥幸彻底熄灭。

我盯着那杯逐渐冷掉的茶，游戏，正式进入我的节奏。2书房里，弥漫着旧纸和墨锭的沉香。

这里曾是我和陆知远的乐园，我们在此谈诗论赋，分享彼此的文字。

我抽出一本他最喜欢的《悼亡妻》，翻到夹着书签的那一页。 ‘ 陆知远

我轻声对着空无一人的书房说，你若真的死了，我便为你写尽天下悼词。没有回应。

只有烛火噼啪作响。我点燃了那本书，将那些哀婉的诗句吞噬成灰黑的蝶。火光映在我脸上，

跳动着复仇的焰影。我只抢救出一页残页，上面写满了我昔日练笔的悼词。

我将这页残纸小心翼翼夹进陆家厚重的族谱里，

然后用毛笔浸染着用父亲骨灰与我鲜血混合调制的墨，在页角不起眼处，

写下了一个小小的替字。夜深人静，我隐匿在书房的房梁之上，屏住呼吸，等待着。

次日清晨，书房传来异动。我透过梁木缝隙看去，只见假陆知远面色阴沉地站在书柜前，

手中正拿着那本族谱。他翻到夹着残页的地方，将那页写满悼词的纸撕了下来，揉成一团，

撕扯成碎片。我低下头，在裙裾的内衬写下他怕的不是诗，是死人认亲。

必须找到他更多的破绽，更深层的恐惧。机会在一个夜晚降临。偏头痛毫无征兆地发作，

我捂着头，冷汗涔涔知远，我头痛得厉害，能不能把灯关了他犹豫了一下，

还是起身关了灯。房间瞬间陷入极致的黑暗。我提前在厚重的窗帘内层缝入了吸光布料，

这黑暗浓稠得如同实质，伸手不见五指。知远？我轻声唤他，

同时悄无声息地从床的另一侧挪到床尾，蜷缩起来。他应了一声，

开始凭着记忆向我原本的位置摸索过去，脚步带着迟疑，每一步都小心翼翼，生怕撞到什么。

我睁大眼睛，努力适应这黑暗，在心底冷笑，并记下你连我在哪，都看不见。

真正的陆知远，哪怕在完全的黑夜中，也能精准地找到我的位置，他曾说，那是爱的本能。

而他，只能依靠视觉的记忆行动。这纯粹的黑暗，成了他无法伪装的试金石。

我需要更直接地刺激他。一次，我背对着他泡茶，用极低的声音说你弟弟陆照的骨灰，

还在我父亲坟前。他翻阅文件的手没有丝毫停顿，毫无反应。我换了角度，再次背对他，

只动嘴唇，不发出任何声音，重复了那句话。他猛地回头，眼神锐利地射向我，

虽然只是一闪而过，但我捕捉到了那一丝来不及掩饰的慌乱。当晚，我经过书房，

听见里面传来细微的声响——是监控视频回放的声音。他一遍遍放大我背身泡茶时的画面，

试图从模糊的影像中拼凑出我的唇语。我靠在门廊边，无声地笑了。

在日记本上添上一笔你听不见真相，只能读我的唇——可我，从不把真话说出口。

一个暴雨倾盆的夜晚，我提前剪断了主宅的部分电路。整个宅邸陷入彻底的黑暗和死寂，

只有窗外惨白的闪电偶尔撕裂夜幕。我冲进书房，用早已准备好的小锤砸碎了一扇玻璃窗，

狂风裹挟着冷雨瞬间灌入。我蜷缩在角落，提前在腋下注射了能短暂提升体温的热源蛋白，

让体表温度升高到三十九度。然后，

我用虚弱不堪、带着颤音的声音呼喊陆知远……我好冷……他闻声赶来，

用手电筒照亮书房，光线远远打在我身上。他扔过来一条羊毛毯，却停在几步之外，

不敢触碰我的额头确认温度。连我是不是真的发烧，你都不敢确定吗？

我昏昏沉沉地呢喃。他站在原地，手电的光束微微晃动，脸上第一次出现了那种演不下去

的烦躁。我闭上眼，心中默念你连我烧不烧，都不想知道。3陆家祖坟，青松掩映，

气氛肃穆。我选择了在族中一位德高望重的守墓老翁视线可及之处，点燃了三样东西。

第一样，是一片微微发黄的乳牙，用锦囊装着。那是真正的陆知远少年时换牙时掉落，

被我偷偷捡起，珍藏了十年的信物。第二样，是一小截锈迹斑斑的铁渣，我用丝帕包着。

这是我从老宅一处废弃地窖的门锁上，悄悄刮下来的。第三样，是一张素白纸条，

上面用朱砂写着四个字无名者，不得入祖。火光燃起，

吞噬了这些承载着记忆与疑点的物品，将它们化为灰烬。随后，我在祠堂门槛上，

用事先准备好的、混合了猪血和特殊香料的液体，涂抹出暗红色痕迹，不易擦除，

且散发着若有若无的腥气。次日，我借口请教祖制，请来了那位守墓老翁。

他一踏进祠堂门槛，目光扫过那暗红色的痕迹，脸色骤变，竟直接跪倒在地，连连磕头，

声音颤抖，祖宗显灵了！祖宗显灵了！这门槛血迹……分明是不孝二字啊！

假陆知远闻讯赶来，冷嗤道无稽之谈！不过是夜露风动，沾染了尘土罢了。可当夜，

我潜伏在祠堂窗外，看到他独自一人跪在冰冷的地面上，一遍遍擦拭着那些祖宗牌位，

嘴里无意识地反复念叨我不是替身……我才是……我屏住呼吸，听到了这唯一一次，

他亲口承认替身二字的证据。祖宗的威压，是他这种窃居者内心深处无法承受的重磅。

进一步的试探在深夜进行。我假装陷入昏睡，

用模糊不清的梦呓低语你弟弟的骨灰……撒在我父亲的手术刀上了……他躺在一旁，

呼吸平稳悠长，毫无反应。次日，我假装梦游。趁他在浴室洗澡，我站在门外，

对着他那模糊的身影，清晰地做出唇形，依旧不发出声音你弟弟的骨灰，

撒在父亲手术刀上。水声戛然而止。他猛地关掉花洒，死死盯住我嘴唇的方向，

眼中是无法掩饰的惊疑。我面无表情地转身，用随身携带的口红，

在走廊快速写下你听不见我，但怕我知道。他追出来，看到墙上的字，脸色难看。

由于病情，医生每天会来检查我服药，我无法藏匿药片。那晚，我确实服下了安眠药，

但剂量只有处方的一半。设定好的闹钟在凌晨两点将我唤醒。

我提前在浴室通风管道藏好了一支微型录音笔，循环播放着仿佛来自地底的低语陆照，

你不是人，是鬼……声音极其微弱，但在寂静的夜里，通过墙壁的传导，

能形成一种难以定位来源的回响。第一晚，他惊醒了三次，每次都会冲进浴室，

烦躁地四处搜查声源。到了第四夜，他开始在睡前神经质地检查浴室的每一个角落，

甚至包括通风口。我知道，他的神经已经绷到了极限。我在日记里冷静地分析鬼不在墙里，

鬼在你自己的耳朵里。早餐时，我戴上了一层面纱，只露出一双眼睛。我看着他，

轻声说你哥哥陆知远没死，他就在地窖里写遗书。他拿着勺子的手猛地一僵，抬起头，

死死盯住我的嘴唇。你刚才说什么？”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慌张。

我缓缓摘下面纱，露出一个微笑我说，今天的粥，熬得很香。他依旧盯着我的嘴，

额角有冷汗渗出。我回到房间，在梳妆镜上写下你不是在听我说话，

你只是在读我的嘴唇——可你，连我的声音，都不配听清。4陆家后院，荒废多年，

红外监控密布，据说早年是用于防范宵小。我剪短了那件废弃婚纱的曳地长摆，

在其中缝入了特制的反光丝线。深夜，我换上这套改造过的婚纱，如同一个苍白的幽灵，

潜入后院。月光下，缝入裙摆的反光丝线微微闪烁，帮我规避着可能的监控盲区。行动间，

惊动了几只夜行的老鼠，它们吱吱叫着，迅速钻入一面老墙底部的缝隙。我心中一动，

凑近那缝隙，取下头上的细发卡，伸进去轻轻敲击墙面。传来的不是实心的闷响，

而是带着空洞的回音。墙后，是空的。很可能，就是通往地窖的密道入口。

我强压住心中的激动，迅速退回房间，在婚纱的内衬用暗码写下鼠知生门，人走死路。

入口在老墙鼠洞之后。那扇被枯藤覆盖的铁门，在白日里根本无法靠近。

我精心策划了一场意外。在靠近铁门的地方，我假装脚踝扭伤，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

附近的保安闻声赶来。在一片忙乱中，我趁机溜到铁门边，

迅速掏出具有强效枯萎作用的防腐膏，涂抹在铁门底部的几根藤蔓根部。两天后，

那些藤蔓大片枯死、脱落，露出了锈迹斑斑的铁门本体。

我再次请来那位敬畏鬼神的守墓老翁。他一见那显露的真容，便惊得连连后退，声音发颤，

此门……此门吞纳生气，镇压的是活煞！大凶之兆啊！消息很快传到假陆知远耳中。

他当即下令，让人连夜用黑漆将铁门整个喷涂覆盖，试图掩盖这一切。

我在铁门外三米左右的地方，悄悄埋下了一层特殊的磷粉，这种磷粉对体温波动极其敏感，

会留下不易察觉的痕迹。次日清晨，我前去检查，

发现磷粉上有微弱的、被拖拽过的痕迹——显然，昨夜有人从此进出。

我将珍藏的、属于真正陆知远少年时期的几根头发，小心地缠绕在铁门不易察觉的缝隙里。

当晚，我再去看时，那几根头发，不见了。第三日，我对他说后院地窖，

该找人除除鼠患了。他冷哼一声，眼神却有些闪烁那地窖早就封死了，不必费心。

我低下头，在裙褶的隐蔽处写下，门开三夜，人囚三年。你防的不是我，

是你哥哥可能还存在的呼吸。由于我频繁出现在后院，引起了他们的警觉。我被变相软禁，

房门从外面上锁，连那些婚纱碎片也都被搜走。我将仅存的一小块婚纱碎片塞入口中，

用力咀嚼，混合着唾液，形成一种粘稠的浆糊。我用手指蘸着这白色的浆糊，

在卧室的墙壁上涂写你不是我老公、还我知远……在每一行字的末尾，

我都用浆糊点的不同排列，暗藏了摩斯密码。同时，

运用母亲曾教过的、一种古老的图书馆书籍编码法，将地窖铁门，三更通风的关键信息，

巧妙地嵌入这些看似疯狂的语句结构之中。次日，负责打扫的老仆进来清理墙灰，

发现了这些疯话和奇怪的符号。夜里，我透过窗缝，看到他将扫起的灰烬，

悄悄撒在了后院。那些嗅觉灵敏的老鼠，闻到熟悉的、属于婚纱上浆糊和布料的气味，

果然集体涌向了那扇铁门所在的方向。我躲在暗处，静静地看着。信息，

已经成功传递了出去。5情况愈发严峻。我被强制服用镇静类药物，每日昏睡长达十二小时，

且服药过程全程有人监视，无法藏匿。那日，我佯装药物起效，猛地抽搐起来，

从椅子上滚落在地，发出痛苦的呻吟。负责监视的仆妇大惊失色，慌忙上前搀扶我。

就在她们手忙脚乱、视线被遮挡的瞬间，我猛然睁开一丝眼缝，在身旁的木质床板边缘，

飞速刻下几个字钥匙在清清项链坠里。我记得清楚，

清清曾不止一次向我炫耀过一条铂金项链，声称是陆哥哥送给我的定情信物而假陆知远，

据我观察，从末赠送过任何礼物给旁人，这不符合他谨慎隐忍的性格。我将床板的那道缝隙，

涂上了一层特制的尸油蜡。这种蜡遇人体温度会散发出微弱的磷光。当晚，我再次梦游，

故意掀开了那块床板，让夜间巡房的仆妇恰好看到那发光的位置和上面的字迹。

仆妇吓得魂不附体，连夜将消息传了出去。次日，我便注意到，

清清神色慌张地检查了一下自己的脖颈，下意识地摸了摸那条项链，随后便匆匆将其摘下，

塞进了贴身口袋。每晚，在她入睡前后，我会在她卧室门外的走廊上，

用一种低沉、阴缓、模仿殡仪馆招魂调的音律，反复吟诵我写的悼词片段，陆知远，

生于书香，死于替身之祸……魂兮归来，辨明真伪……音调诡异，

在寂静的深宅里幽幽回荡。清清不堪其扰，胎梦频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