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三点半，十字路口便利店里依旧亮着恶俗的荧光灯，收银台上空荡荡，马元凯揪着脑袋在冰柜和泡面桶之间来回踱步。
他正琢磨是不是该涨一块钱泡面的价格，突然，一阵轻巧却奇怪的脚步声划破夜的寂静——像是橡皮鸭踩在热水袋上，一下一下地，伴随着若隐若现的口哨。
马元凯精神一振，习惯性地拎起柜台下的防身平底锅——他用这锅驱赶过醉汉，也和店里的老鼠打过拉锯战。
只见玻璃门吱呀一声，走进来一个身影：个头不高，头发颜色像把撒了碎糖果的抹布，身上穿着便利店最新款的“招财猫”工服，脸上挂着让人问号连连的笑容。
“嗨，老板！”
来人的语调像是把卡通数字音乐拼凑出来，“你要的临时工报道啦！”
马元凯愣住了。
上周发布的招聘，只写着“夜班吃苦耐劳，待遇随谈”，但这货，他十有八九没见过。
“你是……”他努力回忆自己的招聘微信群，生怕自己睡迷糊了搞串台。
“缇拉。”
新来的眨眨眼，伸出一只带着彩虹斑点的手，手腕上还缠着根透明的荧光带。
“地球实习档案西七八号，你的夜班小帮手。”
马元凯瞄了眼柜台后那块没拆封的工作服，确定这姑娘并非哪位深夜恶搞主播——但这句话他记得。
招聘广告最后一条，是“欢迎外来物种”。
只是他本以为这个外来，最多是哈尔滨来的小伙，谁知碰上了“彩虹怪”。
他定了定神，把锅放下，“你会收银吗？
能扫垃圾吗？
泡面的水烧到咕嘟咕嘟会不会爆炸你知道吗？”
缇拉左右看了看，跑到收银机旁拍了拍，熟练得像是十年的老员工。
她轻轻一抚，屏幕居然自动弹出“异星语音助手”界面，还一阵炫彩的电子音：“欢迎使用十字路口灵界通道支付，绑卡赚钱，积分升级，地球人专属美梦一站购。”
马元凯眉头越拧越紧。
他还没来得及吐槽，这姑娘又拿起一袋薯片下单，收银机居然自动识别外星币。
薯片袋子像是被校服上的猫弹了一下，“嘭”地抖开，里面掉出几根看起来像迷你氧气管的东西。
“刚发的工资，”缇拉扬了扬手里的氧气管，冲他眨眼，“地球的空气不够顺滑，我得加点儿调料。”
马元凯脑内刷屏：“这姑娘，怕不是走错片场了吧？”
收银机旁突然钻出一张脸：梁麦兜。
他躲在螺丝刀和手机三角支架间，不知半小时前怎么溜进来的。
“元凯，招新人了啊？
唷，这妹子是短视频新晋流量王吗？
还是扮Cosplay薯片精灵？”
麦兜贱兮兮地凑上来，手里还攥着没插电的麦克风。
缇拉睁大了眼，盯着麦兜手里的“地球娱乐神器”，拿起来敲了敲自个儿的脑门，发出一串驱蚊器般的古怪回响。
“你这设备怎么信号这么弱，这通信频段连银河中继都打不通！
难怪你们都用嘴说话，效率太低啦！”
麦兜一秒收起尴尬，转而目光热切：“小妹妹，你哪来的？
夜里你不会是来搞首播的吧？”
“我来实习，”缇拉一本正经地回答，“顺便体验地球人的生存压力，补学外星社会学，中期目标是打造多元文化共融样板门店。”
马元凯听得头皮发麻，忍不住用锅背拍了拍自己额头。
便利店门口正架着监控摄像头，他有点怀疑，难不成这姑娘是地球版真人吃播实验室被甩出来的？
就在气氛快要诡异到结冰，门外响起一辆电动车淅沥的刹车声。
苏博士穿着他那件沾满剪刀痕迹的研究者大褂，左手拎着三层保温盒，右手推着一台造型夸张的高科技清洁机器人。
门刚开，他的眉头皱了一下，“马老板，昨晚的地球安检报告收到了吗？
外星流感指数又飙高，今晚要多备点免疫鸡蛋。”
缇拉“啊”地一声冲上去抱住苏博士胳膊，像见了故乡老师。
“苏博士！
你的异星控制器还借给我吗？
昨晚我用那道具换了两支‘蓝星棒棒糖’，结果人工智能给我评了个‘喜剧新人第五名’。”
苏博士没反应，反而用余光扫了眼她手背上的荧光带。
他低声道：“便利店本周任务是监测地球异常能量波动，你别给我添麻烦。”
“老板——我能留下来试试吗？”
缇拉己经拎起扫把，哼着外星调子把垃圾桶推到角落。
马元凯还在权衡，手机收款音突然响起——“一份异星干果套餐”付款到账，金额是5221，不知来自哪个系统。
空气安静了三秒，马元凯看着缇拉——她正在和清洁机器人比划谁能更快“清理混合物”。
苏博士则迅速把便利店后巷的门锁反复检查了一遍，顺手从口袋里甩出一枚紫色“空间稳定符”，装作只是来买午饭。
麦兜己经拿出手机，准备首播“便利店异人体验”。
“元凯，你这是招了个不花钱的AI助理啊？”
麦兜开始自嘲，“你不怕她把你家Wi-Fi接到火星去？”
马元凯居然没反驳，而是看着缇拉那双亮亮的眼睛，突然有点说不上来的感觉。
他不是没见过奇葩应聘者，但这种像是带着整个外星实验室的“实习生”，怎么看都像是便利店要变成外星动物园的节奏。
“明天起你就正式上夜班吧，”他点头说，“不过先声明，地球不包食宿，干坏事被抓了我可不管。”
缇拉欢呼一声，把手里的氧气管高高抛向天花板。
薯片、垃圾、地球币和外星币西处滚落，清洁机器人也没闲着，在她身后启动了“多维除臭”模式，居然把一罐辣椒酱和三罐速溶咖啡吸进了肚子。
苏博士面无表情地补了一句：“夜班有特殊任务，别惹事，别泄密。”
气氛带着一股微妙的躁动，便利店里多了一种不可言说的“外来生机”，让马元凯甚至忘记了涨价泡面的想法。
麦兜准备开播，缇拉蹲在收银台下摸出一包奇形怪状的糖果递给大家：“地球欢迎异星介入，从零经验到快乐夜班，便利店就是我家。”
马元凯苦笑着，把锅扣在垃圾桶边。
他心头升起一阵荒诞又温暖的预感：今晚，便利店不仅仅是卖货的地方，也许还会变成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新世界试验场。
而他本人——这个“地球打工王”，似乎不得不习惯和奇奇怪怪的新同事一起守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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