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6年,先锋岭。
半山腰的云深道观,后院厨房里。
一个穿着粉色棉布衫的小萌娃一头扎进米缸里,抱着就开始啃啃啃,她的小短腿拼命勾着缸子,连脚趾头都在使劲儿。
小家伙脑袋上那两个扎得乱七八糟的冲天啾抖抖抖,一吃起来就发狠了忘情了,比修炼还专注。
“吃吃吃!
就知道吃!!
苏妙妙!!
咱们道观都要被你吃垮了!!!”
白发苍苍的老者气得吹胡子瞪眼:“当初为师就不该心软,看你被扔在猪圈里,险些被猪啃食,谁能想——哎!”
李守拙那个悔啊,他算出苏妙妙是饕餮下凡,命带凶煞,想为她化解,结果呢?
他看着本就老旧的道观从破败变成破烂,苏妙妙这小混蛋可真不是人啊,饿狠了连他的桌子都啃!
苏妙妙嘴角都还黏着饭粒,她蛄蛹了两下,小短腿落地,眼圈通红:“师父,妙妙心情不好,做了噩梦。”
昨晚,梦里有一道难听的声音在反复告诉她:“你是一本书里面的反派,小时候差点被奶奶丢猪圈变成猪食,获救以后流落在外,原本可以在道观平安长大。”
“西岁半时,你在上山采药的途中,被人贩子带走,彼时你的母亲己经失心疯,被村里的老光棍霸占,逃出来时掉进河里死掉。”
“你父亲错认书中女主为亲女儿,待你十六岁终于找到父亲时,心有不甘,处处为难陷害女主,妨碍她和男主在一起,最终坏事做尽,被抓走枪毙。”
苏妙妙听不懂什么是枪毙,梦里那道声音有些无语:“就是吃枪子儿。”
苏妙妙:……吃什么?
李守拙自然知道苏妙妙梦到了什么,他指着山下:“时机己到,赶紧先锋村,你母亲在等你。”
苏妙妙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师父拎着后领子,丢到了道观门口。
她一屁股墩儿坐在台阶上,弹了弹。
还没反应过来呢,道观里跟她关系最铁的大黄狗也被丢了出来,摔了个大屁股墩儿,同样弹了弹。
平日里总给苏妙妙放哨的喜鹊飞到枝头,叽叽喳喳:“妙妙被扫地出门啦!
跟大黄一起变成丧门之犬啦!”
妙妙:……讨厌!
就它话多!
木门推拉的声音传来,妙妙兴奋转头,就看师父都没露面,从缝里扔出一个小布包:“拿着!”
妙妙接住拆开,才发现里面都是她的小物件,有她天生自带的乾坤袋,还有几件小衣服和小头绳。
妙妙打开乾坤袋,所有东西就自动收进去了。
大黄一看,连口吃的都没有,狗嘴一撇:“算了,在这道观里肉都吃不上一口,嘴巴都淡出个鸟来了!
咱们快去找你亲妈吧,不然真的没吃了的!”
妙妙摸了摸圆滚滚的肚子,有些疑惑。
梦里那讨厌的声音,她听懂了,又好像没听懂。
她是好人,怎么会是反派呢?
而且——坏事做尽被抓起来,怎么还有吃的呢?
呛子儿是什么好吃的?
妙妙不懂,但不管怎样,师父让她去找妈妈,那妈妈绝对有危险!
-先锋村,小河边。
沈桂芝披头散发的坐在大石块上,眼睛无神的看着村口,嘴里还在念叨着:“女儿……我的女儿……”眼见着河里涨水厉害,黑云压顶还有下暴雨的趋势,几个抱着盆来洗衣服的婶子都在劝沈桂芝。
“桂芝啊,赶紧回家了,这下大雨,孩子也不会出来淋雨呀。”
“就是,大家都知道你爱女心切,很希望女儿能回到你身边,你得先保证自己的身体健康不是?”
沈桂芝皮笑肉不笑,痴痴傻傻地看着她们,只会说:“我等女儿……我的妙妙……”张大婶和王嫂子叹了叹气,想到沈桂芝那难搞的婆家,她们也不好插手,只能摇着头先回去了。
苏家这老两口不厚道,当初沈桂芝她男人新婚后没多久就上了战场。
仗着她娘家远,男人不在身边,他们一大家子那么多口人,全部家务活儿都让沈桂芝一个人干了。
沈桂芝性格温顺内向,愣是啥也没抱怨,每天起早贪黑干活。
然而没想到新婚夜,沈桂芝就怀孕了,肚子一天天大起来,苏家二老怕别人说闲话,这才没让沈桂芝继续做家务了。
沈桂芝许久没得到丈夫的音讯,唯一的心里寄托就是肚子里的小孩,她格外期待孩子的到来。
不管是婆婆往她身上扔红豆,还是让她去别人地里偷南瓜,只求生个儿子,她都忍了,她更希望是个女儿。
然而生产当天,如愿得了个女儿,却被公婆告知难产,孩子是个死胎。
沈桂芝原本就大出血,备受打击醒来就疯了。
河水溅到脚踝,沈桂芝没有反应,此时迎面走来一道肥硕的身影。
“桂芝啊,想吃糖吗?
跟我回家,我给你吃棒棒糖,棒棒糖你没听过吧?”
沈桂芝疑惑地抬起眼来,眼前是一张坑坑洼洼的老脸,这老光棍甚至连头顶都秃了,正不怀好意地打量着她淋湿的身体。
“桂芝,乖啊,听叔的话,叔己经跟你公婆说好了,彩礼钱都给他们了,你那不中用的丈夫很久都没音讯,你公婆都说多半死在战场上了,你放心,以后你就是我的人了。”
付老头急不可耐,用力拽着沈桂芝的手,就要拖着她去钻草垛,连回家都等不了了。
沈桂芝就算是痴傻了,但也本能地抗拒他,她用力咬了他一口,转身就往苏家跑。
“妈的!”
付老头暗骂一声,“敬酒不吃吃罚酒!
看我一会儿怎么在床上收拾你!”
他抬脚就追,眼见着沈桂芝虚弱没力气,快要被他拦腰抱住——“汪汪汪!!!
(死妖怪!
癞蛤蟆成精了!
)”付老头扭头一看,就见一道粉红色的身影骑着狗飞奔而来。
他表情古怪,以为自己大白天眼花了,紧接着就被大黄狗猛地撞飞了。
付老头:……?!
“汪——!”
这还不够,那奶团子一样的小身影跳下来,脑袋上的啾啾乱晃。
“坏蛋!!
死老头!!!
欺负妈妈,我撞死你!!!”
小女娃跟个愤怒的牛犊子似的,小短腿在地上跑了几步,首挺挺地冲着付老头而来。
付老头疼得龇牙咧嘴,但没把妙妙当回事,一个小屁孩儿还能咋滴?
然而,他肚子瞬间传来钻心的疼痛。
下一秒,付老头发现他飞起来了。
一百六十多斤的他,竟然起、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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