摊牌了我家

1 我能看见灶神爷我叫江小柒，今年六岁，是杨柳村公认的“小魔丸”。

这个称号可不是白来的，上周我把村头张大爷家准备孵小鸡的蛋偷偷换成了鹅卵石，

昨天又领着邻居家二豆用泥巴糊了李奶奶家的锁眼。用我妈的话说，我每天不是在捣蛋，

就是在去捣蛋的路上，连我家那条名叫“铁柱”的大黄狗，见了我都得夹着尾巴绕道走。

但今天，我要说的是我最大的秘密，一个谁也没告诉的秘密——我能看见灶神。

不是村里祠堂画像上那个留着长须、表情严肃的白胡子老爷爷，

而是……一个只有我巴掌大小，穿着红色小肚兜，脑袋上顶着一个冲天辫，

脸蛋肉乎乎、整天睡眼惺忪的Q版娃娃。此刻，这个迷你版灶神，正翘着二郎腿，

坐在我家冰冷的瓷砖灶台上，小脚丫一颠一颠，打着大大的哈欠，

奶声奶气的声音直接在我脑子里响起：“小柒啊……本神感觉，

今天的午饭……嗯……好像有点不对劲。”我正蹲在地上看蚂蚁搬家，闻言猛地抬头，

凑近电饭锅使劲一闻——啥味儿没有！再一看，指示灯都没亮！“哎呀！”我一拍脑袋，

“光顾着看蚂蚁打仗了，忘按煮饭键了！”我气鼓鼓地伸出食指，

戳了戳他软乎乎、凉丝丝的脸蛋：“都怪你！不早点提醒我！”小灶神被我戳得身子一歪，

委屈地抱住自己的冲天辫，声音带着点哭腔：“呜……岂能怪吾？

吾之神力……与尔等信仰息息相关！你们现在都不兴祭拜灶神了，香火断绝，

我能隐隐闻出饭快焦了……哦不，是饭根本没熟的‘气息’，已经耗尽神力，很厉害啦！

”就在这时，妈妈系着围裙风风火火地走进厨房，看见我对着空灶台“自言自语”，

无奈地叹了口气：“江小柒！你又对着空气演什么戏呢？快洗手！等你爸回来吃饭！

”我朝妈妈吐了吐舌头，做了个鬼脸，然后压低声音，用气音对灶台上的小娃娃说：“看吧，

又没人信你。你真是个没用的神仙。”小灶神一听，小嘴一瘪，

脑袋上的冲天辫都耷拉了下来，那半透明的小身影，好像又黯淡、模糊了一点点。我看着，

心里莫名地有点不是滋味。2 村里来了大人物晚饭时间，爸爸拖着沉重的步子回来了，

眉头皱得能夹死一只苍蝇。他甚至没像往常一样先揉揉我的脑袋，只是重重地叹了口气。

“怎么了？鹅厂合作社的申请，上面没批下来？”妈妈一边给他盛饭，一边担忧地问。“批？

拿什么批！”爸爸把筷子往桌上一放，声音带着烦躁，“今天县里来的考察员说了，

咱们村要山景比不过隔壁青山村，要水资源比不过绿水乡，

搞的农家乐和土特产也都大同小异，根本没啥核心竞争力！

说我们‘缺乏独特文化内涵和记忆点’！申请扶持资金？基本没戏了！”“特色？

”我正努力地用筷子跟一颗滑溜溜的肉丸子作斗争，闻言抬起头，眨巴着眼睛，

“咱们村还不特吗？张大爷家那只大公鸡会学狗叫‘汪汪汪’！李奶奶腌的酸菜坛子一开，

能香得把后山的野猫都引来！还有后山小河边那片黄泥地，又软又黏，摔跤打滚儿可舒服了，

一点儿都不疼！”我这番“童言童语”总算把爸爸逗出了一丝苦笑，

他摸了摸我的头：“是是是，咱小柒最有特色。可人家考察员要的不是这个。

”大人们的愁云并没有散去。这时，那个奶声奶气的声音又在我脑子里响了起来，

带着一丝恨铁不成钢的意味：“哼！凡夫俗子，舍近求远！特色不就摆在你们眼皮子底下吗？

”我扭头，看见小灶神不知何时飘到了饭桌中央的汤碗边上，抱着胳膊，小肚子挺着，

一脸“快问我快问我”的得意表情。“小柒，”他伸出小短手指了指我奶奶，“告诉你爸爸，

你奶奶年轻时，可是十里八乡最巧的姑娘，她用的那些老方子，从植物里提取颜色染出的布，

经年不褪色！还有你爷爷，他那手用天然果蔬汁做七彩米糕的绝活，

那才是别人想学都学不走的宝贝！”我眼睛“唰”地一下就亮了，把肉丸子往嘴里一塞，

猛地从椅子上跳下来，大声宣布：“爸爸！奶奶！爷爷！我知道了！

”全家人都被我这平地一声雷吓了一跳，齐刷刷看向我。我深吸一口气，叉着腰，

学着脑子里小灶神的语气，一字一顿地说：“我知道，咱们村真正的特色是什么了！

”3 七彩米糕与植物染“特色？就凭小柒一个娃娃说的话？”爷爷率先表示怀疑，

吧嗒吧嗒地抽着旱烟。奶奶也直摆手：“我那些老家伙什，几十年没动过了，

染布的方子都快忘光喽。”但爸爸看着我这前所未有的认真表情，

又看了看一脸愁容的妈妈和毫无头绪的村长，最终咬了咬牙：“死马当活马医！

反正也没别的办法了！爸，妈，咱们就试试！”于是，

我家院子彻底成了“手工作坊试验基地”。奶奶翻出了角落里积满灰尘的老式织布机，

爷爷也颤巍巍地从阁楼搬下蒙尘的石磨和一堆奇形怪状的木制模具。过程嘛，

自然是鸡飞狗跳，而我在其中扮演了至关重要的“捣乱……呃，是启发者”角色。

奶奶戴着老花镜，对着发黄的旧本子嘀咕：“这茜草根……好像不是这个颜色啊？

”我正满院子追铁柱，被小灶神一指挥，“不小心”一脚把奶奶脚边的一袋树根踢到了墙角。

奶奶弯腰去捡，却意外发现墙角堆着几块之前砍伐留下的苏木。“咦？用苏木试试？

说不定比茜草更红！”奶奶像是发现了新大陆。

爷爷那边正对着几种绿色蔬菜汁发愁：“菠菜汁颜色太暗，

韭菜汁味道又冲……”我端着水杯“路过”，“手一滑”，

半杯水精准地泼进了爷爷调色的碗里，几种菜汁混在了一起，还溅了些黄色的南瓜汁进去。

“哎呀！我的……”爷爷心疼的话还没说完，

却盯着那碗突然变得清澈明亮的嫩绿色液体愣住了。“这……这个绿色好看！

”小灶神趴在我肩头，看得津津有味，时不时在我脑子里现场指导：“对对对，就是那个！

哎呀，那匹布浸染的时间短了！左边，左边那捆！火候！提醒你爷爷，

蒸米糕的火要再小一点，用余温焖！”在全家大人眼里，

我就是个上蹿下跳、精力过剩、不断制造小麻烦的皮猴子。但他们也惊讶地发现，

每一次我“无心”的捣蛋之后，似乎都能歪打正着地解决一个小难题。几天后的傍晚，

当第一匹在夕阳下散发着浓郁草木清香、颜色深邃古朴的靛蓝花布在院子里迎风展开，

当第一笼热气腾腾、色彩斑斓宛如雨后彩虹的米糕揭开蒸笼时，

那扑面而来的视觉和嗅觉冲击，让全家人都震惊得说不出话来。“这……这布的颜色，

比我年轻时染的还要正，还要润！”奶奶抚摸着花布，眼眶瞬间就红了。

“这米糕……又松又软，甜得恰到好处，这颜色……真是天然的吗？”爷爷拿起一块，

手都有些颤抖，难以置信地看着我。而深藏功与名的我，

正偷偷把一块最漂亮的米糕掰成小块，小心翼翼地放在灶台边，

喂给那个因为“指点江山”而累得瘫倒、正啃着我手指喊饿的小灶神。4 考察员来了！

决定杨柳村命运的日子终于到了。县里的考察员，

一位戴着金丝眼镜、看起来十分严肃的叔叔，在村长的陪同下，再次来到了村里。

村口拉起了鲜红的欢迎横幅，

村委会的桌子上摆满了各家拿出的土鸡蛋、山野菜、自制红薯干。考察员客气地看了看，

点了点头，但表情始终很平淡，眼神里没有流露出丝毫惊艳之色。他拿着笔记本，

公式化地记录着，嘴里说着“不错”、“挺好的”，但任谁都看得出，这只是礼貌性的敷衍。

村长和爸爸在一旁赔着笑，急得后背的衬衫都被汗水浸湿了。气氛一度降到了冰点。

就在这冷场的尴尬时刻，我按照和小灶神“密谋”好的计划，

抱着我最喜欢的、穿着奶奶新染小花布的娃娃，手里捏着半块没吃完的七彩米糕，

蹦蹦跳跳地“路过”了村委会门口。我睁着大眼睛，好奇地打量着那个陌生的叔叔。

考察员看到我这个粉雕玉琢自认为的小娃娃，严肃的表情柔和了一些，他蹲下身，

笑着问我：“小朋友，你手里拿的是什么呀？看起来很好吃的样子。

”我把手里那块被我啃得形状有些抽象的米糕往前一递，用沾着米粒的小胖手拍了拍胸口，

奶声奶气地说：“叔叔，你吃吗？我爷爷做的！用了七种颜色哦，是彩虹的味道！可甜啦！

”考察员愣了一下，看着我真诚且沾满口水的“分享”，犹豫了一下，

还是接过那小块米糕，放进嘴里尝了尝。下一刻，他的眼神明显亮了起来，

细细品味着：“嗯……清甜不腻，米香浓郁，还有淡淡的果蔬清香……这个味道，很特别。

”见叔叔喜欢，我更来劲了，又扯了扯自己身上那件奶奶用新布给我做的小裙子，

转了个圈圈：“叔叔你看，我的新裙子也好看吧？是奶奶用后山的蓝草和野花染的，

闻起来还有太阳晒过的味道呢！”我完全是复述脑子里小灶神的话。

考察员看着我天真无邪的样子，又仔细看了看我裙子上那些天然形成、绝无雷同的晕染花纹，

脸上露出了今天第一个真心的笑容。他站起身，对满脸紧张的村长说：“村长，

能带我去看看这米糕和花布的制作过程吗？我觉得，这或许就是你们一直在找的‘特色’。

”5 “小锦鲤”的名声传开了后来的发展，像坐了火箭一样，超出了所有大人的想象。

那位考察员回去后，将我们村的“七彩果蔬米糕”和“古法植物染花布”作为核心案例，

写进了厚厚的考察报告里，报告后面还附上了我拿着米糕、穿着花裙子的照片，

照片上的我笑得见牙不见眼。这份报告一路畅通，县里高度重视，专门划拨了一笔扶持资金，

用于支持杨柳村发展传统手工艺特色产业！更神奇的是，

不知道是谁把考察员拍我的那张照片发到了本地的旅游论坛和社交媒体上。乡村振兴之光！

邂逅田野间的小小‘传承人’，她手里的米糕和身上的花布美哭了！这是什么神仙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