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冒名

我们村有个邪性的说法：猫有九条命。如果你家孩子病得快死了，

可以抱着孩子去求村里的老猫，向它“借”一条命。方法是在老猫耳边念叨孩子的名字，

然后剪下老猫的一根胡须，塞进孩子的襁褓里。李铁匠的独苗得了天花，眼看不行了。

他狠下心，逮住了村里那只活了十几年的黑猫。他照着法子做了，剪胡须时，

黑猫凄厉地叫了一声，挣脱跑掉了。神奇的是，他儿子当天就退了烧，活蹦乱跳。

可从那以后，李铁匠家里就怪事不断。他儿子总学猫叫，看见老鼠就扑，

夜里眼睛还会发出绿光。更可怕的是，村里开始接连死人，都是被咬断喉咙死的，

伤口像是野兽所为。有人说，在月光下，看到李铁匠的儿子四肢着地，飞快地爬过屋顶，

嘴角还带着血。1我们村有个邪性的说法。猫有九条命。如果你家孩子病得快死了，

可以抱着孩子去求村里的老猫，向它“借”一条命。方法是在老猫耳边念叨孩子的名字，

然后剪下老猫的一根胡须，塞进孩子的襁褓里。2我的儿子，铁蛋，才三岁。

前两天突然发起高烧，浑身滚烫，小脸烧得通红。村里的郎中来看了，直摇头，

说可能是惹上了要命的时疫，他没办法。灌下去的药，都吐了出来。铁蛋的气息越来越弱，

小胸脯半天才微微动一下。我和他娘守在一旁，眼睛都哭肿了。眼看铁蛋只有出的气，

没有进的气，他娘直接晕了过去。我抱着儿子冰凉的小身体，心像被刀子剜一样。

我不能眼睁睁看着铁蛋死！我想起了那个老辈人偷偷传下来的邪门法子——借猫命。

我们村后山有只老黑猫，活了不知道多少年了，眼神油绿，动作快得像一道影子。

都说它通灵性，邪乎得很。平时没人敢招惹它。可现在，我顾不了那么多了！为了铁蛋，

我什么都敢做！3我把昏过去的媳妇安置好，用厚被子把铁蛋裹紧，抱在怀里，

深一脚浅一脚地上了后山。天已经黑了，月亮被云遮住大半，山路模糊不清。

我心里又急又怕，嘴里不停念叨：“猫大仙，猫大仙，救救我儿子，借条命，

借条命……”在山腰那棵老槐树下，我看到了它。那只老黑猫。它就蹲在树根上，

两只绿油油的眼睛在黑暗里发光，直勾勾地盯着我。仿佛早就知道我要来。我腿一软，

差点跪下。我抱着铁蛋，慢慢靠近，声音发抖：“猫大仙，行行好，我儿子铁蛋快不行了，

求您借他一条命，求求您了……”老黑猫一动不动，只是看着我，

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呜噜”声。我咬咬牙，把脸凑近它，在它耳边反复念叨：“铁蛋，

他叫铁蛋，李铁蛋……”然后，我颤抖着从怀里掏出准备好的小剪刀。手抖得厉害。

我深吸一口气，看准它嘴边那根最长最亮的胡须，心一横，剪了下去！“喵——嗷！！！

”剪刀合拢的瞬间，老黑猫发出了一声极其凄厉尖锐的惨叫！那声音不像猫叫，

倒像是人被掐住脖子时发出的哀嚎！它猛地跳起来，一爪子挠在我手背上，留下几道血痕，

然后像一道黑色的闪电，窜进树丛，消失不见了。我手里捏着那根剪下来的、硬硬的猫胡须，

手背火辣辣地疼，心里怦怦直跳。成功了？我赶紧把猫胡须小心翼翼地塞进铁蛋的怀里，

贴着他的胸口。“铁蛋，有救了，你有救了……”我喃喃着，抱着儿子跌跌撞撞往家跑。

4奇迹真的发生了。我抱着铁蛋刚进家门，他就哼唧了一声，烧竟然开始退了！等到后半夜，

他居然睁开了眼睛，喊了一声“爹”。虽然声音很小，但清晰得很！我和他娘喜极而泣。

第二天，铁蛋就能喝下一点米汤了。脸上有了血色，精神头也足了些。不到三天，

他就能下地摇摇晃晃地走了！好像之前那场要命的大病，从来没发生过一样。

村里人都说这是奇迹，是铁蛋命大。只有我知道，那是借来的命。我看着活蹦乱跳的儿子，

心里那块大石头终于落了地。但很快，我就笑不出来了。5铁蛋是活了，可性子好像变了。

他以前虽然皮实，但很听话。现在，他变得特别……躁。不愿意好好走路，

总喜欢手脚并用地在地上爬，速度还很快。吃饭也不肯好好坐在桌子边，非要蹲在椅子上，

或者直接趴在地上，把脸埋进碗里舔。给他穿衣服，他扭来扭去，很不耐烦，

嘴里发出“呼呼”的声音。最让我心里发毛的是，他看人的眼神。有时候，

他会蹲在墙角的阴影里，一动不动，就那么直勾勾地盯着你。那眼神，又冷又亮，

带着点好奇，又带着点……说不出的野性。不像个三岁孩子该有的眼神。

倒有点像……有点像那只老黑猫。而且，他开始对老鼠产生了极大的兴趣。

以前他看到老鼠会吓得哇哇哭。现在，他看到老鼠就异常兴奋，眼睛发亮，

喉咙里发出“咯咯”的、像是笑声又不像的声音，然后猛地扑过去。动作快得吓人。有一次，

他居然真的徒手抓住了一只小老鼠。他捏着那只吱吱叫的老鼠，没有害怕，

反而凑到鼻子前闻了闻，然后……然后他张开嘴，露出了小小的牙齿。我吓得魂飞魄散，

冲过去一把打掉他手里的老鼠，厉声喝道：“铁蛋！你干什么！”铁蛋被我一吼，愣了一下，

随即扁扁嘴，“哇”地一声哭了起来，好像很委屈。可他那眼神里，

分明闪过一丝我没见过的……凶光。晚上，我翻来覆去睡不着。借着窗户透进来的月光，

我无意中看向睡在旁边的铁蛋。他睡得很沉。可他的眼睛……是微微睁着的！一条细缝里，

隐约透出一点……绿莹莹的光？我猛地坐起身，凑近仔细看。那光又消失了。

好像只是月光反射的错觉。但我心里的不安，越来越重。6村里的怪事，也开始发生了。

先是村东头的张婶家，她家下蛋最勤快的那只老母鸡，一夜之间被咬死了。脖子被咬断了，

血被吸干了，尸体干瘪地躺在鸡窝里。伤口很小，很利落，不像黄鼠狼干的。紧接着，

隔壁王叔家晾在院子里的咸鱼，少了好几条。地上留下几个小小的、湿漉漉的爪印。然后，

是赵奶奶家刚满月的小羊羔，被发现死在草垛后面，也是被咬断了喉咙。

恐慌开始在村里蔓延。大家都说是山上的野兽下来祸害了。可我心里，却有一个可怕的想法。

那些爪印……太小了。不像野兽的。倒像……猫的。或者……小孩的？我不敢再想下去。

一天傍晚，我收工回家，还没进门，就听见院子里传来一阵奇怪的动静。

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扑腾，夹杂着细微的、呜呜咽咽的声音。我快步冲进院子。看到的一幕，

让我血液倒流，僵在原地。铁蛋……正趴在地上。他身下压着邻居家那只刚会跑的小花狗。

小花狗呜呜地哀鸣着，挣扎着。铁蛋低着头，嘴巴凑在小狗的脖子旁边，

喉咙里发出那种满足的、呼噜呼噜的声音。他的嘴角，沾着几根狗毛。

和一点点……刺眼的鲜红。他猛地抬起头，看向我。嘴唇上还带着血渍。那双眼睛，

在夕阳的余晖下，闪烁着清晰的、令人胆寒的……绿光。7“铁蛋！”我发出一声嘶吼，

冲过去一把将他从狗崽子身上拎开。他轻飘飘的，在我手里挣扎，力气却大得惊人，

手脚乱蹬，喉咙里发出威胁的“哈气”声。那双绿莹莹的眼睛死死瞪着我，

里面全是野性和凶狠，没有一丝一毫属于我儿子的神情。邻居家的小花狗哀叫着跑开了，

脖子上有几个清晰的牙印，渗着血珠。我看着铁蛋嘴角的血迹，看着他完全陌生的样子，

一股寒气从头顶灌到脚底。这不是我的儿子！这根本就是个……畜生！“他爹！怎么了？

”我媳妇听到动静从屋里跑出来，看到我拎着张牙舞爪的铁蛋，又看到跑开的小狗，愣住了。

“铁蛋……铁蛋他咬狗！”我声音发颤，几乎说不下去。我媳妇脸色瞬间白了，

她冲过来想抱铁蛋：“不可能！铁蛋才多大，他怎么会……”“别碰他！”我猛地躲开，

把铁蛋举高。铁蛋在她靠近时，挣扎得更厉害，龇着牙，发出低沉的呜呜声，像是在警告。

我媳妇僵在原地，看着儿子那双在暮色中发光的绿眼，终于也看到了那不属于人类的凶光。

她腿一软，瘫坐在地上，捂着脸哭了起来：“造孽啊……这是造的什么孽啊……”那天晚上，

我和他娘一夜没合眼。我们把铁蛋捆在了床上，用的是最结实的麻绳。他不停地挣扎，低吼，

用那双绿眼睛怨恨地瞪着我们。直到后半夜，他才渐渐安静下来，眼睛里的绿光也黯淡下去，

像是累了，睡着了。可我知道，那东西没走。它只是暂时歇着了。8我们不敢再让铁蛋出门。

把他锁在里屋，窗户都用木条钉死。可关得住人，关不住那股邪性。

他对正常的饭菜一点兴趣都没有了。送进去的米饭、青菜，他看都不看，直接打翻在地。

他只对生肉有反应。闻到生肉味，他就会变得焦躁，在屋里来回爬，用指甲抠门板，

发出刺啦刺啦的声音。那双绿眼睛，会重新亮起来。没办法，我只能每天去河边捞点小鱼，

或者切一小条生肉给他。他吃东西的样子，完全变了。不再用手，而是直接低下头，

用嘴去撕咬，发出呜噜呜噜的声音。我和他娘隔着门缝看着，心都在滴血。

这哪里是我们的儿子？这分明是只野兽！村里关于“野兽”的议论更多了。

有人说晚上看到黑影窜过屋顶，速度快得很。又有一户人家的鸡被咬死了。

这次有人隐约看到，那黑影个头不大，像个……半大的孩子。怀疑的目光，

开始若有若无地飘向我们家。毕竟，铁蛋病得那么重，突然就好了。而且，

最近都没人见过他。9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来了。那天下午，我媳妇在院子里洗衣服，

里屋突然传来小女儿的哭声。我们还有个一岁多的小女儿，平时和铁蛋隔开睡。

我媳妇心里一紧，扔下衣服就冲进里屋。眼前的一幕让她尖叫起来！

铁蛋不知怎么挣脱了绳索，正趴在小女儿的摇篮边！他低着头，凑在小女儿的脖子旁边，

鼻子一动一动地嗅着。小女儿吓得哇哇大哭。听到娘的尖叫，铁蛋猛地抬起头。

嘴角流着涎水，绿眼睛里闪烁着一种看到猎物的、贪婪的光！“滚开！畜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