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求仙之路第5关

少尤屿 著

其它小说连载

崔无悔冰冷是《求仙之路第5关》中的主要人在这个故事中“少尤屿”充分发挥想将每一个人物描绘的都很成而且故事精彩有创以下是内容概括:我那荒诞的梦竟然是真梦中我长出无数触疯狂吞噬一脑海中不断响起冰冷的警告:“恶魔缠速速脱离!”而当我真正站在发夹山深潭准备跳下去发小崔无悔死死拉住我:“马永你疯了吗?那是死路!”我甩开他的纵身跃入漆黑的水冰冷刺骨的潭水我感觉到身体正在发生诡异的变化——那些触手再次出开始“缝合”周围的一切……第一中惊魂七月的日头毒得能把人晒脱一层村口那棵老槐树的叶...

主角:崔无悔,冰冷   更新:2025-10-29 09:04: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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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那荒诞的梦竟然是真的。梦中我长出无数触手,疯狂吞噬一切。

脑海中不断响起冰冷的警告:“恶魔缠身,速速脱离!”而当我真正站在发夹山深潭前,

准备跳下去时,发小崔无悔死死拉住我:“马永强,你疯了吗?那是死路!”我甩开他的手,

纵身跃入漆黑的水中。冰冷刺骨的潭水里,

我感觉到身体正在发生诡异的变化——那些触手再次出现,

开始“缝合”周围的一切……第一节 梦中惊魂七月的日头毒得能把人晒脱一层皮。

村口那棵老槐树的叶子都耷拉着,知了叫得有气无力。我和崔无悔泡在村东头的小河里,

河水被晒得温吞吞的,黏糊糊地裹着皮肤,并不比岸上凉快多少。“这鬼天气!

”我嘟囔一句,一个猛子扎下去,想潜到河底那股子阴凉处蹭蹭。水浑浊得很,

带着泥土和烂草根的味道。就在我胡乱蹬腿,身子快要够着河底那些滑溜溜鹅卵石的时候,

脚底板猛地一刺痛,像是被什么尖利的东西狠狠扎了一下。“操!”我呛了口水,

忙不迭蹿出水面,单脚蹦跶着往岸边跳。抬起右脚一看,脚心偏左的位置,

一个极细小的红点,正慢慢往外渗着血珠,混着河水,淡得快看不见。“咋了强子?

”崔无悔抹了把脸上的水,游过来。“妈的,让啥玩意儿扎了一下。”我掰着脚丫子仔细看,

那红点周围既不肿也不青,跟平常被水里的碎瓦片、刺棘条拉个口子没啥两样。“晦气!

”我啐了一口,随手在河边的烂泥里蹭了蹭脚底,那点微不足道的刺痛感很快就消失了。

崔无悔凑近看了看,“没事吧?看着不像毒蛇咬的。

”“屁事没有……”我浑不在意地摆摆手,“估计是碎蛤蜊壳。”他没再多说,

只是又瞅了我脚底一眼,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随即也甩甩头,重新趴回水里。

傍晚回家,吃过饭,冲了凉,那脚底的小伤口早被我忘到脑后。躺在竹席上,摇着破蒲扇,

窗户大开着,也没半点风进来。身上黏腻,心里没来由地一阵阵发燥,像是憋着股邪火,

无处发泄。闭上眼,迷迷糊糊,也不知过了多久,人就陷进去了。那不再是村边温吞的小河。

四周是粘稠的、望不到边的黑暗,带着一种沉甸甸的压力,挤得我胸口发闷。我低头,

看不见自己的身体,却能清晰地“感觉”到它——它在蠕动,在膨胀。然后,我“看”见了。

不是用眼睛,是一种更直接、更惊悚的感知。我的躯干,我的四肢,

皮肤下面有什么东西在疯狂地钻动,顶起一个又一个鼓包。下一刻,皮肤破裂了,没有血,

只有无数根暗红色的、湿漉漉的触手猛地伸了出来,像骤然绽放的邪恶之花。它们粗细不一,

顶端开着吸盘似的口器,边缘是细密惨白的利齿。这些玩意儿不受控制地扭动着,

向四周虚无的黑暗抓挠。不是虚无。黑暗中渐渐浮现出东西。半截锈迹斑斑的锄头,

一块棱角尖锐的青石,几根枯黄的、带着叶子的树枝,

甚至还有一团模糊的、不断变换形状的暗影……它们就那样凭空出现,悬浮着。我的触手,

那些从我身体里长出来的鬼东西,立刻蜂拥而上,死死缠住它们。吸盘啃噬着锄头的铁锈,

摩擦着青石的表面,汲取着枯枝里残存的水分,撕扯着那团说不清道不明的暗影。

一种冰冷的、带着异物感的“充实”顺着触手传递回来,流遍我梦中的“身体”。

我在被填充,被加固。锄头的坚硬,青石的沉重,树枝的韧性,

还有那暗影里某种混乱躁动的东西……它们都在成为我的一部分。不!这他妈是什么?!

惊悚感像冰水从头浇到脚,灵魂都在战栗。我清楚地知道这是个梦,

一个荒唐透顶、令人作呕的噩梦!醒过来!快他妈醒过来!我拼命挣扎,用意念催动眼皮,

想要脱离这片粘稠的黑暗,摆脱这身恶心的触手。可身体像是被浇筑在了水泥里,

沉重得纹丝不动。那些触手依旧在忙碌,不知疲倦地抓取、吞噬、缝合。

我感觉自己正在变成一个怪物,一个由乱七八糟杂物拼凑起来的、不断膨胀的怪物。

绝望像水草,缠住我的脚踝,把我往更深沉的黑暗里拖拽。

就在意识快要被这荒诞和恐惧彻底淹没时,一个声音,或者说,

一种并非通过耳朵接收的“信息流”,陡然刺入我的脑海。那声音非男非女,

不带任何感情色彩,冰冷、机械,像是生锈的铁片在刮擦:“警告!警告!恶魔缠身,

请速速脱离!请速速脱离!……”一遍又一遍,急促而单调,敲打着我紧绷的神经。恶魔?

什么恶魔?是这些触手?还是我?恐慌达到了顶点,反而激发出一点凶性。

我凝聚起全部残存的心神,不再徒劳地试图控制那些触手,也不再理会那冰冷的警告,

只是朝着一个方向,用尽所有力气,猛地一挣!“嗬——!”我弹坐起来,胸口剧烈起伏,

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额头上、身上全是冷汗,竹席被洇湿了一大片。窗外,天刚蒙蒙亮,

泛着鱼肚白,鸡叫了头遍。是梦。真的只是个梦。我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胳膊,皮肤光滑,

没有破洞,更没有那些扭动的、吞噬一切的触手。脚底那个被扎伤的小红点也已经结痂,

摸上去只有一点硬硬的感觉。可那梦太真实了。触手摩擦物体的粘腻感,

异物被吞噬融入身体的填充感,还有那冰冷刺骨的警告声……一切都清晰得可怕。我甩甩头,

试图把这些荒唐的影像从脑子里驱逐出去。肯定是天太热,中暑了,

加上昨天在水里被扎了一下,心神不宁。然而,那冰冷的“警告”声,

似乎还在脑仁深处隐隐回响,带着一种不祥的余韵。接下来的几天,我刻意不去想那个梦,

照常下地,照常跟崔无悔插科打诨。他似乎看出我有点不对劲,问过我两次,

被我含糊地搪塞过去了。但有些事情,不一样了。我发现自己看东西的角度变得有点奇怪。

看到田埂边一块半埋的石头,我会下意识地掂量它的硬度,想象它如果“长”在身上,

该放在哪个部位比较合适。看到铁匠铺里烧红的铁块,我会莫名觉得那灼热感很“亲切”,

仿佛能汲取它的力量。更离谱的是,有一次崔无悔拿着他爹那把老柴刀劈木头,

刀刃崩了个小口子。我看着那缺口,

脑子里冒出的第一个念头竟然是:用点什么给它“补”上?

用河边那种黑色的硬鹅卵石磨成粉?还是用……我被自己这念头吓了一跳,

狠狠给了自己一耳光。“你魔怔了?”崔无悔停下动作,愕然地看着我。“没……没事,

有蚊子。”我支吾着,心里却翻江倒海。那个梦,它没走。它像一颗种子,

在我意识深处扎根,开始发芽,扭曲地生长。直到那个下午,我坐在门槛上发呆,

望着远处连绵起伏、在云雾中若隐若现的发夹山轮廓时,一个低沉而清晰的声音,

毫无征兆地再次在我脑海深处响起,不再是警告,而是一个明确的指引,

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味:“深山…深山…去山里…找寻…镇魔之法……”我浑身一僵,

手里的旱烟袋“啪嗒”一声掉在地上。山?发夹山?我抬眼望去,群山沉默,

南侧那片终年云雾缭绕、据说有着绝壁深潭的区域,在夕阳的余晖下,仿佛张开巨口的野兽。

镇魔之法……镇我身上的“魔”吗?一股寒意沿着脊椎爬上来,但与此同时,

另一种难以言喻的、混合着恐惧和病态渴望的冲动,也在心底滋生,野草般疯长。去那里,

必须去那里。这个念头一旦出现,就再也无法遏制。第二节 你是个疯子那声音,

像钻进骨头缝里的阴风,一连几天都在我脑子里打转。“深山…镇魔…” 来回念叨,

磨得我耳根子生疼,心也跟着一阵阵发慌,又夹杂着点儿说不清道不明的痒。我憋不住了。

晌午头,太阳正毒,我揣着俩凉透的窝头,蹲在崔无悔家院墙外的阴凉地里等他。他一出来,

我就拽住他胳膊,力气大得自己都吓了一跳。“悔子,我跟你说个事。”我喉咙发干,

声音哑得厉害。崔无悔被我扯得一踉跄,看清是我,没好气地甩开手:“有屁快放,热死了。

”我舔了舔干裂的嘴唇,把那个荒诞离奇的梦,一五一十地倒了出来。

那些扭动的、暗红色的触手,如何吞噬锄头、石头、树枝,

还有那团模糊的暗影;那冰冷机械的警告声如何刺入脑海;最后,

那清晰的指引又是如何指向发夹山深处。我说得颠三倒四,额头上刚消下去的汗又冒了出来,

后背的褂子洇湿一片,紧紧贴着皮肉。崔无悔起初还皱着眉听,听到后面,脸色就变了。

他伸手摸我额头:“强子,你没发烧吧?大白天说什么胡话?准是前几天让日头晒狠了,

加上水里那一下,魇着了!”“不是魇着了!”我猛地拨开他的手,眼睛瞪得老大,

“是真的!那感觉真真的!悔子,你信我,山里头肯定有东西!

有能镇住我身上这‘玩意儿’的东西!”我指着自己的胸口,仿佛那里真盘踞着什么邪物。

“有个屁!”崔无悔也急了,声音拔高,“发夹山南边那是个什么地界你不知道?

老辈人说了多少回了,那潭水深不见底,两边是鸟都站不住的绝壁,

进去的人有几个囫囵出来的?那是有去无回的死路!”“老辈人?老辈人还说山里有神仙呢!

”我梗着脖子,那股子混不吝的劲儿上来了,“万一…万一是神仙指引我呢?”“神仙?

指引你浑身长触手?”崔无悔气得脸都白了,指着我,“马永强,我看你是魔怔了!疯了你!

”“我没疯!”我低吼一声,胸口那股邪火烧得更旺,“山我必须进!就这两天!”我说完,

不再看他,转身就走。脚步又快又急,像是怕慢一步,

自己那点刚刚凝聚起来的决心就会消散。崔无悔在我身后喊了句什么,我没听清,

风把他的话吹散了。我以为这事就算过了,崔无悔顶多觉得我一时犯浑,过两天自己就好了。

可我低估了他,也低估了这件事在旁人看来的严重性。第二天一大早,天还没亮透,

我正偷偷在屋里翻找结实的麻绳和柴刀,院门就被拍得山响。“马永强!开门!

”是老村长马昊那带着怒气的声音。我心里咯噔一下,暗骂了一句,磨蹭着去开了门。

门外站着老村长,脸色铁青,花白的胡子气得一翘一翘。他身旁,站着脸色苍白的崔无悔,

眼神躲闪,不敢看我。而最让我心头一沉的,

是站在老村长另一侧的那个干瘦老太太——五姑奶,李仙儿。五姑奶是村里的巫婆,

平日里神神叨叨,谁家有个白事或者撞了邪,都会请她去念叨念叨。

她穿着一身浆洗得发白的黑布褂子,头发梳得一丝不苟,挽着个小小的髻,

一双眼睛不像平常老人那样浑浊,反而精亮得吓人,此刻正死死地盯着我。那眼神,

不像是在看一个熟悉的村中后生,倒像是在端详一件什么邪门的物件。“昊叔,五姑奶,

这么早……”我勉强挤出个笑,心里却警铃大作。“别跟我嬉皮笑脸!

”老村长马昊一声断喝,打断我的话,“强子,你老实说,你是不是要进发夹山?

去南边那个鬼潭?”我瞥了一眼崔无悔,他脑袋垂得更低了。我心里一股火窜上来,这小子,

到底还是把我卖了!“是又怎么样?”我索性破罐子破摔,脖子一梗,“我这么大个人,

去哪儿还得跟村里报备?”“你放屁!”老村长气得跺脚,“那是人去的地方吗?啊?

你爹妈走得早,我把你拉扯大,不是让你去送死的!”五姑奶没说话,只是往前凑了凑,

鼻子轻轻抽动了两下,像是在闻什么味道。她的眉头越皱越紧,那双精亮的眼睛里,

渐渐浮起一种我从未见过的惊惧。她猛地后退半步,干枯的手指抬起来,指着我,

声音尖利得变了调:“邪气!好重的邪气!缠身了!昊小子,快!快找人拦住他!

不能让他进山!他这一去,不是他死在山里,就是……就是要把更脏的东西带出来!

”她的话像一道炸雷,劈在院子里。老村长的脸瞬间煞白。崔无悔也猛地抬起头,

惊恐地看着我,又看看五姑奶。我更是一懵。邪气?缠身?五姑奶的话,

竟然隐隐和那梦里的“警告”对上了!但这非但没让我害怕,反而像是一把火,

烧掉了我心里最后一点犹豫和侥幸。看,连五姑奶都这么说!我不是疯了!是真的!

那梦是真的!我身上真的有事!“听见没有!强子!”老村长声音发颤,

带着前所未有的严厉,“你给我老老实实在家待着!哪儿也不准去!悔子,你看住他!

我这就去叫人!”老村长说完,转身急匆匆地走了,大概是去召集村里的青壮。

五姑奶又深深看了我一眼,那眼神复杂无比,有恐惧,有怜悯,还有一丝说不清的决绝,

然后她也跟着快步离开。院子里只剩下我和崔无悔。“强子……”崔无悔走上前,想拉我。

“滚开!”我猛地甩开他,眼睛赤红,

脑子里全是五姑奶那句“邪气缠身”和梦里冰冷的指引,“你们懂什么?啊?

你们什么都不懂!那山里……山里有救我的法子!我必须去!”我像一头被逼到绝境的困兽,

喘着粗气,胸口剧烈起伏。看着崔无悔那张写满担忧和恐惧的脸,

一股极其荒谬的感觉涌上心头。他们觉得我疯了。可我觉得,他们才是被蒙在鼓里,

看不到真相的可怜虫!“你才是疯了!马永强!你听听五姑奶说的!”崔无悔也吼了起来,

声音带着哭腔,“那会死的!算我求你了,行不行?”死?我看着他,忽然咧开嘴,想笑,

却发不出声音。那条所谓的“死路”,此刻在我眼里,却成了唯一透着光的活缝。我转过身,

不再理会身后发小的苦苦哀求和高声叫喊,径直走回屋里,紧紧关上了房门。外面,

崔无悔的拍门声和呼喊声越来越急。里面,我背靠着冰冷的门板,

手指无意识地抠着门框上的木刺,心跳如鼓,却又异样地平静。走?现在就走?不,

他们肯定守着。等晚上,天黑透了就走。这山,我进定了。

第三节 法事和逃离天黑得像锅底,偏生月亮星星都躲了个干净,只剩下村里零星几点灯火,

鬼火似的在风里晃。我屋外头,可就热闹了。老村长这回是动了真格,

不光叫了几个膀大腰圆的族亲守着院门,还请动了五姑奶。院子当间摆上了香案,

插着三炷线香,那烟灰白的,打着旋儿往上飘,味道呛得人鼻子发痒。

五姑奶换上了一身更旧些的黑袍子,头上包着同色的布,手里拿着个豁了口的破碗,

里头盛着半碗清水,另一只手捏着根柳枝条,蘸了水,围着我的屋子,边走边洒,

嘴里念念有词。那声音又低又急,含混不清,像无数只蚊子在耳边嗡嗡。起初声音不大,

隔着门窗,闷闷的,只让人觉得心烦,像有只无形的手在胸腔里挠。我缩在炕角,

用破被子蒙着头天热也忍着,可那念咒声、那飘进来的香火味,

还有门外族亲们压低的交谈声,像水银一样,无孔不入地钻进来。

脑子里那冰冷的“指引”似乎被这法事刺激到了,开始变得焦躁,一阵阵发紧,催促着我,

逃离,必须立刻逃离!脚底板那个早已结痂的小红点,也开始隐隐发烫,

像有个火星子烙在那里。“滚!都滚开!”我忍不住低吼,用拳头捶打着土炕,

发出沉闷的咚咚声。外面的法事顿了一下,五姑奶的念咒声陡然拔高,变得更加急促尖锐。

那柳枝条抽打在窗户纸上的声音,啪啪作响,像是抽打在我裸露的神经上。

我心里的那股邪火越烧越旺,混着恐惧和一种被围猎的愤怒。皮肤开始发痒,不是表面的痒,

是从骨头缝里透出来的,密密麻麻,像有无数细小的虫子在皮下钻营。我忍不住伸手去抓,

胳膊上,腿上,胸前……越抓越痒,越痒越抓,皮肤上很快泛起一道道红痕。就在这时,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和更大的喧哗从院外传来。“强子!强子你咋了?开门!

”是隔壁王婶的大嗓门。“听说强子中邪了?五姑奶都在作法了!”“快去看看!

”我刚才那几声低吼,到底还是惊动了邻近的村民。这穷乡僻壤,夜里本就没什么消遣,

一点风吹草动都能引来一大帮看热闹的。这下好了,里三层外三层,

我的小屋被围得水泄不通。孩子的哭闹,女人的议论,男人的呵斥,

混杂着五姑奶越来越响亮的咒语,乱糟糟地拧成一股绳,勒得我快要窒息。

逃离的念头像野草遇到了春雨,疯狂滋长,可看着窗外晃动的人影,听着那鼎沸的人声,

一股绝望感也漫了上来。这怎么跑?我蜷缩起来,手指死死抠进炕席的缝隙里,

指甲缝里塞满了泥土和草屑。皮肤的瘙痒还在加剧,

我借着从窗户缝隙透进来的、那点微弱的法事烛火光,下意识看向自己的手臂。这一看,

我浑身汗毛都竖了起来。胳膊上,我刚才抓挠过的地方,皮肤下面,不知何时,

浮现出一个个针尖大小的黑点!极其细微,密密麻麻,像是沾上了一层洗不掉的霉斑。

光线太暗,看不真切,但我能清晰地“感觉”到它们的存在,它们不是污垢,

是从我身体里面长出来的!带着一种阴冷的、停滞的气息。梦里的触手是吞噬,是融合。

而这黑点……它们只是存在着,就像……就像尸斑?一股寒意从尾椎骨直冲天灵盖。

就在我盯着手臂上那些诡异黑点,心神俱颤的时候——“轰隆!!!”一声炸雷,

毫无征兆地劈开了沉凝的夜幕,震得整个小屋都似乎在颤抖。紧接着,哗啦啦——!

瓢泼大雨倾泻而下,豆大的雨点密集地砸在屋顶、窗户、院子里,瞬间盖过了所有的声音。

“哎呀!下雨了!”“快收东西!”“回家收衣服啊!

”院外围观的人群发出一阵惊呼和骚动,咒骂声,脚步声,孩子的哭叫声乱成一团。

那点看热闹的心思,被这突如其来的暴雨浇得透心凉,人群像被捣了窝的蚂蚁,

瞬间四散奔逃。守着院门的几个族亲也慌了神,香案上的烛火被风雨瞬间扑灭,线香也断了。

五姑奶的念咒声被风雨撕扯得七零八落,她抬头望了望墨汁般翻涌的天,

又深深看了一眼我那紧闭的房门,干瘪的嘴唇动了动,最终在马昊村长的搀扶下,

步履匆匆地躲进了堂屋。院子里,刚才还人声鼎沸,转眼间就跑得没剩几个。

雨水像瀑布一样从屋檐倾泻而下,在地上溅起浑浊的水花。包围圈,瞬间缩水了。机会!

几乎是同时,脑海里那冰冷的指引声变得前所未有的清晰和急促,

像一根绷紧到极致的弦:“就是现在!离开!立刻!”我再不犹豫!猛地从炕上跳下来,

也顾不上穿鞋,赤着脚,几步冲到房间唯一的后窗下。那窗户用木棍从里面闩着,

外面糊的窗纸早已被雨水打湿,破了好几个大洞。我一把扯掉木闩,用尽全身力气,

猛地向外一撞!“哐当!”本就腐朽的窗框连同破烂的窗纸,被我整个撞开。

冰冷的雨水夹杂着狂风立刻灌了进来,打在我脸上、身上,一个激灵。我手脚并用,

从那破窗口翻了出去,重重落在屋后泥泞的地面上。冰冷的泥水瞬间淹没了脚踝,

那股阴寒顺着脚心直往上窜。不能停!我爬起来,辨不清方向,只知道要远离这屋子,

远离村子,朝着发夹山的方向跑!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跑!快跑!雨水迷住了眼睛,

四周一片漆黑,只有偶尔划破天际的闪电能提供一刹那的光明。

我深一脚浅一脚地在泥水里狂奔,心脏快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刚冲出不到十丈远,

又一道惨白的闪电撕裂黑暗,将天地间照得亮如白昼。就在那一瞬间!闪电的光芒下,

我看见前方小路中央,赫然站着一个身影!那人穿着一身略显宽大的青色布袍,

身形看不真切,但他就那样静静地站在瓢泼大雨之中,雨水似乎刻意避开了他,

周身笼罩着一层朦胧的微光。他面向着我,脸隐藏在斗笠的阴影下,看不清面容。

可我能感觉到,他在看我。一股比雨水更冷的寒意瞬间冻结了我的血液,

狂奔的脚步硬生生钉在了泥泞里。他是谁?什么时候出现的?是人是鬼?还是……仙?

闪电的光芒熄灭,天地重归黑暗和雨幕。但那青袍人的轮廓,却像烙铁一样,

深深地印在了我的视网膜上,挥之不去。第四节 权道法师雨水冰冷,砸在脸上生疼。

可比起眼前这个突兀出现的青袍人,这暴雨几乎算得上是温和了。他就站在那里,

像一根钉死在雨幕中的青钉,无声无息,却又带着千钧重压。闪电过后,

黑暗重新吞噬了他的身形,但那股无形的气场却更清晰地笼罩过来,沉甸甸地压在我的胸口,

让我喘不过气。我僵在原地,赤脚陷在冰冷的泥泞里,进退不得。

皮肤下那些针尖似的黑点开始发烫,不是之前那种隐晦的痒,

而是某种被惊动后的、尖锐的刺痛,仿佛有无数细小的活物在底下躁动不安地钻营。

脑子里那冰冷的指引也出现了瞬间的凝滞,像是遇到了什么阻碍,

发出一种近乎……忌惮的嗡鸣。忌惮?这东西也会怕?“无量天尊。”一个平和,

甚至带着几分温润的声音穿透哗哗雨声,清晰地传入我耳中。那声音不大,

却奇异地压过了风雨的喧嚣。随着这声号,对面那青袍人动了。他缓缓抬起手,

摘下了头上的斗笠,露出一张面容。借着远处村子方向隐约透来的微光,

和偶尔闪烁的天际余光,我看清了他的脸。约莫四十上下年纪,面容清癯,

下颌留着三缕长须,打理得一丝不苟,雨水竟似未曾沾湿半分。他的眼睛很亮,

不是五姑奶那种精亮,而是一种沉静的、如同古井深潭般的幽光,此刻正落在我身上,

带着一种审视,以及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小友,”他开口,声音依旧平和,

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夜已深,雨又急,何故仓皇出行?不如随贫道回去,饮碗热汤,

安安心神。”贫道?他是个道士?我心里一紧。是了,五姑奶!一定是她!她知道拦不住我,

竟然连夜请来了外援!这莽儿村偏僻穷困,能请动这样一位人物,五姑奶怕是下了血本,

或者说,她是真的认为我身上的“东西”足以惊动这等人物!“不……我不回去!

”我嘶哑着嗓子吼道,试图用声音掩盖内心的慌乱和身体里那股越来越强烈的躁动,

“你们……你们都想害我!山里有救我的法子!你们不懂!”那道人,权道法师,

微微蹙了蹙眉,目光似乎穿透雨幕,落在我不断轻微颤抖的手臂上,那里,

黑点在皮肤下不安地蠕动。“小友,你魔障已深,邪气侵体,非寻常之物。”他缓缓道,

语气带着惋惜,“那山中并非生路,乃是绝地。随我回去,或可设法化解,驱除邪祟,

尚有一线生机。”“放屁!”我被他的话激怒了,

更被身体里那股对眼前道人的本能排斥和恐惧激怒了,“什么邪祟!那是……那是我的机缘!

是仙缘!你们这些凡夫俗子,凭什么拦我!”我体内的东西似乎也被这道人的气息彻底激怒,

皮肤下的刺痛骤然加剧,仿佛有细小的触须要突破那层薄薄的阻碍钻出来!

一股混乱而暴戾的情绪冲垮了我的理智。“强子!别犯浑!听道长的!”就在这时,

身后传来带着哭腔的呼喊。是崔无悔!他打着赤膊,只穿了条单裤,浑身湿透,

深一脚浅一脚地追了过来,脸上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泪水。老村长马昊也跟在后面,

被两个后生搀扶着,老迈的身躯在风雨中摇晃,他张着嘴,似乎想喊什么,

却被剧烈的咳嗽打断,只有那双浑浊的老眼,隔着雨幕绝望地看着我。看到他们,

尤其是崔无悔那张写满痛苦和担忧的脸,我心头猛地一颤,

一丝微弱的、属于“马永强”的意识挣扎着想要浮现。但下一刻,

身体里那暴戾的意志如同潮水般将这丝清明彻底淹没。“滚开!别挡我的路!

”我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低吼,猛地向前冲去,不是冲向那道人,

而是冲向侧前方试图拦住我的崔无悔。权道法师眼神一凝,口中低叱一声:“定!

”他并指如剑,隔空向我一点。一股无形的力量瞬间束缚住我的手脚,

像是有几道冰冷的铁箍骤然收紧。我前冲的势头一滞,身体里的躁动也被这股力量强行压制,

发出不甘的嘶鸣。但仅仅是一瞬!我皮肤下的黑点猛地爆发出更强的灼热感,

那股混乱的力量疯狂冲击着束缚。“咔嚓!”仿佛有无形的锁链被崩断!我恢复了行动,

而崔无悔已经冲到了我面前,张开双臂想要抱住我。“悔子!让开!”老村长惊恐地大喊。

太迟了。被邪异力量支配的我,根本收不住力道,或者说,根本不想收力。

肩膀猛地向前一撞,重重撞在崔无悔的胸口。“呃啊!”崔无悔发出一声短促的痛呼,

整个人像断了线的风筝,向后倒飞出去,摔在几步外的泥水里,挣扎了两下,没能爬起来,

只有痛苦的呻吟在雨声中微弱地回荡。“悔子!!”老村长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哀嚎,

推开搀扶他的后生,踉跄着扑向崔无悔。我愣住了。看着倒在泥水里蜷缩成一团的发小,

看着老村长扑过去,老泪纵横,混着雨水滴落在崔无悔苍白的脸上。那一瞬间,

剧烈的刺痛贯穿了我的脑海,仿佛有什么东西碎裂了。

身体里的躁动和黑点的灼热都出现了一刹那的凝滞。权道法师叹了口气,

那叹息声在雨里显得格外沉重。他看向我的目光,复杂难明。“孽障……”他低声说,

却没有再出手阻拦。我猛地转身,不再看身后那令人心碎的一幕,用尽全身力气,

像一头真正的受伤野兽,发出凄厉而绝望的嚎叫,一头扎进了更深的黑暗,

朝着发夹山的方向,亡命狂奔。雨水模糊了视线,冰冷刺骨。可我心里,

却有一股更加冰冷的火焰在燃烧。身后,是莽儿村,是倒在泥水里的发小,

是老村长夹着雨水的泪眼。前方,发夹山那庞大的、沉默的轮廓,在夜雨和迷雾中若隐若现。

不知是不是错觉,在那疯狂奔逃的间隙,我抬头望去,那黑黢黢的山影,

此刻竟不像噬人的巨兽,反而像一个张开双臂的、面容模糊却透着诡异的慈祥老人,

正无声地召唤着我。它在等我。我必须去。第五节 发夹山的暗流发夹山南侧的深潭,到了。

昨夜一场暴雨,让这本就人迹罕至的地方更添了几分险恶。

两侧的绝壁被雨水冲刷得油黑发亮,像两块巨大的、冰冷的铁砧,沉默地矗立着,

将天空挤成一条狭窄的、灰蒙蒙的带子。脚下是湿滑的、布满青苔的岩石,再往前,

就是那口深潭。潭水并非清澈,而是一种沉郁的、近乎墨绿的颜色,深不见底。

水面异常平静,像一块巨大的、冰冷的墨玉,倒映着绝壁和铅灰色的天光,纹丝不动。

明明是三伏天,站在这潭边,却感觉不到一丝暑气,只有一股股阴寒的水汽从潭底弥漫上来,

缠绕在腿脚边,顺着裤管往里钻,冷得人牙齿都想打颤。我站在潭边一块突出的岩石上,

离下方墨绿色的水面,约莫有四五层楼那么高。狂风卷着残留的雨丝,抽打在我脸上、身上,

单薄的衣衫早已湿透,紧紧贴着皮肤,冷得我浑身都在不受控制地发抖。可我心里那团火,

却烧得更旺了。就是这里。梦里指引的地方,五姑奶恐惧的源头,权道法师试图阻拦的终点。

跳下去。这个念头疯狂地滋长,压过了寒冷,压过了恐惧,

甚至压过了身体里那蠢蠢欲动的、对深潭本能的忌惮。“强子——!!!

”一声嘶哑到几乎变调的呼喊,穿透风雨,从身后陡峭的山路方向传来。我猛地回头。

只见权道法师一手持着那根看似普通的木棍,另一手搀扶着一个人,正疾步而来。

被他搀扶着的,正是崔无悔!崔无悔脸色惨白如纸,嘴唇没有一点血色,

胸口我撞伤的地方似乎被简单包扎过,但依旧能看到洇出的暗红。

他整个人几乎完全挂在权道法师身上,双腿软得像是没有骨头,每走一步都极其艰难,

豆大的汗珠混着雨水从他额头滚落。可他就那样死死地盯着我,眼睛里布满了血丝,

那里面没有怨恨,只有一种近乎绝望的焦灼和哀求。

“强子…回来…别跳…那下面是…是死路啊!”他用尽全身力气喊出的声音,破碎不堪,

在风里断断续续,“你看看我…看看昊叔…我们…我们回家…我求你…”权道法师没有说话,

只是目光沉凝地看着我,看着我所站的危险位置,看着他与我这短短几十步,

却因为湿滑岩壁和昏迷的崔无悔而变得艰难无比的距离。他清癯的脸上带着一种深沉的肃穆。

回家?那个词像一根细针,轻轻扎了我一下。但下一刻,脑海深处,

那冰冷的、不容置疑的催促声再次响起,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尖锐,都要急迫,

像无数根烧红的铁针在穿刺我的神经:“跳!立刻!时机将至!跳——!!!”与此同时,

我感觉到皮肤下那些黑点开始剧烈地蠕动,不再是刺痛,

而是一种灼热的、几乎要破体而出的鼓胀感!仿佛我整个人都要被这股来自内部的力量撑爆!

回去?回不去了!我看着艰难追来的发小和道人,脸上扯出一个扭曲的、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悔子…对不住了…”话音未落,我不再有丝毫犹豫,面对着那墨绿色的、深不见底的潭水,

纵身一跃!身体在空中急速下坠,风声在耳边呼啸,失重感攫住了心脏。“不——!!!

”崔无悔发出一声凄厉到极致的悲鸣,猛地向前一挣,几乎要挣脱权道法师的搀扶。“噗通!

”冰冷的潭水瞬间将我吞噬。冷!无法形容的冷!那不是寻常井水的凉,

而是仿佛直接坠入了万古不化的冰窟!寒气像无数把锋利的小刀,

瞬间刺穿皮肤、肌肉、骨骼,直抵骨髓深处!夏天的燥热,奔逃的汗水,

所有的温度在这一刻被彻底剥夺、湮灭。巨大的冲击力让我沉向无尽的黑暗,

墨绿色的水包裹着我,压迫着我的耳膜,胸腔里的空气被急速挤压出去,

变成一串串苍白的气泡向上翻滚。意识在飞速流逝。黑暗。冰冷的黑暗。

挣扎的力气很快被抽空,四肢沉重得像灌满了铅。肺部火辣辣地疼,渴望呼吸,

但吸进来的只有冰冷刺骨的潭水。我要死了吗?就在意识即将彻底沉入黑暗的前一瞬,

一股强大的、不容抗拒的力量,猛地攫住了我的脚踝!那不是水草,也不是暗流中的礁石,

那感觉……更像是一只冰冷的、巨大的手掌,死死地攥住了我,以一种无可匹敌的力量,

拖着我的身体,向着更深、更黑暗的潭底沉去…………不知道过了多久。

一阵剧烈的咳嗽将我从混沌中拉扯出来,冰冷的潭水混合着胃液从口鼻中喷出,

呛得我眼泪直流。我还没死?我费力地睁开沉重的眼皮,视线模糊,浑身像是被拆散了架,

每一寸骨头都在叫嚣着疼痛。我发现自己正趴在一段粗壮的、不知从哪里冲来的枯树枝上,

半个身子还浸在冰冷湍急的水流里。这里似乎是一条地下暗河,头顶不再是天空,

而是黑黢黢的、布满钟乳石的岩壁,偶尔有微弱的光线从某些缝隙透下,映得水面波光粼粼,

却也照出了这方空间的诡异。水流很急,哗啦啦地冲击着岩石和我身下的树枝,

发出空洞的回响。我试图动一下,却牵扯到全身的伤痛,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而就在这时,

我眼角的余光瞥见了让我头皮发麻的一幕。在我的身体周围,

尤其是受伤和浸泡在水中的部位,皮肤下面,

无数暗红色的、细小的触须正不受控制地钻出来!它们像活物一样,在水流中缓缓摇曳,

蠕动着,试图向着四周伸展,捕捉着什么。它们碰触到身下的枯树枝,尖端微微开合,

似乎在汲取那枯木中微乎其微的“养分”。

它们碰触到水流中偶尔飘过的、腐烂的水草或不知名的小虫尸体,便会立刻缠绕上去,

将其分解、吞噬。它们甚至试图伸向更远处一块被水流冲刷得光滑的岩石,

想要攫取那石头的“坚硬”。然而,这些触手太短了,太细了,

大部分只能在我身体周围不足一尺的范围内徒劳地抓挠,像一群饥饿却又无力的婴儿手臂。

我看着这诡异而荒诞的景象,看着那些从我身体里长出来的、自主行动的触手,

一股寒意从心底升起,比这暗河的水更加冰冷。我没死。但我,

好像真的不再是原来的那个“马永强”了。这里,就是发夹山的腹地吗?

第六节 道分两路冰冷的暗河水几乎带走我最后一点体温,趴在枯枝上喘息了许久,

牙齿仍在不受控制地打颤。脑子里那冰冷的催促声并未因我濒死而停歇,

反而在确认我存活后,变本加厉地轰鸣起来,像一根不断绞紧的绳索,

勒得我太阳穴突突直跳。源头……在那深处……我咬紧牙关,几乎是用爬的,

一点点挪向水流相对平缓的岸边。手臂、大腿上,

那些细小的暗红触手在我用力时纷纷缩回皮肤之下,

只留下针扎似的微弱刺痛和一片片更深的、几乎连成片的黑斑。

河岸是潮湿的、布满碎石的泥地,踩上去软滑粘腻。我挣扎着站起来,双腿如同煮烂的面条,

虚弱得随时可能再次瘫倒。湿透的衣物沉甸甸地挂在身上,不断汲取着本就所剩无几的热量。

没有路。眼前是发夹山真正的腹地,一个被绝壁和深潭封锁了不知多少年的世界。

巨大的、形态扭曲的古木盘根错节,茂密的藤蔓像一张张巨大的蛛网垂落下来,

遮蔽了大部分光线。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腐殖质味道,混合着某种淡淡的、甜腥的异样气息。

脚下是厚厚的、不知积累了多少年的落叶层,踩上去悄无声息,却随时可能陷进去。

那强烈的呼唤,就从这片原始、蛮荒的密林深处传来,坚定不移。走!我必须去!求仙?

镇魔?此刻这两个念头已经模糊,混杂成一种近乎本能的驱动。我甩了甩昏沉的脑袋,

将崔无悔悲恸的脸、老村长的泪眼、权道法师沉凝的目光,统统强行压下,

只留下那双在梦里、在潭边都浮现过的,荒诞而坚毅的眼神。

我辨认了一下呼唤传来的大致方向,深一脚浅一脚地开始跋涉。路,或者说根本没有路,

走得异常艰难。腐烂的树干横亘在前,

必须手脚并用地爬过去;纵横交错的藤蔓时常绊住脚踝,

扯得人生疼;厚厚的苔藓覆盖在岩石上,滑不留足。每走一步,都耗费巨大的气力。

四周并不安静。头顶的树冠层里,传来某种鸟类尖利而古怪的啼叫,不似寻常山雀。

密林深处,偶尔会响起窸窸窣窣的爬行声,速度极快,眨眼即逝,留下令人不安的遐想。

更远处,似乎还有低沉的、如同喘息般的嗡鸣,伴随着地面极其轻微的震动。

而我自己的身体,也在不断制造着“声响”。皮肤下的黑斑在持续散发着阴冷的寒意,

但那些暗红的触手却变得异常活跃。它们不再仅限于受伤处,只要我停下稍作喘息,

或者遇到难以逾越的障碍时,它们就会不受控制地钻出来,

在我周围的空气、泥土、草木间徒劳地抓挠、探寻。

它们碰触到一株颜色艳丽、形状古怪的蘑菇,那蘑菇瞬间枯萎发黑,

而触手则传递回一丝微弱的、带着毒素刺激感的“信息”。它们缠绕上一段枯骨,

不知是何种动物的,试图汲取那早已消散的“坚硬”,却只得到一片空洞。

它们甚至在我试图攀爬一块长满滑苔的巨石时,猛地伸出,死死吸附在岩石表面,

提供了一些微不足道的、却真实存在的攀附力!这些触手,它们在帮我,还是在吞噬我?

或者说,它们在用这种疯狂的方式,试图让我这个“宿主”变得更“有用”,

以便走向那呼唤的源头?我不知道,也无力深思。只是麻木地、固执地朝着一个方向前进。

双眼因为疲惫和某种病态的执念而布满血丝,但那眼神深处,却燃烧着一种近乎疯狂的坚毅。

不知走了多久,几个时辰?还是大半天?时间在这里失去了意义。双腿早已麻木,

只是机械地迈动。终于,前方的景象微微变化。树木变得稀疏了一些,

脚下不再是厚厚的落叶,而是铺满了厚厚一层浓密的、墨绿色的青苔,

像一张巨大而柔软的地毯,一直延伸到视线尽头。在这青苔铺就的“路”的中央,

赫然矗立着一块石碑。那石碑不知经历了多少岁月,通体呈暗青色,

表面布满风化的痕迹和同样厚厚的苔藓。它约有半人高,形状并不规整,

带着一种天然的粗犷。我的目光落在石碑表面,那里刻着一些奇异的符号和图案。

那不是我所知的任何文字,弯弯曲曲,带着某种难以言喻的韵律,有些像鸟兽爪痕,

又有些像星辰轨迹。它们深深嵌入石质内部,即便覆盖着苔藓,依然能感受到其古老的意蕴。

只是看着这些看不懂的字迹,我的心神竟为之剧烈震动!不是恐惧,也不是喜悦,

而是一种莫名的、来自灵魂深处的共鸣与战栗,仿佛这石碑在无声地诉说着什么亘古的秘密,

与我所求之事,与我身体里的“东西”,息息相关!而更引人注目的是,

这石碑仿佛一个无形的界标。以它为中心,前方的青苔“道路”,赫然分成了两股。

左边一股,蜿蜒伸向一片更加幽暗的林地,那里的树木枝叶漆黑,

连苔藓都泛着一种不健康的灰败颜色,空气中隐隐传来阴冷刺骨的气息,只是稍微靠近,

就让我皮肤下的黑斑发出舒适的轻颤,而那些暗红触手则显得有些躁动不安。右边一股,

则通向一片略显开阔的坡地,坡地上方似乎有朦胧的光线透下,

映得那里的青苔带着些许暖色,空气中流动着一丝若有若无的、令人心安的温暖气息,

如同冬日里的暖阳。这股气息让我身体里的躁动略微平复,

但那些黑斑却传递出明显的排斥和……一丝畏惧?就在我站在这分岔路口,

心神被石碑和两条截然不同的道路所吸引、挣扎不定时。异变再生!我感觉自己的脸颊肌肉,

不受控制地抽搐起来。视线不由自主地向下偏移,仿佛要看向自己的胸膛。不,不是我看。

是有什么东西,在我身体内部,试图“看”出去。一股冰冷的、带着强烈恶意的意识流,

强行挤占我的感知。我的眼前一阵模糊,随即,一张脸的轮廓,

隐隐浮现在我自身的视觉感知中!那张脸,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

像在水里泡了无数年月的尸骸。五官模糊,唯有一双眼睛的位置,是两个深不见底的黑洞。

而在这张苍白瘆人的脸上,正有无数细密的、比我身上更浓郁的黑点,如同活着的蛆虫,

不停地从皮肤深处钻出、蠕动、爬行!是它!是那个在我梦里出现过的、被吞噬的模糊暗影!

它没有消失!它就在我身体里!与此同时,身体深处,

那自从落入深潭后就几乎熄灭的、属于“马永强”本身的微弱暖意,

像是被这张苍白鬼脸刺激到,猛地挣扎起来,化作一股虽然微弱却异常执拗的暖流,

开始拉扯我的意识,试图将我从那冰冷的占据中夺回!左边?右边?

冰冷的呼唤似乎同时来自两个方向,却又带着微妙的不同。

苍白的鬼脸隐隐指向左边那条阴冷之路,传递出渴望与亲近。而体内那丝微弱的暖流,

则拼命地将我的注意力拉向右边那条带着霞光的路径。我僵立在石碑前,额头青筋暴起,

浑身剧烈颤抖,意识在冰冷与温暖、吞噬与被吞噬之间,如同被撕裂般剧烈摇摆。

该……往哪边走?第七节 仙魔之分石碑前,我像个被无形丝线操控的傀儡,

身体剧烈地左右摇摆,左脚刚要迈向右边那透着暖意的路径,

右脚却像被钉死般拽向左边阴冷的幽暗。皮肤下的黑斑与触手疯狂躁动,彼此冲撞,

将我原本的意志撕扯得支离破碎。就在这意识混沌、身躯将裂未裂的关头,

两道截然不同的宏大声音,如同惊雷般炸响在我近乎空白的脑海!一道声音,清越悠扬,

带着凛然正气,如同玉磬轻鸣,涤荡邪秽:“别听它的鬼话!左边乃无尽幽冥深渊,

污秽汇聚,魔念丛生!一旦踏入,神魂俱灭,永世不得超生!速速归来,皈依正道,

方得解脱!”这声音带着一种天然的威严与说服力,让人不由自主地心生敬畏,

想要顶礼膜拜,仿佛那就是光明与秩序的化身。然而,另一道声音立刻尖锐地反驳,

嘶哑阴沉,充满了怨毒与讥讽,如同万鬼夜哭:“哼!自诩清高,标榜正义!

不过是一群道貌岸然,巧取豪夺的伪君子!你们占据灵山福地,垄断飞升之机,

视众生为蝼蚁草芥!比之我等率性而为的‘魔’,你们更加虚伪,更加该死!

”这声音充满了蛊惑力,它将高高在上的“仙”拉下神坛,揭露其不堪的一面,

竟让我心中那点被逼迫、被围猎的怨气隐隐产生了共鸣。“吞下他!吞噬这具躯壳,

融合这缕残魂,你便能拥有真正的力量,挣脱一切束缚!再无人可阻你之路!

”那苍白鬼脸的意识在疯狂叫嚣,引动着那些暗红触手更加狂乱地舞动。“痴心妄想!

邪魔外道,安敢惑乱人心!镇压!”清越声音陡然转为凌厉,带着无上威严。嗡——!

就在这两股意识在我体内激烈交锋,几乎要将我彻底撕裂的瞬间,我面前那块古老的石碑,

猛地爆发出万丈光芒!那光芒并非单一颜色,而是泾渭分明地分成两半!

一半炽白如正午骄阳,圣洁、堂皇,光芒所照之处,阴冷退散,

连空气都变得清新;另一半则漆黑如永夜深渊,死寂、冰冷,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线与生机。

黑白光芒冲天而起,并不融合,反而如同两军对垒的旗帜,清晰地划开了这片天地!

而在这陡然亮起的、半黑半白的光芒映照下,石碑前方的两条道路景象骤变!

不再是幽暗林地与开阔坡地。只见左边那条路上,黑气翻滚,魔影幢幢!

无数形态狰狞的魔物从虚无中凝聚而出,它们有的青面獠牙,有的身覆骨刺,

有的拖着长长的、由怨念组成的尾巴……它们嘶吼着,咆哮着,

眼中燃烧着毁灭与贪婪的火焰,汇聚成一片望不到边际的黑色洪流!

森然的魔气几乎凝成实质,冻结灵魂。右边那条路上,则是仙光缭绕,祥云汇聚!

一位位身着飘逸仙袍、手持各式法宝的仙神虚影显现出来,他们或脚踏祥云,或乘坐仙禽,

面容或威严,或慈悲,周身散发着净化与秩序的光芒。仙阵森严,剑气冲霄,

与对面的魔物大军针锋相对!千军万马,列阵在前!仙气与魔威如同两股巨大的浪潮,

在这狭小的空间内轰然对撞,发出无声却撼天动地的轰鸣!

整个发夹山腹地似乎都在这一刻颤抖起来!而我,马永强,

就站在那散发着黑白光芒的石碑之下,站在仙魔战阵的正前方。可我,

却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观众。一个渺小的、无力的、唯一的观众。身体不再受我控制,

也不再受体内那两股意识的剧烈拉扯,仿佛被这突如其来的宏大场面震慑、凝固。

我只能睁大着眼睛,看着眼前这超越想象的天昏地暗,仙魔厮杀!

法宝的光芒与魔气的冲击波四处飞溅,震耳欲聋的咆哮与清越的叱咤交织在一起。

一个魔物被仙剑斩灭,化作黑烟消散;一位仙神被魔爪撕碎,散作点点流光……这不是梦。

这比梦更真实,更震撼,更令人绝望。在这毁天灭地的景象面前,

我那点求仙镇魔的荒诞念头,我那自以为是的“特殊”,显得多么可笑,多么微不足道。

后悔如同冰冷的毒蛇,骤然缠紧了心脏。我怕了。我真的怕了。我不该不听悔子的劝告,

不该甩开昊叔的手,不该跳下那深潭……这根本不是我该来的地方!这哪里是仙缘,

分明是绝地!是葬场!我想回家……我想回到那个闷热却安稳的莽儿村,想听悔子絮絮叨叨,

想被昊叔拿着烟杆追着打……“加入我们吧……嘻嘻……”一个尖细、滑腻的声音,

突兀地在我耳边响起,打断了我的恐惧与悔恨。我猛地一颤,侧头看去。

只见一只不到我膝盖高的小鬼,不知何时出现在我身旁。它通体呈现出一种半透明的灰黑色,

四肢细得像麻杆,拖着一道扭曲跳跃的长长影子。它的脸上没有鼻子嘴巴,

只有两个空洞的眼窝,里面跳跃着两簇幽暗的、令人不安的绿色光焰。它似乎极其兴奋,

围绕着我蹦跳了两下,那空洞的眼窝直勾勾地“盯”着我,

尤其是盯着我皮肤上那些蠕动的黑斑和偶尔探出的触手。

“多么完美的容器……多么诱人的混乱气息……桀桀桀……”它发出令人牙酸的笑声,

“别怕,别后悔……那些自诩正义的家伙给不了你想要的,

他们只会把你当成异类清除掉……”它伸出枯瘦如柴、冰凉刺骨的手臂,

一把搂住了我的肩膀。那力量奇大,根本不容我挣扎。

“跟我们走……幽暗之路才是你的归宿……那里有真正的‘自由’,有无上的‘魔力’!

吞噬,进化,成为新的主宰!桀桀……”它搂着我,不由分说,

拖着我便向左前方那条魔气森森、列阵着无数魔物的幽暗之路走去!我想反抗,想呼喊,

可身体像是被无形的枷锁缚住,连根手指都动不了。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

被这只诡异的小鬼搂着,一步步远离那石碑散发的黑白光芒,

一步步踏入那令人窒息的、无边无际的黑暗与魔氛之中。仙魔厮杀的轰鸣在身后逐渐模糊,

取而代之的,是前方深渊传来的、充满了诱惑与毁灭的无声召唤。

第八节 地狱一游那只小鬼的手臂像一道冰铸的枷锁,死死箍着我的肩膀,

不容抗拒地将我拖向那片魔气森森的幽暗。身后的仙魔厮杀声、石碑的光芒,

迅速被浓得化不开的黑暗吞噬、隔绝,仿佛只是一场短暂而荒诞的幻觉。光线彻底消失了。

不是夜晚的那种黑,而是一种粘稠的、仿佛具有实质的黑暗,压迫着眼球,

连一丝轮廓都分辨不出。只有小鬼眼中那两簇幽暗的绿焰,在前方跳跃着,成为唯一的光源,

映照出它那扭曲跳动的影子和……我脸上惊惶的惨白。空气变得污浊不堪,

吸入肺里带着一股浓烈的硫磺混合着腐肉的恶臭,呛得我连连干呕,眼泪直流。

脚下不再是松软的青苔,而是某种湿滑、粘腻的路径,

踩上去发出“噗叽噗叽”令人牙酸的声音,不知是厚厚的菌毯还是堆积的淤泥。四面八方,

开始浮现出点点幽光。不是小鬼眼中那种绿焰,

而是各种浑浊的颜色——暗红、惨绿、幽蓝……它们飘忽不定,

像是无数双隐藏在黑暗中的眼睛,贪婪地、好奇地注视着被拖拽进来的我。

低语声、窃笑声、哭泣声、诅咒声……无数混乱嘈杂的声响从黑暗深处涌来,钻入耳膜,

搅得人心神不宁,仿佛有无数无形的虫子在脑子里爬行。

嘻……又一个迷途的羔羊……”“痛苦……分享他的痛苦……”这些声音充满了恶意与饥渴,

让我毛骨悚然。“闭嘴!都滚开!这是‘尊者’看中的容器!”搂着我的小鬼尖声呵斥,

那空洞眼窝中的绿焰猛地炽盛了一下。周围的低语声稍微收敛了一些,

但那些充满恶意的注视感并未消失。我们在这无尽的黑暗中前行,不知走了多久,

时间在这里失去了意义。我只感觉浑身冰冷,那小鬼身上散发出的寒气不断侵蚀着我,

皮肤下的黑斑传来一阵阵舒适的凉意,仿佛回到了母体般自在,

但属于“马永强”的那部分意识却在瑟瑟发抖,被无边的恐惧淹没。突然,

前方出现了一片相对“开阔”的区域。那是一片巨大的、看不到边际的黑色泥沼,

泥沼中不断鼓起又破灭的气泡,释放出更加浓烈的恶臭。泥沼之上,

横亘着无数条狭窄的、由惨白骨骼和锈迹斑斑的铁索勉强搭成的“桥梁”,它们歪歪扭扭,

通向迷雾笼罩的深处。而更令人心悸的是,泥沼之中,以及那些白骨桥梁上,影影绰绰,

挤满了无数扭曲、痛苦的灵魂或者说残影。它们有的半个身子陷在泥沼里,发出无声的哀嚎,

徒劳地挣扎;有的在白骨桥上茫然徘徊,身体被无形的力量切割、重组,

周而复始;有的则被一些更加狰狞的魔物驱赶、鞭挞,承受着永无止境的折磨。

这里没有烈火,没有油锅,但那种无处不在的绝望、痛苦与永恒的折磨,

构成了比传说中更加真实、更加触目惊心的地狱景象!我甚至看到,一个灵魂的胸膛被破开,

里面空空如也,却仍有意识,在不断地摸索着自己的内脏;另一个灵魂的头颅被拉得极长,

五官扭曲,

发出持续不断的、非人的尖啸……强烈的视觉冲击和灵魂层面的恐惧感让我胃里翻江倒海,

几乎要晕厥过去。“瞧,这就是忤逆魔道,或者无用者的下场。

”小鬼在我耳边发出幸灾乐祸的嗤笑,“弱肉强食,永恒不变。不想变成它们那样,

就得变得更强,吞噬,或者……被吞噬!”它搂着我,踏上了其中一条最为粗壮,

也最为阴森的白骨桥。桥身摇晃,脚下是无数哀嚎的灵魂和散发着死亡气息的泥沼。

就在我们走到桥中央时,异变再生!泥沼深处,

猛地探出一只由无数痛苦面孔扭曲聚合而成的巨大鬼手,带着滔天的怨气,直直向我抓来!

那鬼手尚未及体,一股冻结灵魂的寒意和令人发疯的怨念就已经将我笼罩!我吓得魂飞魄散,

连惊呼都发不出。“滚!”小鬼厉喝一声,搂着我肩膀的那只枯瘦手臂猛地向前一挥!

它手臂上那幽暗的绿焰骤然暴涨,化作一道绿色的火鞭,狠狠抽在那巨大的鬼手上!

“嗤——!”如同热油浇雪,鬼手与绿焰接触的部分瞬间冒出浓烈的黑烟,

发出凄厉至极的、仿佛千万人同时哀嚎的惨叫。那鬼手吃痛,猛地缩回了泥沼深处,

只留下翻滚的黑泥和更加浓烈的怨气。“不知死活的东西!”小鬼啐了一口,

眼中的绿焰闪烁不定,似乎消耗了不少力气。它转过头,那空洞的眼窝“看”向我,

语气带着一丝不耐和警告:“看到了吗?在这里,一刻都不能松懈!

你身上的‘种子’虽然珍贵,但在你真正成长起来之前,

你也不过是稍微特殊一点的……点心!”我浑身冰冷,牙齿打颤,连点头的力气都没有。

刚才那一瞬间,我清晰地感受到了死亡的触感,比深潭的冰冷更加真实,更加绝望。求仙?

镇魔?在这真正的地狱景象面前,那些念头是多么可笑,多么遥远。我现在只想活下去,

哪怕像狗一样爬出去!小鬼不再多言,拖着我继续前行。穿过白骨桥,前方的景象再次变幻,

出现了一些巨大、狰狞的洞穴,

面传来令人牙酸的咀嚼声和恐怖的咆哮;还有一些悬浮在虚空中的、由锁链缠绕的破碎殿宇,

里面闪烁着诡异的符文光芒……这真的只是发夹山的腹地吗?

还是说……这里真的连通着某个不可知的地狱维度?我不知道,也不敢去想。

我只是一个被强行拖入此地的、卑微的凡人,在这片魔域之中,

进行着一场身不由己、胆战心惊的“地狱一游”。而这场“游览”的终点,等待我的,

又会是什么?第九节 食物争夺伏虎山,权道法师清修的小观,坐落在一片青翠竹海之中,

本该是清静无为之地。此刻,偏殿内却弥漫着化不开的焦虑。

崔无悔已经在这里待了两天两夜。他胸口的伤被权道法师以真气疏导,敷上了草药,

虽然依旧疼痛,但已无大碍。然而,身体上的伤痛,远不及心中的煎熬。他睡不着,

一闭眼就是马永强纵身跃下深潭那决绝而扭曲的身影,就是老村长马昊在雨中绝望的老泪。

强子是他从小一起光屁股长大的兄弟,虽然混不吝,固执得像头牛,但绝不是自寻死路的人!

那梦,那触手,那诡异的黑斑……还有五姑奶和权道法师如临大敌的反应,

都说明强子是被什么东西“缠”上了,身不由己。他隐隐觉得,强子或许还没死,

还有被救回来的可能。这念头像风中残烛,微弱却顽强。“道长!

”崔无悔扑通一声跪在权道法师静坐的蒲团前,声音沙哑,带着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道人,

“求求您,告诉我,发夹山里头到底有什么?强子他……他还有救吗?

我不能就这么看着他……”权道法师缓缓睁开眼,

看着眼前这个浑身湿气未干、面色苍白却眼神执拗的年轻人,清癯的脸上掠过一丝复杂。

他沉默着,殿内只有崔无悔粗重的喘息声。“道长!我知道规矩,我知道那地方邪性!

可那是我兄弟啊!”崔无悔见他不语,猛地以头叩地,发出沉闷的响声,额角瞬间红肿起来,

“只要有一线希望,哪怕是用我的命去换,我也认了!求您指点一条明路!

”看着崔无悔近乎绝望的哀求,看着他额角渗出的血丝与污泥混合在一起,

权道法师终是轻轻叹了口气,那叹息声在寂静的殿内显得格外沉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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