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里看花十字绣成品

第一章 晨雾与旧书青雾镇的晨雾，是有脾气的。2023年9月1日，高二开学这天，

雾裹得比往常紧。林小满蹲在青雾中学后墙的爬藤下，相机举在胸前，

手指捏着黑色卡片机的边缘，指节泛白——镜头里的晨雾太浓，爬藤的卷须沾着雾珠，

明明肉眼看得到细碎的光，按下快门时，屏幕里只剩一团模糊的灰。“又拍砸了。

”她小声嘀咕，指尖划过删除键，却没按下去。这是今早拍的第三十七张，删了二十二张，

剩下的十五张，张张都像蒙着层纱，远不如同班周雨拍的“逆光教学楼”——线条凌厉，

光影鲜明，老师说那是“天赋”，是她这种只会拍晨雾的人拍不出来的。

相机是舅舅淘汰的旧款，镜头盖边缘磨出了毛边，她摸了摸，像摸自己没底气的心。

书包最里层藏着个银色U盘，是爸爸送的十八岁礼物，侧面有道浅划痕，

里面存着那十五张晨雾照，是她准备参加“青春光影”大赛的作品。可现在，她蹲在爬藤下，

连把U盘拿出来的勇气都没有。雾里的风裹着爬藤的青草味，往衣领里钻。小满站起身，

膝盖蹲得发麻，她揉了揉，背着书包往老街走。巷口的豆浆油条摊飘来油香，

张奶奶的吆喝声穿透雾层：“豆浆——热乎的豆浆——”，她没停，

径直往巷尾走——那里有间“屿山书店”，是她藏在晨雾里的秘密基地。书店的玻璃门没锁，

推开门时“叮铃”响了一声，像晨雾里的风铃。暖黄色的灯泡悬在天花板中央，

照得书架上的旧书泛着软光。老板沈屿坐在柜台后，穿件洗得发白的棉麻衬衫，

指尖捏着支铅笔，在旧摄影书的扉页上写着什么，听到动静，抬眼望过来。他的眼睛很亮，

像雾里透进来的光，落在小满脸上时，没带任何探究，只轻轻笑了笑：“今天来得早，

晨雾还没散？”小满点点头，走到摄影类书架前，

指尖划过书脊——《业余爱好者的摄影》《明室》《人间草木》，

都是她看过无数遍却没买的书。她的零花钱要攒着买相纸，这些旧书太贵，

只能趁老板不注意时，偷偷翻几页。今天却没忍住，抽出最上面那本《业余爱好者的摄影》，

深绿色封面右下角折了角，第28页有行铅笔批注：“拍你所爱，而非他人所想。

”字迹清隽，和柜台后那人写在扉页上的字很像。“喜欢这本？

”沈屿不知什么时候走了过来，手里端着杯温豆浆，瓷杯是白底蓝花的，

边缘有道细小的裂痕，“刚煮的，没放糖，你要是怕淡，柜台有糖罐。”小满愣了愣，

指尖攥着书脊，没敢接豆浆：“我……我不买，就看看。”“没关系，看书不用买。

”他把豆浆放在旁边的小桌上，指尖碰了碰书封，“这本是我年轻时淘的，

作者说‘业余者的镜头，不需要讨好任何人’，你看这页。”他翻到第28页，

指着那行批注，“是我写的，那时候总想着拍‘好照片’，后来才明白，‘好’的标准，

从来不是别人定的。”小满的心跳漏了一拍。她低头看那行字，

又看了看自己相机包——里面的U盘还藏着，那十五张模糊的晨雾照，

是不是也能算“拍我所爱”？“你也喜欢拍照片？”沈屿注意到她胸前挂着的相机，

镜头盖没摘，却能看到边缘的磨痕，“拍的什么？晨雾？”“嗯。”小满的声音有点哑，

“但拍得不好，很模糊，像……像没天赋。”他没说“没关系”，也没说“你可以的”，

只是拿起书，翻到第45页，上面印着张模糊的晨雾照，作者写：“这雾里有我当时的胆怯，

却也有我眼里的光。”沈屿指着照片：“你看，模糊不是缺点，是你当时的心情。

你拍晨雾时，在想什么？”小满想起蹲在爬藤下的自己——想抓住雾里的光，

想留住叶片上的雾珠，想把青雾镇的晨雾，拍给以后的自己看。

她小声说：“想……想记下来，雾里的爬藤，还有……还有露水的光。”“那就够了。

”沈屿把书递给她，指尖轻轻碰了碰她的手背，温温的，“这本书借你，不用急着还。

下次来，可以带你的照片给我看——不用怕模糊，我想看的，是你眼里的光。

”豆浆的温度透过瓷杯传过来，混着旧书的墨香，漫进心里。小满抱着书，手里攥着温豆浆，

走出书店时，雾已经淡了些。阳光透过雾层，落在青石板上，形成一道道淡金色的光柱，

像她镜头里没拍好的光影，却比任何时候都亮。她摸了摸书包里的银色U盘，

这次没觉得它重。走到爬藤下，她举起相机，镜头盖“咔嗒”一声打开，对准雾里的光柱，

按下快门——“咔嚓”，声音很轻，却比之前任何一次都坚定。照片还是有点模糊，

可她没删。指尖在相机屏幕上划过那团淡金色的雾，想起书店老板的话，想起书里的批注，

她在照片背面写：“2023.9.1-晨雾-沈屿说，拍我所爱，就够了。

”风里的青草味，混着豆浆的淡香，还有旧书的墨香，缠在她身边。小满知道，

青雾镇的晨雾，或许永远不会散，但她心里的雾，好像被那杯温豆浆，被那本旧书，

被那句“我想看你眼里的光”，悄悄吹开了一道缝。傍晚回家时，她又绕去了屿山书店。

玻璃门里，沈屿还在柜台后，这次没写字，手里拿着台旧相机，对着窗外的夕阳，

慢慢调着焦距。小满站在门外，没进去，只是举起自己的相机，对着那个穿棉麻衬衫的背影，

按下了快门。照片里的他，融进暖黄色的夕阳里，像幅慢镜头里的画。

她在背面写：“2023.9.1-屿山书店-他眼里的光，和夕阳一样暖。

”书包里的《业余爱好者的摄影》，第28页的批注旁，她用蓝色水笔轻轻画了个小太阳，

像雾里的光，也像他眼里的光。第二章 油条与芝麻周六的早市，是青雾镇最热闹的时候。

夏小禾拽着小满的手腕，帆布鞋踩在青石板上“哒哒”响，

比张奶奶炸油条的“滋滋”声还亮：“快点快点！去晚了油条就凉了，

李爷爷的萝卜干也卖完了！”小满被她拽着走，相机挂在脖子上，镜头盖没摘，

怕早市的人多，碰坏了镜头。她还是穿那件灰色卫衣，宽大的袖子能遮住半只手，

像想把自己藏在布料里——上次在书店借的书还没还，也没敢带照片去，怕拍得不好，

被沈屿笑。“你看你，又躲！”小禾突然停下，转过身戳她的胳膊，“沈屿老板都说了，

拍你所爱就够了，你还怕什么？上次你拍的晨雾，我妈都说好看，比周雨的教学楼暖多了！

”小满的脸有点红，攥着相机带的手松了松：“我……我就是觉得，拍得不好。

”“不好也没关系啊！”小禾拉着她，挤到张奶奶的摊位前，“张奶奶，两根油条，

一碗甜豆浆！小满要咸的，不加糖！”她边说边咬了口刚炸好的油条，金黄的面衣脆得掉渣，

芝麻粘在嘴角，像撒了层碎星，“你看，你把我现在的样子拍下来，肯定好看！

”小满的第一反应是往后缩，相机带硌着脖子，有点痒：“我拍不好，会糊的。

”“糊了也好看！”小禾把油条举到她面前，嘴角的芝麻更明显了，“我就要你拍的，

别人拍的我不喜欢。你拍的照片有温度，上次你拍的阳台月季，我爸都问，这是谁拍的，

看着就想晒太阳。”正说着，张奶奶把豆浆递过来，粗瓷碗的边缘沾了圈豆沫，

小满掏出纸巾慢慢擦，指尖触到碗沿的温度，温温的，像书店里那杯豆浆。小禾见她不动，

突然抢过她的相机，掀开镜头盖，塞回她手里：“拍！今天必须拍！

不拍我就把你藏U盘的事告诉沈屿老板！”小满的心跳漏了一拍，只好举起相机。

早市的阳光透过雾，落在小禾脸上，暖黄色的光把她的脸颊照得微红，嘴角的芝麻反射着光，

左边是张奶奶冒热气的油锅，右边是李爷爷摆得整整齐齐的咸菜罐，玻璃盖亮闪闪的，

能映出早市的人影。她的手还是有点抖，取景框里的画面晃了晃。小禾赶紧站定，

咬着油条不说话，眼睛弯成月牙：“别慌，我不动，你慢慢拍。”小满深吸一口气，

闻到小禾头发上的柠檬洗发水味，混着油条的油香，

还有张奶奶豆浆的豆香——和那天在书店闻到的墨香不一样，却同样让她安心。

她慢慢调整焦距，指尖划过相机的按键，想起沈屿说的“拍你所爱”，

想起书里那句“模糊是当时的心情”，按下了快门。“咔嚓”，声音很小，

被炸油条的“滋滋”声盖过。她连拍了三张，第一张小禾闭了眼，第二张油条掉了一块，

第三张刚好小禾笑出声，嘴角的芝麻清晰可见，油锅里的油花溅起，像星星落在画面里。

“你看！”小满赶紧把相机递过去，声音有点急，怕小禾说不好。小禾凑过来，头靠得很近，

小满能感觉到她的呼吸落在脸颊上，暖暖的。“好看！太好看了！”她指着照片里的油锅，

“你看这油光，像星星！比周雨拍的逆光好看多了，她的光太冷，你的光暖！

”小满的嘴角不自觉上扬，低头看着屏幕里的照片——真的不难看，小禾的笑很真实，

芝麻很可爱，油光很暖，像早市的阳光，裹着她的心。“小满！”李爷爷的声音从旁边传来，

他戴着顶蓝色布帽，正擦着咸菜罐的玻璃盖，“小禾说你喜欢拍照片，来，拍我的咸菜罐，

我刚擦干净，亮得很！”小满愣了愣，抱着相机走过去。玻璃罐里的萝卜干是深褐色的，

泡在淡红色的卤汁里，玻璃盖反射着阳光，像小镜子。李爷爷笑着说：“拍吧拍吧，

我这咸菜罐，比周雨的相机好看！”周围的人都笑了，张奶奶也说：“小满，拍我的油条摊，

刚炸的油条，金黄金黄的，好看！”小满举起相机，这次没再抖。她对着李爷爷的咸菜罐，

按下快门；对着张奶奶的油锅，按下快门；对着早市的路灯，对着青石板上的人影，

对着小禾嘴角的芝麻，一张一张地拍，像在收集早市的光。“拍好了吗？”小禾凑过来，

“去给沈屿老板看看啊！他肯定喜欢！”小满的心跳又快了，

抱着相机摇头：“不……不用了，拍得不好。”“怎么不好！”小禾抢过相机，

拉着她往巷尾走，“必须去！让他看看，我们小满拍的早市，比谁的都暖！

”屿山书店的门还是虚掩着，“叮铃”一声，两人走了进去。沈屿正坐在柜台后，

手里拿着那本《业余爱好者的摄影》，见她们进来，抬眼笑了笑：“今天这么热闹，

拍了不少？”小禾把相机塞到他手里：“沈屿老板，你看小满拍的，是不是很好看！

尤其是我吃油条的那张，嘴角的芝麻都拍出来了！”沈屿接过相机，指尖碰到小满的指尖，

温温的。他慢慢翻着照片，目光落在那张油条照上时，停了很久，然后抬头看向小满，

眼睛亮得像早市的阳光：“这张很好，很有生活气。你看，她嘴角的芝麻，油锅里的光，

都拍得很清楚——不是技术好，是你拍的时候，心里有这团暖。”小满的脸更红了，

攥着卫衣的衣角，小声说：“我……我没调参数，就是随便拍的。”“随便拍才好。

”他把相机还给她，又从柜台下拿出一本绿色封面的书，是《人间草木》，“上次借你的书，

你批注得很认真。这本送给你，里面写‘凡日常，皆有温度’，你拍的早市，

就是最有温度的日常。”他翻开书，第32页夹着一张枫叶书签，是干了的红枫叶，

叶脉清晰。“下次来，带你的照片本，我想看看你拍的晨雾，还有……”他顿了顿，

目光落在小满脖子上的相机，“还有你上次在门口，拍我的那张。

”小满愣住了——他居然看到了？沈屿笑了笑，指尖碰了碰枫叶书签：“拍得很好，

我很喜欢。下次别站在门外拍，进来拍，光线更好。”走出书店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