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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雪域追凶消失的真相是什么》一经上线便受到了广大网友的关是“饮三江”大大的倾心之小说以主人公赵永顺陈斌之间的感情纠葛为主精选内容:第一章:灰河旧案我爸林国灰河县刑警队的老杆一辈子不信只信他抽屉里那摞发黄的卷宗和眼睛看到的东可当他躺在省医院那张能闻见消毒水和死亡混合味儿的病床用那双曾经撂倒过无数混混、如今却枯瘦得像老树根的死死攥住我的手腕我知他信了别他的力气大得惊根本不像个弥留之际的肝癌晚期病浑浊的眼珠死死盯着像是要把最后一点生命力都灌注到我身然他抬起另一只颤巍巍的食...
主角:赵永顺,陈斌 更新:2025-11-10 22:22: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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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灰河旧案我爸林国栋,灰河县刑警队的老杆子,一辈子不信邪,
只信他抽屉里那摞发黄的卷宗和眼睛看到的东西。
可当他躺在省医院那张能闻见消毒水和死亡混合味儿的病床上,
用那双曾经撂倒过无数混混、如今却枯瘦得像老树根的手,死死攥住我的手腕时,我知道,
他信了别的。他的力气大得惊人,根本不像个弥留之际的肝癌晚期病人。
浑浊的眼珠死死盯着我,像是要把最后一点生命力都灌注到我身上。然后,
他抬起另一只颤巍巍的手,食指在我摊开的掌心,极其缓慢、极其用力地,画下了一个图案。
那不是一个字,更像是一个扭曲的、封闭的环,或者一个找不到出口的简易迷宫。
他喉咙里嗬嗬作响,像破旧的风箱。
“晓玥……小雪……案子……唯一的……缺了的……拼图……”声音嘶哑,气若游丝,
但每个字都像锤子砸在我心口。小雪,那个名字,是盘旋在我们家头顶二十多年的阴云,
是啃噬我爸一生的执念,也是我童年记忆里一道无法愈合的苍白的口子。
我反手握住他冰凉的手,贴在我脸上,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淌。“爸,我知道,
我知道……”我不知道。我不知道那个图案是什么意思,
不知道他穷尽二十年都没找到的拼图到底是什么。我只知道,他就要走了,带着这个谜,
永远地走进那片灰蒙蒙的迷雾里。他的眼神开始涣散,聚焦在我身后某个虚无的点,
嘴唇轻微翕动,最后吐出几个模糊的音节:“……眼睛……看……”攥着我手腕的力道,
松了。仪器发出刺耳的长鸣。白色的床单,白色的墙壁,父亲灰白的脸。
世界在我眼前褪色、崩塌。可掌心那枚被他用最后力气刻下的无形图案,
却灼热得像一块烙铁。处理完后事,我回到了阔别多年的灰河县老家。
房子还是那个老单元楼,陈腐的气息里混合着旧家具和父亲抽了半辈子的劣质烟草味道。
书房里,那个上了锁的深棕色档案柜,沉默地立在墙角。钥匙在父亲书桌最底下的抽屉里,
用牛皮信封装着,和他那枚褪色的旧警徽放在一起。打开柜门,
一股纸张和灰尘混杂的气味扑面而来。里面没有别的,
只有关于一桩案子的资料——1995年冬,那个叫小雪的十七岁女孩的奸杀案。
卷宗、笔录、现场照片、调查报告……分门别类,码放得整整齐齐,
边角都被摩挲得起了毛边。这哪里是档案柜,这是我爸林国栋的坟墓,
他把他生命中最鲜活、最痛苦的部分,都埋葬在这里了。我盘腿坐在冰冷的水泥地上,
开始一页一页地翻看。纸张泛黄,字迹模糊,但那个冬天的寒意,却穿透时光,
一丝丝渗进我的骨头缝里。记忆被拽回到1995年,那个格外寒冷的冬天。灰河县,
就像它的名字,一条冬天结冰、夏天泛着浑浊沫子的灰蒙蒙的河,
被无边无际的雪原和光秃秃的杨树林包围着。县城小,屁大点地方,谁家吵个架,
不出半天就能传遍整个城区。那年月,工厂的烟囱还冒着黑烟,
街上跑的是二八大杠和少数几辆拉达轿车,人们穿着臃肿的棉袄,
脸上带着被北风和生活磨砺出的粗糙与麻木。那一年,我十岁。小雪姐姐比我大七岁,
住在隔了两条街的筒子楼。她长得好看,是那种在灰扑扑的环境里会发光的好看,皮肤白,
眼睛亮,扎着高高的马尾,走起路来像小鹿一样轻盈。我记得有一次在胡同口,
她塞给我一颗大白兔奶糖,手指纤细,笑容甜甜的。那是我关于“美好”这个词,
最初也最短暂的具象化。然后,她就消失了。消息像瘟疫一样在小县城传开,
夹杂着恐惧、猎奇和毫无根据的猜测。发现她的地方,
是城西那个早已废弃多年的第三纺织厂仓库。据说,仓库破败,窗户没几块完整的,
寒风在里面打着旋儿,吹动着满地积雪和不知名的垃圾。我抽出一张现场照片。
黑白胶片也过滤不掉那种残酷。女孩以一种极不自然的姿势蜷缩在角落,
身下的积雪被染成深色,早已冻硬。衣服凌乱,露出青春却已失去生机的肢体。
她的头歪向一边,马尾散开,黑发贴在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的脸上。照片的焦点,
凝聚在她半张的眼睛上,空洞地望着仓库顶棚的破洞,那里透进一丝惨淡的天光。
拍照日期:1995年12月7日。法医报告的结论冰冷而直接:窒息性死亡,
生前遭受过性侵。身体有多处抵抗伤。死亡时间推断在12月6日深夜至7日凌晨。
现场未能提取到除受害者外清晰有效的指纹和足印,推测凶手有一定的反侦查意识,或者,
运气太好。唯一的物证,是在受害者指甲缝里找到的微量织物纤维,
以及身体上残留的极少量不属于她自身的生物痕迹。以当年的技术,
这些几乎无法指向特定目标。报告下面,是父亲早期整理的询问笔录。厚厚一沓,
记录了最初几天混乱而庞杂的排查工作。小雪的社会关系很简单,学生,成绩中上,
性格不算特别外向,但也没听说和谁结怨。走访了学校、邻居、亲戚,线索零零碎碎,
像散落一地的珠子,怎么也串不起来。有几个名字被父亲用红笔圈过,又划掉。
一个是王胖子,真名王建军,当时二十出头,是街面上有名的混混,游手好闲,
有过小偷小摸和调戏妇女的前科。案发前几天,有人看见他在纺织厂附近转悠。
他被父亲重点“关照”过,但审讯了几次,他咬死当天晚上在朋友家喝酒打牌,
有不在场证明。那几个狐朋狗友口径一致。加上当时没有直接证据,只能暂时放人。
还有一个是陈斌,当时十九岁,顶替他爸进了县农机厂当学徒工。性格孤僻,不爱说话,
调查员去厂里问话时,他紧张得结结巴巴。他说案发当晚自己在家睡觉,独居,无人证明。
父亲在他的名字下面,画了两道重重的横线。直觉告诉父亲,这个沉默的年轻人身上,
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但同样,没有证据。我仿佛能看到父亲当年坐在这间屋子里,
对着这些苍白无力的文字,一根接一根地抽烟,眉头拧成死结的样子。烟雾缭绕中,
是他不甘又焦灼的脸。笔录的最后几页,附着几张现场物证的翻拍照片。其中一张,
拍的是一个被揉成一团、又似乎被人小心翼翼展开过的作业本纸。照片旁边,
有父亲用钢笔写的标注:“距尸体三点五米,东墙根裂缝内发现。非受害者物品,来源不明。
”我将照片拿近些,仔细看。纸上是用铅笔画的肖像,只完成了一半。
画的是一个男性的侧脸,线条有些稚嫩,但勾勒出的下颌角和耳朵的形状却异常清晰,
带着一种与笔触不符的精准感。画的重点是那只已经完成的眼睛——刻画得异常细致,
瞳孔、睫毛、甚至眼神里那点茫然又有点阴郁的光,都活灵活现。这是一只年轻人的眼睛。
可这画是谁画的?画的是谁?为什么会出现在案发现场?是小雪画的吗?
可据她家人和同学说,小雪并没有绘画的爱好和天赋。是凶手留下的?
还是某个不相关的路人遗落,纯属巧合?这只“眼睛”,成了冰冷尸体和有限物证之外,
一个突兀而诡异的存在。它像是在凝视着发现它的人,无声地发出挑战,又或者,
是在发出某种无声的求救。卷宗里没有答案。父亲在后续的调查笔记中,多次提到这幅画,
他找人做过笔迹鉴定无从比对,找过学校的图画老师看说画风独特,但看不出师承,
他甚至一度怀疑凶手是不是一个会画画的、隐藏在普通人之中的“艺术家”。但所有的推测,
最终都像石头沉入大海,没有回响。合上沉重的卷宗,窗外已是暮色四合。灰河县的冬天,
天黑得总是特别早。远处零星亮起灯火,在阴冷的空气里显得有气无力。
我靠在冰冷的档案柜上,掌心似乎又开始隐隐发烫。那个父亲留下的图案,
那只卷宗里凝视了二十多年的眼睛,还有小雪姐姐苍白的脸,在我脑海里交错重叠。
父亲穷尽一生,没能走出这座用罪恶和时间构筑的迷宫。他现在把钥匙,交到了我的手里。
我抬起手,看着掌心,那里空空如也,又仿佛承载了千钧之重。我知道,我必须回去。
回到那个一切开始的冬天,回到那个发现肖像画的、冰冷的仓库墙角。不是为了告慰谁,
甚至不全然是为了正义。我只是想知道,那只眼睛,究竟看到了什么。而它,又究竟是谁。
第二章:迷雾重重我爸林国栋的追悼会,来了很多他过去的同事。灵堂黑白肃穆,烟气缭绕,
一张张被岁月和职业刻下痕迹的脸上,带着哀悼,也带着某种心照不宣的沉重。我知道,
那份沉重里,有小雪案的重量。老局长,如今头发已经全白,腰板却还挺得笔直,
他用力握住我的手,声音沙哑:“晓玥,你爸……是条硬汉子。就是那桩案子,把他拖垮了。
”他顿了顿,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复杂的光,“有些案子,就像撞上了鬼打墙,
怎么都绕不出去。人力有时尽啊。”我点头,喉咙发紧,说不出话。人力有时尽。可我爸,
偏偏不信这个邪。葬礼结束后,我正式以省报记者的身份,开始重新接触这个案子。
我的记者证,在某些时候,比警察家属的身份更好用。我第一个找的,
就是当年被父亲用红笔圈过,又因“不在场证明”而划掉的第一个人——王胖子,王建军。
二十多年的时光,足以把一个街头混混变成一个小老板。
王建军如今在县城开了家不大的烟酒超市,发福的身体裹在名牌运动服里,
手指上戴着个硕大的金戒指,脸上是生意人惯有的圆滑笑容。我走进店里,自称是省报记者,
想了解一些关于当年那桩旧案的情况,做一期关于“时代变迁与未解悬案”的专题。
听到“小雪案”三个字,王建军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了一下,虽然只有一秒,
但没逃过我的眼睛。他很快又堆起笑,搓着手:“哎呀,林记者的女儿是吧?
都长这么大了……你爸的事,我听说了,唉,真是……可惜了。那案子,多少年的事了,
还提它干嘛?”我拿出录音笔,放在柜台上,没打开,只是个姿态。“随便聊聊,王老板。
听说当年,您还协助过调查?”“协助?嘿,”他干笑两声,眼神有些闪烁,
“说白了就是被林队……哦不,林警官,叫去问了几次话。那时候年轻,不懂事,
在街上瞎混,可不就容易被盯上嘛。”他拿起抹布,
心不在焉地擦着已经光可鉴人的玻璃柜台。“我那会儿是常在那一带玩,纺织厂后墙那片,
是我们几个哥们儿抽烟吹牛的地方。但出事那天晚上,我真不在那儿!
我在南城老歪家打麻将,打通宵,他们几个都能作证。林警官当时查得可细了,对过时间,
一分不差。”这些说辞,和卷宗里记录的一模一样。“那在此之前,或者之后,
您有没有在附近看到过什么可疑的人?或者不寻常的事?”我追问,目光紧紧锁住他。
王建军擦柜台的动作停住了。他抬起眼皮看了我一眼,那眼神里有些别的东西,
不再是纯粹的敷衍,而是掺杂了一丝不易察觉的警惕和……或许是残留的恐惧?
他舔了舔有些发干的嘴唇,压低了声音:“林……林记者,你这么一问,我倒是想起个事儿。
也不知道有没有用。”他凑近了些,带着烟味的口息喷过来:“就在那事儿发生前,
大概……三四天吧?天擦黑的时候,我确实在工厂后墙那边,看见过一个背影。
穿着件半新不旧的深色棉袄,藏青还是黑的,记不清了。个子不算高,有点瘦,走得挺急,
哧溜一下就钻旁边胡同里去了。”我的心跳漏了一拍。一个新的,
卷宗里没有明确记载的细节!“看清脸了吗?或者有什么其他特征?
”我尽量让自己的声音保持平稳。王建军皱着眉头,努力回忆的样子:“脸肯定没看见。
特征嘛……哦,对了,那走路的姿势,有点怪,一边肩膀好像有点歪,或者说,有点往前耸?
当时也没太在意,以为是附近哪个厂下班的工人。”一个穿着深色棉袄,
肩膀有些歪斜的陌生背影。这会是突破吗?我没有在王建军那里久留。拿到这个模糊的线索,
已经算是意外之喜。离开烟酒店,我走在灰河县熟悉的街道上,寒风刮在脸上,
像小刀子一样。这座小城,表面上已经大变样,新楼立起来,老巷子拆了不少,
但骨子里那种闭塞和压抑,似乎从未改变。我去了县公安局,凭借记者身份和父亲的老关系,
申请查阅一些非核心的、已过保密期限的旧档案资料,
希望能找到更多关于当年排查“深色棉袄”或体态特征的记录。接待我的老档案员,
也是父亲曾经的部下,他叹了口气,翻出几本厚厚的、落满灰尘的走访记录本。“晓玥,
不是叔不帮你。当年,光是排查符合‘青壮年男性’这一条的,
就几乎把县城及周边翻了个底朝天。穿深色棉袄的?那时候冬天,
十个男人里八个都穿深色棉袄!至于肩膀歪斜……这种特征,除非特别明显,
否则很难作为有效线索。流动性大的临时工,附近村子来城里办事的农民,甚至只是路过的,
太多了,根本无从查起。”我翻着那些泛黄的纸页,上面密密麻麻地记录着一个个名字,
一条条看似有用、最终却被证明无效的信息。确实,在那个没有天网监控,
没有发达信息网络的年代,侦查工作如同大海捞针,更多地依赖基层民警的腿脚和直觉。
而直觉,无法作为证据。在翻阅其中一本记录时,我的目光被一行简短的问询记录吸引了。
被询问人:陈斌。单位:县农机厂。询问时间:1995年12月8日下午。记录非常简短,
几乎只有寥寥数语。问:12月6日晚至7日凌晨你在何处?答:在家睡觉。
问:有人证明吗?答:没有,我一个人住。问:认识受害者小雪吗?答:不认识。
此处的“不认识”三个字,被询问民警用红笔轻轻划了一道线,旁边有个小小的问号。
问:平时有什么爱好?答:……没什么爱好,上班,下班。记录到此为止。没有更多内容。
父亲在那个红笔的问号旁边,用更细的笔尖批注了两个字:“紧张。”陈斌。
这个名字再次跳了出来。
一个孤僻的、无人证明当晚行踪的、在询问时表现出“紧张”的年轻工人。
他和王胖子口中那个“深色棉袄、肩膀歪斜”的背影,能联系起来吗?带着新的疑问,
我再次约见了王建军。这次,我没去他的店里,
而是约在了一家离他店铺较远的、相对安静的小茶馆。当我再次提到“陈斌”这个名字,
并描述了他当年大概的体貌特征根据档案里的零星记载和农机厂老职工的模糊回忆时,
王建军的脸色明显变了。他端起茶杯的手有些不稳,茶水晃了出来。“陈……陈斌?
农机厂那个闷葫芦?”他眼神躲闪着,“他啊……是,是有点瘦,好像走路是有点……嗯,
不太得劲。但是不是肩膀歪,我真记不清了。这么多年了……”他的语气变得含糊,
甚至带着一丝急于撇清关系的焦躁。“王老板,您再仔细想想?这个信息很重要。
”我盯着他。“想不起来了!真的想不起来了!”王建军突然提高了音量,
随即又意识到失态,压低声音,带着近乎恳求的语气,“林记者,你就别问我了。
那案子邪性得很,沾上就没好!我当年就是多了一句嘴,被林队来回盘问,差点就说不清了!
我现在就想做点小生意,安安稳稳过日子。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我真不想再提了!
”他的反应过于激烈了。与第一次见面时的圆滑敷衍截然不同。仅仅是提到陈斌的名字,
就让他如此失态?“您是不是知道些什么?关于陈斌的?”我紧追不舍。“我什么都不知道!
”王建军猛地站起来,椅子腿在瓷砖地面上划出刺耳的声响,“林记者,这茶我请了。
以后……以后这事就别找我了!算我求你了!”他说完,几乎是落荒而逃,
留下我一个人坐在茶馆里,心头疑云更浓。王建军为什么对陈斌这个名字反应这么大?
他当年所谓的“看见背影”,是真的,还是为了转移视线?或者,他后来改口,
是因为受到了什么威胁或警告?线索在这里似乎又打了个死结。疲惫地回到老屋,
我再次打开了父亲的档案柜。这一次,我重点寻找所有与陈斌相关的记录,
以及任何关于“肖像画”的深入分析。关于陈斌的资料少得可怜,除了那次简短的问询记录,
就只有一份农机厂出具的基本情况证明,以及父亲在一张便签纸上写下的零碎思考:“陈斌,
独居,少与人来往。厂里反映技术尚可,但性格孤僻。询问时目光躲闪,手抖。是真紧张,
还是伪装?动机不明。需进一步调查其社会关系、案发前后行踪细节。
”但“进一步调查”的结果,卷宗里没有体现。显然,由于缺乏直接证据和突破口,
对陈斌的调查很可能也像对其他许多嫌疑人一样,陷入了停滞。我的目光,
再次落在那张现场发现的、画了一半的肖像画照片上。那只眼睛,
依旧那么清晰地透过纸面看过来。年轻,阴郁,带着一丝茫然。我找来放大镜,
仔细审视照片的每一个细节。纸张的褶皱,铅笔的笔触……忽然,
我的目光在画中眼睛的下眼睑部位停住了。那里,用极细的笔触,
轻轻点了一颗很小很小的痣。如果不仔细看,几乎会忽略过去。
这颗痣……是画者随意点上去的,还是真实存在的特征?
我立刻翻出陈斌当年在农机厂的入职登记表复印件,上面贴着一张一寸黑白免冠照片。
照片上的年轻人留着平头,面容清瘦,眼神有些拘谨地看着镜头。由于像素和印刷质量,
面部细节并不清晰。我拿起放大镜,凑近了仔细看陈斌照片的眼睛部位。模糊,非常模糊。
下眼睑那里似乎有些微小的阴影,但根本无法确定是不是一颗痣。
心脏在胸腔里剧烈地跳动起来。如果这颗痣是真实存在的,如果这幅画画的就是凶手,
或者某个关键目击者……那么,这个神秘的画中人,究竟是谁?是紧张沉默的陈斌?
是王建军口中那个“深色棉袄、肩膀歪斜”的背影?还是……另有其人?这幅肖像画,
这个父亲至死念念不忘的“缺失的拼图”,它沉默地躺在案发现场,见证了罪恶,
却二十多年来,无人能解读它隐藏的密码。我看着照片里那只年轻的眼睛,
它仿佛也在凝视着我,带着那个冬天所有的寒冷和秘密。下一个,该去找他了。陈斌。
第三章:手记之一——冰封的足迹档案柜最深处,有一个用牛皮纸仔细包裹的硬壳笔记本。
它没有和那些格式化的卷宗放在一起,而是单独藏着,像一颗沉默的心脏,
承载着父亲林国栋最不为人知的脉动。我小心翼翼地解开已经有些脆弱的细绳,
翻开了第一页。褪色的蓝色墨水字迹,带着那个年代特有的钢笔书写力道,扑面而来。
这不是工作报告,这是他的私人手记,是只属于他一个人的、与罪恶和迷雾搏斗的战场实录。
1995年12月8日,阴,大风现场像被冻住了一样。血,雪,还有那孩子的身体,
都硬了。风从破窗户灌进来,带着哨音,刮得人脸生疼。她才十七岁,
跟我家晓玥差不多大的年纪,花骨朵一样,怎么就折在这种地方了?
痕迹组的兄弟趴在地上找了一上午,除了些模糊不清、被破坏过的脚印,屁都没有。
凶手很小心,或者,运气他妈的真好。指甲缝里那点纤维和生物检材,
是老钱法医最后的希望,可送到省里,那边也说技术有限,只能做个大概分类,
锁不定具体目标。心里堵得慌。这灰河县,什么时候藏了这么个畜生?
1995年12月10日,雪排查了两天,眼睛都快看瞎了。符合年龄段的青壮年,
光是县城里就几百号。一个个问过去,大部分都是茫然、恐惧,或者看热闹不嫌事大。
王建军那个小混混,油嘴滑舌,说他那晚在打麻将,几个人证词一致,时间也对得上。
可我看他那眼神,飘忽不定,肯定还藏着事。先记下,这小子不能放。下午去了农机厂,
见了个叫陈斌的学徒工。十九岁,瘦得像根麻秆,低着头,不敢看人。问他在哪儿,
说在家睡觉,一个人,没人证明。问他认识小雪吗,他嘴唇哆嗦了一下,说不认识。
可那瞬间他眼神里的慌乱,我没看错。这小子有问题。一种直觉,老刑警的直觉,
像骨头缝里透出来的寒气。但他为什么紧张?是干了亏心事,还是单纯的胆小?
1995年12月12日,晴,冷天放晴了,可案子一点没见亮。上面的压力越来越大,
要求限期破案。老百姓人心惶惶,晚上街上都没什么人了。又提审了王建军一次,
绕着弯子问他在工厂附近还见过什么人。他先是咬死什么都没看见,后来被我问急了,
支支吾吾说,好像前几天看见过一个穿深色棉袄的背影,肩膀有点歪,钻胡同里去了。
深色棉袄,肩膀歪斜。这算是个线索,可也太模糊了。这年头,
穿深色棉袄的男人满大街都是。肩膀歪?是习惯性姿势,还是受伤?让他仔细描述,
他又说记不清了。这小子,说话像挤牙膏,不老实。1995年12月15日,
阴重点盯了陈斌几天。他生活简单得可怕,厂里,家里,两点一线。没什么朋友,
也不跟人交际。私下问了他厂里的师傅,说他技术还行,就是闷,三棍子打不出个屁来,
但没听说有什么劣迹。晚上,我带人突击去了他住的地方。一间租来的平房,又小又破,
里面东西少得可怜,干净得几乎不像个年轻男人的屋子。他很紧张,开门时手都在抖。
屋里搜了一遍,没发现任何与案子相关的东西,
没有深色棉袄他说就一件厂里发的蓝色工装棉袄,也没有任何绘画工具或者类似的纸张。
问他案发当晚具体几点睡的,听到了什么动静没有,他一问三不知,只是反复说“睡着了,
什么都不知道”。无功而返。看着他那张因为紧张而苍白的脸,我心里那股疑团却越来越大。
他像是在拼命守护一个什么秘密,可那个秘密,似乎比杀人本身更让他害怕。到底是什么?
1995年12月18日,小雪肖像画的事,还是没头绪。找了好几个学校的图画老师看,
都说这画有点怪,笔触稚嫩,但那只眼睛画得……太有神了,不像初学者随手画的。
像是心里装着这个人,画了无数遍,才能抓住这种神韵。画的是谁?如果是小雪画的,
她为什么要画一个男人?是喜欢的人?还是……威胁她的人?如果是凶手留下的,
那简直是挑衅!把画复印了,让兄弟们暗中比对附近所有有前科或者行为不端的人,
没一个对得上。这只眼睛,就像悬在空中的幽灵,看着我们瞎忙活。
1995年12月22日,大风快过年了,案子一点进展都没有,憋屈!今天开会,
又有人提议,是不是流窜作案?可能性有,但不大。现场处理得太“干净”了,
像是对本地环境很熟悉。而且,那种针对年轻女孩的特定恶意,不像随机作案。
老钱私下跟我说,受害者身体上残留的那点生物痕迹,虽然无法精准定位,
但血型之类的初步信息,和陈斌那种广泛存在的O型血也对得上,这根本不算证据。
O型血的人太多了。直觉告诉我,陈斌是关键。可证据呢?法律不讲直觉。
申请对他进行更深入的精神鉴定或者测谎,被上面以“证据不足,容易打草惊蛇”驳回了。
1995年12月25日,晴圣诞节,洋人的玩意儿。晓玥吵着要棵圣诞树,我没心思。
一个人坐在办公室,对着那幅肖像画的复印件,看了一晚上。这只眼睛,
越看越觉得……熟悉。不是说我认识这个人,而是这种眼神,我在陈斌身上看到过。
那种隐藏在沉默背后的阴郁,那种与周围格格不入的茫然。如果画中人就是陈斌,
那画是谁画的?为什么出现在现场?如果不是他,那这世界上,
难道还有一个和他眼神如此相似的人?脑袋快炸了。好像抓住了点什么,又好像什么都没有。
这案子,像个冰窟窿,跳进去,四面都是光滑的冰壁,找不到着力点,只能往下沉。
1996年1月5日,阴有人汇报,在城南靠近河沟的垃圾堆里,
发现了一件被丢弃的旧棉袄,藏青色的,油污很重,像是工厂里穿的。款式普通,
但左边肩膀的位置,有一块不太明显的、磨损导致的塌陷。深色棉袄,肩膀有问题!
立刻带人去看。棉袄被雨水雪水泡过,又脏又臭。痕迹组的兄弟翻来覆去检查,
在上面发现了一些已经模糊不清的油渍类型的微量物证,也提取到了一些皮屑毛发。
但和案发现场的纤维比对,并不相符。这件棉袄,不是凶手作案时穿的那件。
失望像冰水一样浇下来。这衣服是谁的?为什么扔在那里?和王建军说的那个背影有关吗?
还是纯粹的巧合?又一个谜团。这案子,怎么这么多莫名其妙的线头,却一根都揪不出真相?
手记在这里,关于棉袄的后续调查,父亲只简单写了一句:“棉袄来源追查无果,
似与本案关联不大,存档备查。”“似与本案关联不大”。真的不大吗?父亲当时,
是不是也和我现在一样,被无数看似相关实则无用的线索淹没,
最终只能选择性地抓住那些可能性最大的?合上这本沉甸甸的手记,
仿佛也合上了父亲在那些寒冷冬日里的挣扎与焦灼。字里行间,是一个警察的良知、执着,
以及在现实壁垒前一次次撞得头破血流的无奈。他把直觉指向了陈斌,
却始终找不到打开真相之门的钥匙。那件被忽略的旧棉袄,那个模糊的背影,
那幅诡异的肖像画……我的目光再次落回到手记的某一页,
父亲在描述陈斌时写下的那句话:“他像在守护一个秘密,但那个秘密,
似乎比杀人本身更让他害怕。”陈斌,你到底在害怕什么?
而那件被丢弃在河沟边、油污重重、肩膀塌陷的旧棉袄,它的主人,又会是谁?
第四章:死胡同父亲的手记像一块沉重的铅坨,坠在我的胃里。
那些跨越了二十多年的焦灼、无力与执念,透过泛黄的纸页,一丝不漏地全灌进了我的身体。
我坐在老屋冰冷的地板上,直到窗外的天色由墨黑转为灰白,才勉强动了动僵硬的手指。
不能再这样沉浸在过去的迷雾里了。我是记者林晓玥,不是只能捧着遗物哭泣的女儿。
父亲画在我掌心的迷宫,需要我用现在的眼睛和脚步去丈量。我打起精神,
开始系统性地整理父亲的遗物。那个档案柜是案件的“正史”,而他的私人空间,
或许藏着“野史”。书桌的抽屉,衣柜的顶层,甚至床底下那个蒙尘的旧皮箱,
我都没有放过。在皮箱的最底层,压在一摞旧毛衣下面,
我摸到了一个硬硬的、用油布包裹的东西。打开油布,里面是一本相册,
和几个塞得鼓鼓囊囊的牛皮纸文件袋。相册里大多是父亲年轻时的照片,穿着警服,
意气风发。但翻到后面,出现了不少案发现场周边的环境照片,
综复杂的小巷、结冰的河沟……这是父亲当年反复踩点、试图在空间结构上寻找灵感的证明。
我打开那些文件袋。
一个袋子里装着的是父亲私下收集的、关于当年所有重点调查对象更详细的背景资料,
有些甚至是他手绘的社会关系图。另一个袋子里,
则是他与一些老同事、老线人之间的私人通信草稿,
字里行间充满了对案件瓶颈的苦恼和对某些线索的不甘。而在最后一个,
也是最旧的文件袋里,我找到了它——那幅肖像画的原件。
它被小心地夹在两块透明的硬塑料板之间,边缘已经有些脆化发黄。
但画面上那只完成了的眼睛,比照片上更加锐利,更加活生生。那阴郁而茫然的目光,
几乎要穿透塑料板,直刺我的心底。父亲在塑料板的下缘,贴着一小条白色的胶布,
上面用极细的红色圆珠笔,写着两个力透纸背的字:眼睛。
和他在病床上含糊吐出的词语一样。这就是他至死都无法释怀的焦点。我拿着这块塑料板,
久久无法移开视线。这只眼睛,到底藏着什么秘密?带着这幅画的原件,
我去拜访了父亲的老上级,已经退休多年的老局长。他住在城郊的一个老干部小区,
院子里的月季花只剩下光秃秃的枝桠,在寒风中瑟缩。老局长比在追悼会上见时更显苍老,
但眼神依旧锐利。他看着我带来的画,沉默了很久,才缓缓叹了口气。
“国栋他……到底还是没放下。”他用粗糙的手指,隔着塑料板,
虚虚地描摹着那只眼睛的轮廓,“为这案子,他把自己熬干了。当年上面决定封存,
也是没办法。线索全断了,像走进了死胡同,四面八方都是墙,撞得头破血流也出不去。
”“局长,我爸后来,有没有跟您提过,他还有什么特别的怀疑?或者,
有没有什么被他认为‘关联不大’,但其实很在意的细节?”我追问。老局长眯起眼睛,
努力回忆着:“特别的怀疑……他一直对农机厂那个陈斌耿耿于怀,觉得那小子心里有鬼。
但证据呢?没有。至于细节……”他顿了顿,站起身,从书柜顶上摸索着拿下一个旧纸盒,
里面是一些他退休时带走的零散工作笔记。他翻找了一会儿,抽出一本页面发黄的笔记本。
“我记得……好像有一次,大概是案发后一两个月吧,有下面派出所的同志汇报,
说在城南那边,离发现小雪尸体的纺织厂差不多两里地的一个河沟里,
有拾荒的捡到一件破棉袄,油渍麻花的,当时觉得可能跟案子有关,就报上来了。
”我的心猛地一跳。河沟里的旧棉袄!父亲手记里提到过!“后来呢?”我急切地问。
“后来?”老局长摇了摇头,“查了。那棉袄又脏又破,像是哪个工厂的工服,
上面是有些油污之类的痕迹,也提取到点东西,但跟你爸他们在案发现场找到的纤维对不上。
而且位置离得也远,时间过去那么久,很难说就跟案子有直接关系。当时人手紧,
线索多如牛毛,这种关联性不强的,调查了一下没结果,也就……也就存档备查了。
”关联性不强。存档备查。这几个字,像冰锥一样扎进我心里。
父亲在手记里也用了类似的词。一件被丢弃的、沾满油污的、肩膀位置有塌陷的旧棉袄,
仅仅因为和核心现场提取的纤维不符,距离稍远,就被归类为“关联不大”?
可王建军提到的“深色棉袄,肩膀歪斜”的背影呢?这真的只是巧合吗?“那件棉袄,
后来怎么处理的?还在档案里吗?”我的声音有些发紧。
老局长想了想:“估计早就按程序销毁了吧。毕竟不是直接证物。怎么,
你觉得这衣服有问题?”问题?我不知道。但我只知道,在父亲迷宫般的执念里,
任何一块当时被忽略的碎片,都可能是指引方向的墙壁刻痕。“局长,您还记得,
那棉袄是哪个厂子的工服吗?或者,具体是在哪个河沟发现的?”老局长努力地回忆着,
眉头紧锁:“厂子……好像不是纺织厂的,是……是隔壁那片工业区的,可能是机械厂?
还是农机厂?记不清了,太久了。地点嘛,就是南边那个老排水沟,
现在好像都填平一大半了。”农机厂?陈斌工作的农机厂?线索像一条暗流,突然开始涌动。
离开老局长家,我立刻驱车前往他所说的那个城南的老排水沟。果然,
那里大部分已经被建筑垃圾和新修的马路覆盖,
只剩下短短一截裸露的、散发着污水的刺鼻气味的沟渠,在荒草和废墟间蜿蜒。我站在沟边,
寒风吹动着我的头发。想象着二十多年前,一件沾满油污的旧棉袄,被丢弃在这里,
沉默地躺在淤泥和垃圾之中。它曾经属于谁?为什么被丢在这里?丢弃它的人,
是想掩盖什么?如果它真的属于陈斌,或者与陈斌有关,那意味着什么?
父亲当年是否也曾站在这里,思考着同样的问题?他是否也因为证据的缺乏和线索的庞杂,
最终无奈地将这个疑点归入了“死胡同”?我回到车上,拿出随身携带的笔记本电脑,
连接手机热点,开始搜索本地关于旧机械厂、农机厂工服的信息。同时,
我也开始通过各种渠道,试图查找当年那件棉袄可能留下的、哪怕最微弱的档案记录或照片。
寻找是枯燥而渺茫的。时间的尘埃太厚,掩盖了太多东西。疲惫感袭来,我靠在椅背上,
下意识地再次拿起那幅肖像画的塑料板,对着车窗外灰暗的光线,无意识地转动着角度。
忽然,当光线以一个特定的斜角掠过画纸时,在铅笔线条的阴影里,
在那只刻画得无比细致的眼睛的下眼睑上,一个极其微小、之前几乎完全被忽略的细节,
清晰地显现出来——一颗用极细极轻的笔触,点上去的小痣。不是铅笔的污点,
而是有意为之的刻画!我的呼吸骤然停止。这颗痣!我猛地从包里翻出手机,
找到我之前翻拍的、陈斌在农机厂的那张入职登记照。照片模糊,我放大,再放大,
死死盯着他下眼睑的位置。
那片模糊的阴影……那颗若有若无的痣……是因为像素太低而出现的噪点?
还是……它真的存在?心脏在胸腔里疯狂地擂动,血液冲上头顶。
如果这幅肖像画画的就是陈斌,而且如此准确地画出了他眼下的这颗痣……那这幅画,
为什么会出现在案发现场?画它的人,是谁?陈斌,你到底在这场悲剧里,扮演了什么角色?
这条父亲走了二十年没走通的死胡同,尽头,似乎出现了一丝微光,
却照向了一个更令人心悸的深渊。好的,这是根据大纲细纲创作的第五章内容。
---**第五章:肖像之谜**那颗痣,像一枚烧红的针,刺在我视野的正中心,
再也无法忽略。我几乎是冲回了老屋,将陈斌那张模糊的一寸照扫描进电脑,
用图像处理软件放到最大,调整对比度、锐化……像素格在屏幕上疯狂地马赛克化,
那张年轻而拘谨的脸庞被分解成一片混沌的色块。下眼睑的位置,
那点阴影在参数调整下时而明显,时而消失,像一个狡黠的幽灵,在是与非之间跳跃。
无法确定。当年的照相技术和这劣质的复印件,共同构成了一个无法穿透的迷雾。但直觉,
那种或许遗传自父亲的、令人厌恶又无法摆脱的直觉,在胸腔里尖声鸣叫——就是它!
那颗痣,就是连接肖像画与陈斌之间,那条看不见的线!我不能只依赖直觉。
我需要更专业的判断。通过省报社的关系,我联系了一位知名的刑侦画像专家,姓吴,
退休后仍在公安系统内做顾问。我将肖像画的高清扫描件,
能收集到的、陈斌不同角度的几张模糊旧照主要是厂区集体照的局部放大一并发了过去,
没有透露任何背景信息,只请他分析画作风格,
以及判断画中人与照片中的人是否存在高度相似性。几天后,吴教授的电话来了。
他的声音冷静而客观,带着学术性的严谨。“林记者,你发来的这幅画,很有意思。”他说,
“从笔触和线条运用来看,画者应该没有经过系统的美术训练,起笔落笔很生涩,
对人体结构也不了解,你看这侧脸的轮廓线,就很僵硬。但是——”他顿了顿,
我屏住了呼吸。“但是,这只眼睛,画得极其反常。瞳孔的光影,内眼角的细节,
甚至眼神里那种……怎么说呢,一种空洞又带着点执拗的感觉,抓得非常准。
这不像是在临摹,更像是对着一个极其熟悉的对象,反复观察、揣摩,
甚至带着某种情绪才能画出来的。画者可能天赋异禀,但更可能是,心有所系。
”“心有所系?”我重复着这个词,手心开始冒汗。
“至于相似度……”吴教授的语气变得谨慎,“由于你提供的照片质量太差,
面部细节严重缺失,我无法做出肯定性结论。但是,
仅就面部骨骼的大致轮廓、眉眼间距和耳朵的形状这些宏观特征来看,
画中人与你提供的照片中的主要对象陈斌,存在一定的吻合度。特别是这个耳廓的形状,
比较独特,两者很相似。当然,这不能作为同一认定的依据,仅供参考。”宏观特征吻合。
耳廓形状独特且相似。眼神抓得极准,像是对着熟悉的对象。吴教授的话,像一块块拼图,
咔哒、咔哒地嵌合在我心中的推测上。虽然还不是铁证,但方向似乎越来越清晰了。这幅画,
很可能画的就是陈斌!那么,下一个问题,也是最重要的问题:谁画的?
**我再次翻出了小雪的社会关系调查记录。她的同学、朋友、家人,众口一词,
小雪对画画“毫无兴趣”,“顶多就是上课涂鸦”,
绝无可能画出如此传神哪怕是局部的作品。画纸也不是她常用的那种。排除了小雪,
画者就变得扑朔迷离。是另一个尚未被发现的、与陈斌关系密切的人?
还是……某个隐藏在现场的第三方?我想起了父亲手记里提到的,
他对陈斌“守护秘密”的直觉,以及那件被丢弃的、关联不明的旧棉袄。画者,
会不会就是陈斌想要守护的“秘密”?我重新梳理走访名单,重点询问那些认识陈斌,
或者可能了解他社交圈的人。过程并不顺利,二十多年过去,很多人已经搬离、去世,
或者记忆彻底模糊。在一遍遍徒劳的追问中,一个几乎被遗忘的细节,
从小雪一位老同学的闲谈中浮现出来。那位女同学如今已是家庭主妇,在聊起小雪时,
她略带惋惜地说:“小雪那时候还挺文艺的,好像还偷偷跑去城外面那个老灯塔写生过呢,
说那里风景好,没人打扰。没想到后来……”老灯塔!这个词像一道闪电,
劈开了我脑海中的混沌。父亲的环境照片里,有它!
那个位于城郊、早已废弃多年的导航灯塔,孤零零地矗立在河汉交汇处的土坡上,远离尘嚣,
视野开阔,又带着一种被时代遗忘的荒凉感。一个喜欢写生的小姑娘去过。
一个性格孤僻、可能也需要躲避人群的年轻人,会不会也去?那幅笔触稚嫩却传神的画,
会不会就诞生在那里?**我没有丝毫犹豫,立刻驱车前往老灯塔。驶出县城,
柏油路很快变成了坑洼不平的土路。冬日的荒野一片枯黄,铅灰色的天空低垂,
压得人喘不过气。废弃的灯塔远远出现在视野里,红白相间的色带早已斑驳脱落,
只剩下锈迹和污浊,像一个巨大的、濒死的标记,指向天空。我把车停在路边,
徒步走上土坡。寒风毫无阻碍地刮过,吹得荒草伏地,发出呜呜的声响。四周寂静得可怕,
只有我的脚步声和风声。灯塔底部的门早已不知去向,只剩下一个黑黢黢的洞口。
里面弥漫着尘土、鸟粪和某种东西腐烂的混合气味。手电光柱划破黑暗,
照亮了倾颓的内部结构,断裂的楼梯,以及……墙壁。我的心跳骤然加速。
就在那斑驳不堪、布满霉点和雨水侵蚀痕迹的砖墙上,在手电光扫过的范围内,
我看到了大量的涂鸦。各种颜色的喷漆、粉笔、甚至可能是石块刻划留下的痕迹。
歪歪扭扭的字迹,幼稚的卡通形象,不成比例的爱心,
还有大段大段无人关注的青春呓语或脏话。这里是灰河县被遗忘的角落,
是无数秘密和情绪无声宣泄的场所。我强忍着不适,仔细地审视着这些涂鸦。
大部分都毫无意义,或是年代久远难以辨认。但很快,在靠近角落的一面相对完整的墙壁上,
我发现了异常。那里有一片区域,覆盖着层层叠叠的铅笔痕迹。不是随意的乱画,
而是一个个或完整或残缺的人像、动物、以及各种抽象的线条。
笔触……笔触和那幅肖像画极其相似!同样的稚嫩,同样的生涩,却在刻画某些细节时,
流露出同样的、不合时宜的专注与精准!我凑近了,几乎是趴在那面冰冷的墙上,
用手电光一寸寸地搜寻。然后,我看到了它。在这些杂乱铅笔画的下方,靠近墙根的位置,
有人用尖锐的东西,深深地、反复地刻下了两个歪斜的字母:**C. B.**陈斌!
血液瞬间冲上我的头顶,耳边嗡嗡作响。是巧合吗?是另一个名字缩写同样是C.B.的人?
还是……这就是陈斌自己刻的?或者,是那个神秘的画者刻下的?我猛地站起身,
用手电光更仔细地扫描这片区域。在“C.B.”刻痕的旁边,
还有一些更加模糊、几乎与墙壁纹理融为一体的浅刻痕迹。我用手拂去表面的浮尘,
辨认着……那似乎是一个箭头,指向墙壁下方一个不起眼的、被碎石半掩着的缝隙。
没有丝毫犹豫,我蹲下身,顾不得脏污,徒手扒开那些松动的砖块和碎石。缝隙不大,
但很深。我的手指在冰冷的内部摸索着,触碰到一个柔软的、似乎是布料包裹着的东西。
我的心跳快得要挣脱胸腔。我小心翼翼地,一点一点地,将那东西从缝隙里抽了出来。
是一个用破旧的、油污斑斑的蓝色劳动布包裹的小包。布料本身,
就和老局长、父亲手记里提到的,那件被丢弃的旧棉袄的质地、颜色,如此相似!
我的手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这里面,会是什么?是解开肖像画之谜的钥匙?
还是……指向更黑暗真相的潘多拉魔盒?我深吸一口冰冷的、带着浓重尘埃的空气,
颤抖着手指,揭开了那层油污的蓝色劳动布。里面,
是一本巴掌大小、用粗糙牛皮纸订成的、已经严重受潮发皱的素描本。我屏住呼吸,
翻开了第一页。第六章:阴影重现手指触碰到那本粗糙牛皮纸封面的瞬间,
一股混合着霉味、尘土和陈年油污的刺鼻气味直冲鼻腔。素描本不大,页角卷曲,
被湿气浸润得僵硬而脆弱,仿佛轻轻一碰就会碎裂。我强压下擂鼓般的心跳,
就着手电筒惨白的光束,小心翼翼地翻开了第一页。没有字。只有用铅笔画的,
一个歪歪扭扭的太阳,光芒像无数根颤抖的针刺。第二页,是一只线条简单的鸟,翅膀张开,
却给人一种沉重得飞不起来的感觉。第三页,是一个男人的背影,穿着工装,
肩膀上扛着一个巨大的、不成比例的齿轮。笔触依旧稚嫩,但那背影透出的疲惫感,
却几乎要溢出纸面。我一页一页地翻下去。
边的小狗、啃了一半的馒头、滴水的屋檐……所有的画都带着同一种风格——笨拙的笔触下,
隐藏着一种异乎寻常的观察力,尤其是对细节的捕捉。画这些画的人,
心智似乎停留在某个简单的层面,但他的眼睛,却像最精密的镜头,
记录着这个世界被常人忽略的角落。然后,我翻到了中间偏后的一页。呼吸瞬间停滞。
这一页上,画着一个人物的半身像。依旧是铅笔,依旧是稚嫩的轮廓线,
但那张脸……那张脸,和我手中塑料板里的肖像画,几乎一模一样!同样的年轻侧脸,
同样的下颌角线条,同样那只刻画得无比细致、阴郁中带着茫然的眼睛。不同的是,
这一幅是完整的正侧脸,能更清晰地看到耳朵的形状——与吴教授的判断,
与陈斌照片上那独特的耳廓,高度吻合!而且,在这幅完整肖像的下眼睑上,那颗细微的痣,
同样被清晰地勾勒出来!画页的右下角,没有署名,
只有一个用铅笔重重写下的名字:“陈哥”。陈哥……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紧。
画者称呼陈斌为“陈哥”。关系亲密,带着依赖。这个藏在灯塔缝隙里的素描本,
这个笔触稚嫩却捕捉神韵的画者,就是肖像画的真正作者!他或她不仅认识陈斌,
而且极其熟悉,熟悉到能精准画出他眼下的痣!这个发现让我浑身发冷。
父亲追寻了二十年的画者,竟然以这样一种方式,在这被遗忘的角落,露出了冰山一角。
他是谁?他现在在哪里?他和案子有什么关系?他为什么要把画有陈斌的肖像,
遗落在案发现场?无数个问题在脑中炸开。但有一个念头,
比所有问题都更清晰地浮现出来——找到这个画者,可能是揭开一切谜团的关键。
而找到画者的捷径,很可能就是盯紧陈斌。我将素描本小心地用原来的油污布包好,
放进随身的背包里。这可能是至关重要的物证。离开老灯塔时,天色已近黄昏,
荒野的风更冷了,像刀子一样刮过皮肤。回到县城,我没有回老屋,
而是直接去了陈斌目前工作的城北锅炉房附近。根据我之前查到的信息,
他这些年辗转打零工,最后在这家为几个老旧小区供暖的小锅炉房找了个烧锅炉的活儿。
锅炉房坐落在一片灰扑扑的居民区边缘,红砖墙被煤烟熏得发黑,
一根低矮的铁皮烟囱冒着若有若无的白烟。空气中弥漫着劣质煤燃烧后特有的呛人气味。
我把车停在马路对面一个不显眼的位置,摇下车窗,寒冷的空气灌进来,让我打了个哆嗦,
却也使得头脑异常清醒。等待是枯燥的。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下班的人流车流渐渐增多,
又渐渐稀疏。路灯亮起,在寒冷的夜幕中晕开一团团昏黄的光。就在我几乎要被冻僵的时候,
锅炉房那扇锈迹斑斑的铁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了。一个人影走了出来。
他穿着一件深蓝色的、洗得发白且沾满污渍的棉大衣,戴着厚厚的棉帽,帽檐压得很低,
缩着脖子,整个人佝偻着,像一只畏惧寒冷的老虾。他走得很慢,步子有些拖沓,
在昏暗的路灯下,拉出一道长长的、扭曲的影子。是陈斌。即使隔着一段距离,
即使容貌已被岁月改变,那种深入骨髓的孤僻和沉郁,依旧能清晰地传递过来。
他没有左右张望,只是低着头,沿着墙根,默默地朝一个方向走去。他的背影,
与王建军多年前描述的“深色棉袄、肩膀歪斜”的形象,在暮色中诡异地重叠起来。
是因为常年劳累导致的驼背,还是……别的什么?我没有立刻跟上,等他走出几十米远,
才悄然下车,拉高衣领,隔着一段安全的距离,尾随在他身后。
他的生活轨迹果然简单得可怕。没有去任何娱乐场所,没有与人交谈,
只是去了一家看起来价格低廉的熟食店,买了两个馒头和一包咸菜,
然后便径直走向不远处一栋更加破旧的筒子楼。看来,那就是他现在的住处。
我站在筒子楼对面的阴影里,看着他三楼某个窗户的灯光亮起,昏黄,微弱,
像萤火虫屁股上那点微不足道的光。这个人,就是父亲怀疑了二十年的人。这个人的肖像,
出现在案发现场。这个人的名字,被一个神秘的画者珍重地称为“陈哥”。
一股强烈的冲动涌上心头——我需要他的DNA。需要用它来验证,
当年小雪指甲缝里和身体上残留的那点微弱的生物痕迹,是否真的属于他。
这是现代科技能提供的,最接近真相的答案。接下来的两天,我像幽灵一样,
徘徊在陈斌活动的轨迹周围。我必须找到一个万无一失的机会,获取他的生物样本,
又不能打草惊蛇。机会出现在第二天傍晚。他依旧在熟食店买了馒头,然后没有直接回家,
而是拐进了楼后一条堆满杂物的僻静小巷,似乎是想抄近路。他停下脚步,靠在斑驳的墙边,
从口袋里摸出一包最廉价的香烟,抽出一根点上。昏暗中,烟头的红光一明一灭,
映照着他那张被生活磨砺得粗糙而麻木的脸。就是现在!我屏住呼吸,看着他吸了几口,
似乎被呛到,咳嗽了两声,然后随手将还剩大半截的烟蒂,扔在了墙角的垃圾堆旁。
他继续往前走了。我的心跳得飞快。等他走远,身影彻底消失在筒子楼的入口处,
我才从藏身处快步走出,走到他刚才停留的位置。地上散落着几个烟头。
我一眼就认出了他刚才抽的那个牌子。小心翼翼地,用随身携带的干净镊子和证物袋,
将那个还带着些许湿润的烟头夹起,封存。橙色的过滤嘴上,残留着他的唾液。
这小小的证物袋,此刻在我手中,重若千钧。我没有片刻耽搁,连夜驱车赶往省城。
通过报社的关系,联系了一家权威的司法鉴定中心,支付了加急费用,将陈斌的烟头,
以及我从父亲档案中获取的、当年案发现场提取的生物检材编号虽然无法拿到原始样本,
但凭借编号和父亲的关系,鉴定中心可以调用存档数据进行比对一并提交。接下来,
是更加煎熬的等待。我住在省城一家廉价的旅馆里,坐立难安。
脑子里反复回闪着老灯塔里的素描本、陈斌佝偻的背影、父亲手记里焦灼的文字,
还有小雪那张苍白的面孔。三天后,手机响了。是鉴定中心打来的。“林女士,
您送检的样本比对结果已经出来了。”电话那头的声音平静无波,听不出任何情绪。
我的手指紧紧攥住手机,指节发白,喉咙发干,一个字也说不出来。“经过复核,
送检烟头上提取的DNA分型,
与编号为XA95-0743案件现场提取的生物学样本分型,认定同一。”认定同一!
四个字,像四颗子弹,精准地射穿了我的耳膜,击中了我的心脏。
世界在瞬间失去了所有的声音和颜色。找到了……真的找到了……二十年的悬案,
父亲一生的执念,似乎在这一刻,迎来了法律的、科学的、毋庸置疑的终结。陈斌,
就是凶手。我瘫坐在旅馆冰凉的椅子上,巨大的疲惫和一种难以言喻的释然感席卷而来。
眼泪毫无预兆地涌出,不是为了陈斌,而是为了父亲。爸,你没错,
你的直觉是对的……然而,在这汹涌的情绪浪潮之下,一丝极其微弱、却无法忽视的不安,
像水底的海草,悄然缠绕上来。
那幅肖像画……那个神秘的画者“C.B.”……那本素描本里依赖的“陈哥”……这一切,
真的就这么简单吗?我用力甩了甩头,试图驱散这不合时宜的疑虑。科学证据面前,
任何直觉和疑点,似乎都显得苍白无力。我拿起手机,深吸一口气,
拨通了灰河县公安局刑警队的电话。“喂,我要报案。关于1995年12月7日,
小雪被杀案……我提供了关键证据,怀疑对象是,陈斌。”第七章:告破?电话挂断后,
听筒里只剩下急促的忙音,在我耳边响了很久。房间里一片死寂,只有我自己粗重的呼吸声。
窗外省城的霓虹闪烁,映在我空洞的瞳孔里,却激不起丝毫涟漪。认定同一。陈斌就是凶手。
这几个字在我脑中反复回荡,像寺庙里催命的钟声。二十年的重量,父亲的执念,
小雪的冤屈,似乎都找到了一个可以倾泻的出口。
一种混杂着巨大悲伤、虚脱般的释然、以及某种难以名状的战栗感,席卷了我的全身。
我没有再多停留一秒,几乎是凭着本能,抓起背包和车钥匙,冲出了旅馆房间。我必须回去,
必须亲眼看到陈斌落网,必须替父亲,替小雪,见证这个迟到了二十年的结局。
深夜的高速公路像一条黑色的带子,延伸向无尽的黑暗。我把车开得飞快,
窗外的风噪声尖锐刺耳,却盖不住我胸腔里那颗疯狂跳动、几乎要炸开的心脏。
脑海中不受控制地闪过无数画面:父亲弥留时紧攥我的手,老灯塔里那本发霉的素描本,
陈斌佝偻着背在昏黄路灯下行走的背影……最终,都定格在鉴定报告上那冰冷的四个字上。
灰河县的轮廓在天边泛起鱼肚白时,出现在视野里。它依旧灰暗,陈旧,但在我眼中,
却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被强行撬动。我没有回家,直接将车开到了县公安局附近。
我没有进去,只是把车停在街角一个能看到大院门口的位置,静静地等待着。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清晨的寒气透过车窗缝隙钻进来,
我却不觉得冷,手心反而因为紧握方向盘而渗出汗珠。终于,在上午八点多,
几辆没有任何标志的普通轿车和一辆警用面包车,悄无声息地驶出县局大院,
汇入早高峰稀疏的车流,朝着城北方向疾驰而去。他们出发了。我深吸一口气,发动车子,
远远地跟了上去。我知道这不理智,甚至可能违规,但我无法控制自己。我需要亲眼见证。
锅炉房依旧是我昨天见到的那副破败模样,在清晨的冷光下更显萧条。
便衣警察们训练有素地散开,控制了前后出口。我没有靠得太近,
只是在一个能看清锅炉房大门的巷口停下了车。心脏跳到了嗓子眼。几分钟后,
那扇锈迹斑斑的铁门被从里面推开。两个穿着夹克的便衣一左一右,夹着一个人走了出来。
是陈斌。他依旧穿着那件深蓝色的脏污棉大衣,头上没有戴帽子,
花白的头发在冷风中凌乱地抖动。他没有挣扎,没有反抗,甚至没有抬头,
就那么深深地低着头,像一具被抽走了所有灵魂的躯壳,
被半搀半架地塞进了那辆警用面包车。车门“哐当”一声关上,隔绝了内外两个世界。
车队迅速驶离,留下锅炉房那根依旧冒着稀薄白烟的烟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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