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岸花开独相守

1 幽冥一诺，三月归期初秋的风带着桂花的甜香，卷着傍晚的余晖，

温柔地拂过城市的街道。苏晚揣着怀里温热的草莓蛋糕，脚步轻快得像踩在云朵上。

今天是她和陆衍在一起三周年的纪念日，出门前，那个一米八几的大男孩从身后紧紧抱住她，

下巴抵在她发顶，声音软得能掐出水：“晚晚，早点回来，我给你做你最爱的糖醋排骨，

还有你念叨了好久的可乐鸡翅。”她当时笑着转身，捏了捏他挺翘的鼻尖：“知道啦陆大厨，

一定准时回家给你捧场。”他们的爱情，像极了这初秋的天气，不炽热也不凛冽，

只有恰到好处的温暖。从高中同桌时的懵懂心动，到大学恋人的形影不离，

再到毕业後一起挤在二十平米的出租屋打拼，他们的日子虽不富裕，却处处浸着甜。

陆衍是建筑设计师，总爱熬夜画图，苏晚就陪着他，在旁边安安静静地看书，

时不时递上一杯温牛奶；苏晚怕黑，每次加班晚归，陆衍总会提前下班，在公司楼下等她，

牵着她的手走过那条灯光昏暗的小巷，把她护在马路内侧。

他们早就规划好了未来：等攒够了首付，就买一套带阳台的小房子，

种满苏晚喜欢的月季和薄荷，再养一只圆滚滚的柯基，名字都取好了，叫“团子”。陆衍说，

以后每天下班回家，就能看到他的女孩、他的狗，还有满阳台的花，

那就是他这辈子最想要的幸福。想到这些，苏晚的嘴角就忍不住上扬，脚步也更快了些。

她穿过人行横道，还差两步就能踏上马路对面的台阶，

鼻尖已经隐约闻到了小区里饭菜的香味。可就在这时，一阵刺耳的刹车声猛地划破天际，

伴随着轮胎摩擦地面的焦糊味，一辆失控的黑色轿车像头失控的野兽，朝着她直冲过来。

那一瞬间，时间仿佛被按下了慢放键。苏晚只看到司机脸上模糊的醉态，

闻到了浓烈的酒精味，手里的蛋糕“啪”地掉在地上，草莓和奶油混着尘土，

像极了她瞬间破碎的人生。剧烈的撞击感传来，身体像是被抛到半空的布偶，随即重重落地，

意识在剧痛中迅速消散。最后一刻，她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陆衍还在等我，

他做的糖醋排骨，我还没吃到……再次睁开眼时，苏晚发现自己飘在半空中。

下方是警戒线围起来的事故现场，闪烁的警灯刺得人眼睛生疼，她的身体被一块白布盖着，

轮廓单薄得让人心疼。而不远处，陆衍正疯了一样想要冲过去，被警察死死拦住。

他平日里干净整洁的衬衫沾满了尘土和不知是谁的血迹，头发乱糟糟地贴在额头上，

眼睛通红，布满了血丝，像是一只被抽走了灵魂的困兽。“让我过去！那是我女朋友！

让我过去看看她！”他嘶吼着，声音沙哑得几乎不成调，肩膀剧烈地颤抖着，

却发不出一点完整的哭声。他死死地盯着那块白布，仿佛要将它看穿，

直到警察无奈地摇了摇头，低声说了句什么，他才像被抽走了所有力气，双腿一软，

跪倒在地上，双手插进头发里，发出压抑到极致的呜咽。苏晚急得哭出声，

她想冲过去抱住他，想告诉他自己还在，想擦去他脸上的泪水，

可她的手却一次次穿过他的身体，什么也触碰不到。她的眼泪像透明的水汽，

落在他的肩膀上，却瞬间消散，留不下一点痕迹。“阳寿已尽，尘缘未了，随我走吧。

”一个低沉威严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苏晚回头，看到一个身着玄色官服的男人，面容肃穆，

腰间挂着一块刻有“阎王”二字的墨玉令牌，周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寒气。她知道，

自己死了。巨大的悲伤像潮水一样将她淹没，她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对着阎王连连磕头，

额头撞在冰冷的地面上，却没有丝毫痛感。“阎王大人，求求您，让我再见他一面好不好？

就一面！”她的声音带着哭腔，却异常坚定，“我想亲口告诉他，我很爱他，我舍不得他。

他一个人在世上，会孤单的，他会活不下去的……”阎王叹了口气，

眼底闪过一丝动容：“生死有命，阴阳相隔，哪有那么多破例。你阳寿已尽，按规矩，

该入轮回，重新投胎转世。”“我不投胎！”苏晚猛地抬起头，眼里满是决绝，

泪水顺着脸颊滑落，滴在地面上，晕开一小片水渍，“如果投胎就要忘记他，

就要让他一个人承受这一切，那我宁愿永世不得转世！阎王大人，我什么都可以答应您，

只要能让我回到他身边，哪怕只有三天，哪怕只能远远看着他，我也心甘情愿！

”她的执念太深，深到让阎王都为之侧目。他沉默了许久，

看着眼前这个为了爱情甘愿放弃轮回的女孩，终是松了口：“你这丫头，倒是个重情重义的。

也罢，本王便给你一次机会。我让你回阳间三个月，你的身体会恢复如初，与常人无异，

但三个月后，你必须按时返回地府，永世不得再踏足阳间，也不得再入轮回之道。期间，

不可泄露自己已死的真相，不可干预阳间因果，更不可用法力伤人，否则，

即刻收回你的阳寿，打入无间地狱。你可愿意？”“我愿意！”苏晚毫不犹豫地答应，

生怕阎王反悔，她重重地磕了三个头，额头都磕红了，“谢谢阎王大人！谢谢阎王大人！

”话音刚落，一股强大的力量便包裹住了她，眼前一黑，再次失去了意识。再次醒来时，

苏晚躺在事故现场旁边的草丛里。身上的白色连衣裙沾满了尘土和干涸的暗红色血迹，

头发乱糟糟地缠在一起，脸上也蹭满了泥污，但身体却没有一丝疼痛，

之前被撞击的伤口全都消失得无影无踪，连一点疤痕都没留下。她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颊，

温热而真实，不再是之前那种轻飘飘的虚无状态。她欣喜若狂，顾不上拍打身上的尘土，

立刻爬起来，朝着家的方向狂奔。家离事故现场不算太远，只有两公里的路程，

可她却觉得这段路格外漫长。她一边跑，一边在心里演练着见到陆衍该说些什么，

既不能暴露真相，又要安抚他那颗受惊的心。推开出租屋房门的那一刻，

一股熟悉的糖醋香味扑面而来，瞬间击中了苏晚的泪腺。厨房里，

陆衍正系着她送给他的那条小熊图案的围裙，背对着门口忙碌着，夕阳透过窗户洒在他身上，

勾勒出他挺拔而落寞的背影，和她记忆中一模一样。“阿衍。

”苏晚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像是怕惊扰了眼前的梦境。陆衍的身体猛地一僵，

手里的锅铲“哐当”一声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他缓缓转过身，

当看清门口站着的人时，眼睛瞬间睁大，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嘴巴张了张，

却发不出一点声音。“晚晚？”过了好一会儿，他才试探着喊了一声，声音沙哑得厉害，

带着浓浓的哽咽。苏晚点点头，眼泪再也忍不住，顺着脸颊滚落：“阿衍，我回来了。

”陆衍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疯了一样冲过去，一把将她紧紧抱在怀里，

力道大得仿佛要将她揉进自己的骨血里。他的身体在剧烈地颤抖，

滚烫的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子，浸湿了她的肩膀，渗透了她沾满尘土的衣服。“你去哪里了？

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担心你？”他哽咽着，一遍遍地重复着，“事故现场只有你的蛋糕和血迹，

警察说你……说你已经不在了……我不信，我一直等你，

我就知道你不会丢下我的……”苏晚靠在他怀里，感受着他熟悉的体温、有力的心跳，

还有那带着哭腔的声音，心里又酸又疼。她抬手抱住他的腰，轻轻拍着他的后背，

声音哽咽：“对不起，阿衍，让你担心了。我没事，我好好的。”陆衍松开她，

双手捧着她的脸，仔细地打量着她。她的脸上沾着泥污，衣服又脏又破，头发也乱糟糟的，

但那双清澈的眼睛，还是他熟悉的模样，里面盛满了对他的爱意和愧疚。“你没事就好，

没事就好。”他一遍遍地说着，低头吻上她的额头，吻掉她脸上的泪水，

动作温柔得像是在对待一件稀世珍宝，“是不是吓坏了？怎么会躺在草丛里？

身上有没有哪里不舒服？”“我也不知道，”苏晚编了个谎言，

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自然些，“被撞之后我就晕过去了，醒来的时候就在草丛里了，

可能是被好心人救了，又怕麻烦就走了吧。我身上没什么伤，就是有点脏，运气挺好的。

”陆衍虽然觉得有些奇怪，但失而复得的喜悦早已冲昏了他的头脑，他根本来不及多想。

他拉着她的手，快步走进卫生间：“快洗洗，我给你放了热水，加了点你喜欢的玫瑰精油。

衣服我给你找好了，是你上次买的那件米白色的家居服，洗完澡出来吃饭，

糖醋排骨都快凉了。”苏晚看着他忙碌的身影，心里一阵酸楚。她知道，这三个月的时光，

是她用永世不得转世的代价换来的，每一分每一秒都弥足珍贵。她要把所有想对他说的话，

想和他做的事，都一一实现，让他在未来的日子里，想起这段时光时，能多一份温暖，

少一份痛苦。卫生间里，热水顺着花洒流淌下来，冲刷着身上的尘土和血迹，

也冲刷着她心中的恐惧和悲伤。苏晚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脸色有些苍白，但眼神却异常坚定。

她暗暗告诉自己，一定要好好把握这三个月，不能让自己留下遗憾，也不能让陆衍留下遗憾。

洗完澡，换上干净柔软的家居服，苏晚走到餐厅。

餐桌上摆满了饭菜：色泽红亮的糖醋排骨、金黄酥脆的可乐鸡翅、酸甜可口的番茄炒蛋，

还有一碗温热的菌菇汤，全都是她爱吃的菜。陆衍坐在对面，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她，

仿佛怎么看都看不够，嘴角带着抑制不住的笑容。“快吃吧，看看味道怎么样，

是不是还是你喜欢的那个味道。”他给她夹了一块最大的糖醋排骨，放进她碗里。

苏晚拿起筷子，咬了一口排骨，熟悉的味道在舌尖蔓延开来——甜而不腻，酸中带鲜，

是陆衍独有的味道。以前，她总嫌他做的排骨太甜，还会故意逗他，说不如餐馆里的好吃，

可现在，这味道却让她瞬间红了眼眶，泪水忍不住掉落在碗里。“怎么了？不好吃吗？

”陆衍紧张地问，伸手想去摸她的额头，“是不是哪里不舒服？”“没有，”苏晚摇摇头，

擦了擦眼泪，笑着说，“很好吃，比以前更好吃了。阿衍，你做的菜，

永远是世界上最好吃的。”那一晚，陆衍几乎没怎么睡。他一直抱着苏晚，

胳膊紧紧地圈着她的腰，时不时地醒来，确认她还在自己身边，然后又安心地睡去，

嘴里还会喃喃地喊着她的名字。苏晚躺在他怀里，听着他均匀的呼吸声，

感受着他温热的体温，心里既温暖又难过。她知道，这样的夜晚，她只剩下短短三个月了。

她睁着眼睛，看着窗外的月光，在心里默默倒数：还有八十九天，

还有八十八天……2 时光清浅，执念深藏日子在平淡而温馨的时光里悄然流逝，转眼间，

一个多月过去了。苏晚和陆衍的生活，仿佛又回到了以前的模样，甚至比以前更加甜蜜。

陆衍依旧每天按时上下班，只是不再像以前那样熬夜画图，每天都会准时回家，

生怕错过和苏晚在一起的一分一秒。苏晚则不再去公司上班，每天在家打理家务，

研究新的菜谱，学着做陆衍爱吃的菜，等他下班回家。他们会一起去逛早市，

苏晚挽着陆衍的胳膊，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穿梭，

挑选新鲜的蔬菜和水果；陆衍会耐心地陪着她，听她讨价还价，然后拎着沉甸甸的购物袋，

笑着说她是“小财迷”。他们会一起去逛超市，苏晚会在零食区流连忘返，

陆衍则会宠溺地把她喜欢的薯片、巧克力、果冻全都放进购物车里，

还会偷偷多放几盒她爱吃的草莓。周末的时候，他们会一起去以前常去的大学操场散步。

夜晚的操场很安静，只有零星的几对情侣和跑步的人。苏晚靠在陆衍的肩膀上，

看着天上的星星，轻声回忆着高中时的趣事：“阿衍，你还记得吗？高三那年运动会，

你跑三千米，跑到最后一圈的时候，腿都软了，还是坚持着冲过了终点线，

就为了给我赢那只小熊玩偶。”“当然记得，”陆衍笑了，声音温柔，“那时候你说，

谁能拿到第一名，你就答应谁的表白。我拼了半条命才跑赢的，结果你还耍赖，

说只是开玩笑。”“我哪有耍赖，”苏晚笑着反驳，“后来不是答应你了吗？再说了，

那只小熊，你现在还放在书房的书架上呢。”“当然要放着，”陆衍握紧了她的手，

“那是我追你的见证，是我最珍贵的宝贝。”他们还会一起去看电影，苏晚还是像以前一样，

看不得感人的情节，一看到伤心的地方就会哭鼻子，陆衍则会提前准备好纸巾，

轻轻擦去她脸上的泪水，把她搂进怀里，轻声安慰：“别哭了，都是假的。”苏晚知道，

这些都是他们以前经常做的事情，可现在，每一次相处，每一个瞬间，都让她格外珍惜。

她会偷偷地用手机记录下陆衍的样子，他做饭的样子、他工作的样子、他睡觉的样子，

甚至是他打游戏时专注的样子。她还学着织毛衣，想在离开之前，

给陆衍织一件温暖的灰色毛衣，让他在冬天的时候，能感受到她的气息。可越是幸福，

苏晚心里的不安就越强烈。她知道，这幸福就像泡沫一样，随时都可能破碎。

她开始变得越来越黏陆衍，只要陆衍在家，她就会一直待在他身边，要么坐在他旁边看书，

要么从身后抱着他，把脸贴在他的背上，感受着他的体温和心跳。有时候，

陆衍会笑着问她：“晚晚，你最近怎么越来越黏人了？是不是离不开我了？

”苏晚总是笑着点头，眼眶却会不由自主地发红：“是啊，离不开你了，一辈子都离不开。

”陆衍以为她是经历了车祸之后，更加珍惜彼此之间的感情，却不知道，

她口中的“一辈子”，只剩下短短两个多月了。苏晚的身体虽然和常人无异，

但偶尔还是会出现一些细微的异常。她不怕冷，哪怕是深秋的夜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