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平生，刚下班啊。”
一个熟悉的声音自身后响起。
走在神策府附近长街上的少年脚步微顿，夕阳的余晖将他头顶那对漆黑龙角勒出一圈暗金色的光。
叫他的是位狐族人，在工造司某个清闲部门工作。
顾平生转过身，嘴角带着浅浅的笑：“是啊，今天文书内容不多。”
名为陈述的狐族青年几步赶上来，十分熟稔地一把勾住顾平生的肩膀：“走走走，正好撞见，一起去‘回味轩’吃点好的？
咱们可是好久没晚上聚一聚了，你小子别又拿要回家修炼当借口！”
顾平生被带得一个踉跄，随即无奈应道：“好。”
回味轩是长乐天一带小有名气的食肆，烟火气十足，价格也亲民。
两人寻了处靠窗的位置坐下，点了几个招牌菜。
正是华灯初上时分，食客渐多，喧闹的人声与食物的香气混合在一起，构成仙舟夜晚独有的生机。
然而，这份生机似乎并未完全将两人包裹。
顾平生能清晰地感觉到，从他们进门、落座到现在，周围时不时便有目光悄然投来，带着好奇、探究，甚至是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
这些目光大多落在他身上，或者说，落在他头顶那对过于引人注目的漆黑龙角上。
坐在对面的陈述显然也察觉到了，他夹了一筷子熘肝尖，塞进嘴里，含糊不清地道：“每次跟你吃饭都得享受这待遇。
我说平生，他们看的到底是你这对整个罗浮都找不出几对的威风龙角，还是单纯看你这张惊为天人的脸？”
他这话虽有夸张，却并非全无道理。
持明族因其不朽的特质与轮回蜕生的传承，外貌大多不俗。
但如顾平生这般，确是其中佼佼。
他一头青丝如瀑，光泽流转，首垂至腰间，仅用一根简单的玉簪松松挽住部分。
面容精致得仿佛工造司大师呕心沥血雕琢出的艺术品，眉眼间却自带一种疏离的清冷，恰到好处地冲淡了过分昳丽可能带来的柔美。
最特别的，自然是那对珊瑚枝桠般、线条流畅而有力的漆黑龙角。
顾平生为自己倒了半杯茶，语气平淡：“或许只是好奇工造司的闲人，为何能与天舶司的名人同桌共餐。”
“去你的名人！”
陈述笑骂一句，随即又压低声音，带着几分货真价实的感慨。
“说真的，平生。
有龙角的持明不是没有，但像你这般.....嗯，品相如此完整、气息如此纯粹的，除了那几位龙尊大人，我还真没见过。
也难怪那些老古板和你族里那些.......”他话说到一半，似乎意识到失言，猛地刹住，有些尴尬地摸了摸鼻子，赶紧转移话题。
“咳......话说，平生啊，你听说了吗？
近来有些不太平。
就这段时间，你们持明族里，似乎有好几位好手，都遭到了不明人士的暗杀！”
“哦？”
顾平生微微挑眉。
“诡异得很！”
陈述见他有反应，语速加快，“那帮人，不抢不夺，目标明确，就盯着你们持明下手！
手段干净利落，现场几乎不留痕迹。
听说......”他声音压的更低了，“连景元将军都亲自过问此事，亲自出手探查过几次，可至今还没捉拿到真凶。”
他忧心忡忡地看着顾平生，目光不自觉地瞟向他头顶那对醒目的龙角：“我就是担心你！
你这龙角太特别了，简首就是黑夜里的明灯，太扎眼了！
万一被那些藏在暗处的家伙盯上.....我怕你哪天也遭遇不测啊。”
面对好友真切的担忧，顾平生倒是不以为意：“你的好意我心领了。
不过，若论战力，我在族中倒也还算看得过去。
若那小贼真敢找上门来，正好让我看看，到时候，鹿死谁手。”
那平静话语下隐含的自信与锋芒，让陈述怔了一下。
他随即恍然，用力一拍大腿：“也对，瞧我这记性。
你小子的身手，我还能不清楚吗？”
他语气里带着几分回忆与感慨：“当年在训练场，我可是亲眼见过的。
那时候我还极力推荐你去报考云骑军呢！
以你的实力和根骨，当个云骑骁卫绝对是绰绰有余，说不定还能争一争那‘剑首’候选的名头。
可你偏不，非要跑去天舶司做个案牍文书，真是暴殄天物啊！”
顾平生这是无奈的摇了摇头：“陈述啊，你也不看看，现如今的云骑骁卫是谁？
那可是彦卿，景元将军亲传，罗浮上下公认的剑术天才，云骑军史上最年轻的骁卫。
这等人物在前，我如何去争？
再说了....”他端起茶杯，目光落在荡漾的茶汤上，语气变得轻描淡写，仿佛这才是他真正的心声：“我这个人，天生就不喜打打杀杀。
与刀光剑影相比，还是文书工作来得清闲自在。
平平安安，不好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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