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画笔染血护摊位,傅阎王的明牌撑腰市南区的午后,阳光透过老榕树的枝叶,在夜市石板路上洒下细碎的光斑,风一吹,光影就跟着晃,像撒了一地的碎金子。
苏野蹲在“野姐涂鸦”摊位后,膝盖上垫着傅沉渊送的那块防水帆布——米白色的布料厚实挺括,还带着点淡淡的雪松洗衣液香味,比她原来那块洗得发灰的破帆布舒服百倍,连膝盖抵着的触感都软乎乎的。
她手里攥着支进口画笔,笔杆是细腻的枫木材质,握在手里温温的,纹路清晰,比她以前用的塑料笔杆得劲多了。
笔尖蘸着刚拆封的荧光紫颜料,在纯白T恤上轻轻一划,就晕开一道鲜亮得能反光的弧线,顺着线条勾勒出半个咧嘴笑的骷髅头,眼窝处留着空白,打算一会儿填点银色亮片,这样晚上看更扎眼。
“小野,你这新颜料颜色也太绝了!”
隔壁卖烤冷面的张叔端着碗刚做好的冷面走过来,热气腾腾的,酸甜的酱汁香味首往苏野鼻子里钻。
他指着T恤上的图案,啧了两声,粗糙的手指在布面上方悬着,没敢碰,“我那叛逆期的大侄子,就爱这花里胡哨的玩意儿,上次还跟我要‘死亡骷髅’,下次帮我画两件,一件黑的画绿骷髅,一件白的画紫骷髅,我给你多加俩溏心蛋,再淋两勺秘制酱汁!”
“成!
三十块一件,图案随便挑,画坏了算我的,还包洗三次不掉色!”
苏野笑着应下,笔尖没停,在骷髅头的下巴处添了道歪歪扭扭的疤痕,又在疤痕边缘点了几点墨色,瞬间多了几分痞气。
路过的几个穿校服的高中生凑过来,背着双肩包,叽叽喳喳的像群小麻雀:“老板,这骷髅头能画成渐变粉的吗?
我要送给我闺蜜,她超爱粉色!”
“我要加个小爱心在眼睛里,再写个‘帅’字!”
“能画个带耳机的骷髅不?
我想印在书包上!”
苏野忙得脚不沾地,一边拿小本本记订单,一边往帆布包里摸手机——刚才震动了一下,应该是陈默回消息了。
掏出来一看,屏幕上只有简短一句:傅总说,不用还。
她盯着这五个字愣了两秒,心里有点不是滋味。
她苏野虽然穷,住的是月租三百、夏天漏雨冬天漏风的阁楼,吃的是三块钱的馒头就着咸菜,偶尔加个鸡蛋都算改善生活,但从不欠别人人情,尤其还是傅沉渊这种大人物的。
那套进口颜料是她在美术店见过的牌子,一盒就要八十多,三套下来两百多,够她买十件白T恤,够她给弟弟打十通跨国寻人电话了,怎么能说不用还就不用还?
想了想,她手指飞快地敲着屏幕,指甲盖因为用力有点发白:不行,欠人的得还。
等我这阵订单赶完,赚了钱就把颜料钱给您转过去。
您要是不收,我就天天去傅氏门口给您送烤冷面,加蛋加肠不加葱,保证让您同事都看见!
这次消息发出去,彻底石沉大海。
苏野撇撇嘴,把手机塞回帆布包最里面的夹层,拉上拉链——这手机是她攒了三个月工资买的二手机,屏幕裂了道缝,得好好保护。
刚拿起画笔蘸颜料,就听见身后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伴随着粗声粗气的骂骂咧咧,震得地面都好像在颤,连旁边摊位的塑料袋都被风吹得“哗啦”响。
“就是她!
傅少说了,给这丫头点颜色看看,让她知道谁是市南区的老大!
敢跟傅少作对,活腻歪了!”
苏野心里“咯噔”一下,手里的画笔差点掉在地上。
她猛地回头,心脏瞬间提到了嗓子眼——来的是五个穿黑色背心的混混,为首的是虎子,昨天掀她摊位时,就是这小子穿着花拖鞋,踩烂了她半盒颜料,还朝她的帆布棚吐口水,一脸嚣张。
此刻虎子手里攥着根棒球棍,棍头缠着圈生锈的铁丝,在阳光下闪着冷光,棍身上还沾着点泥土。
他身后的混混也没闲着,一个留着黄毛的揣着拳头,指关节捏得“咔咔”响,胳膊上纹着条歪歪扭扭的龙;一个拎着半瓶没喝完的啤酒,酒液晃荡着,洒了一路,身上的酒味隔着三米都能闻到;还有两个居然扛着根撬棍,木头柄都磨得发亮,一看就是经常用来砸东西的。
周围的摊主见状,都下意识地往后退了退——虎子是傅振邦的头号跟班,在市南区横行惯了,上次有个卖水果的大爷挡了他的路,他首接把人家的水果摊掀了,苹果滚了一地,还踩烂了好几个,大爷跟他理论,他抬手就推,最后还是大爷自认倒霉。
张叔拉了拉苏野的胳膊,小声说:“小野,要不你先躲躲?
去我摊子后面,这伙人下手黑,别伤着你……”苏野反手按住张叔的手,摇了摇头。
她要是躲了,这摊位就完了——她攒了半个月的白T恤,傅沉渊送的新颜料和画笔,还有刚接的十几个订单,绝不能让他们毁了。
而且她躲了一次,下次他们只会更嚣张,她苏野不是那种遇强就缩的人。
虎子走到摊位前,停下脚步,居高临下地看着苏野,嘴角撇出一抹嚣张的笑,露出两颗发黄的门牙。
他抬脚就往苏野脚边的颜料盒上踹——“哗啦”一声脆响,刚拆封的进口颜料洒了一地,紫色、蓝色、绿色的颜料混在一起,在米白色的防水帆布上晕成一团脏污,像块难看的疤。
颜料溅到苏野的帆布鞋上,染出一大片紫,她心疼得不行,那可是她唯一一双没破洞的鞋。
他还嫌不够,又抬起脚,狠狠踩在滚到脚边的画笔上。
鞋底碾了碾,笔毛瞬间被踩得稀烂,原木笔杆也裂了道缝,颜料顺着裂缝渗出来,把地面染得五颜六色:“苏野,你挺能耐啊?
敢找傅少的麻烦,还敢让傅总罚他禁足?
我看你是活腻了!
傅少是什么人?
你也配跟他作对?”
苏野猛地站起来,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疼得她眼眶发红,却硬是没掉一滴泪。
她盯着虎子,声音发颤,却带着股不服输的劲:“我找他麻烦?
是他先掀我摊位,毁我东西,逼我朋友喝酒!
傅振邦自己做错事,挨罚也是活该!
你少在这狐假虎威,有本事让他自己来,别躲在后面让你们这些狗腿子出头!”
“***敢骂我?”
虎子被戳到痛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伸手就去抓苏野的手腕,“傅少说了,你要么跪下来给我磕三个头道歉,要么这摊位就别想再摆!
今天我就把你这破摊子砸个稀巴烂,看你还怎么跟傅少作对!”
他的手刚碰到苏野的手腕,就被苏野狠狠甩开——她常年握画笔、搬铁板,手上力气不小,虎子被甩得往后退了一步,差点摔倒。
苏野往后退了一步,飞快地摸向帆布包——里面的扳手还在!
那是她的“护身符”,平时用来撬铁板、拧螺丝,关键时刻能救命。
可没等她把扳手掏出来,虎子身后的黄毛就冲了上来:他伸手抓住帆布棚的支架,使劲一拽,棚子“哗啦”晃了晃,钢管发出“吱呀”的响声,眼看就要塌;拎啤酒瓶的混混举起瓶子,就要往苏野的画架上砸——画架上还放着她刚画好的三件T恤,都是要给顾客的订单,其中一件还是给张叔侄子画的黑底绿骷髅。
“住手!”
苏野急了,正要扑上去拦,就听见路边传来一声急促的汽车喇叭声,尖锐得刺耳,把周围的噪音都盖了过去。
一辆黑色宾利“吱呀”一声停在路边,轮胎摩擦地面的声音让人心颤,车身溅起的小石子差点砸到虎子。
副驾的车门飞快打开,陈默从车上下来,西装外套都没来得及整理,领带歪了也不管,快步冲过来,一把抓住那个举啤酒瓶的混混的手腕。
他看着瘦,力气却大得惊人,混混疼得“嗷”了一声,啤酒瓶“哐当”掉在地上,摔得粉碎,酒液溅了一地,泡沫顺着石板缝流进路边的排水沟。
“你们想干什么?”
陈默的语气冷得像冰,目光扫过虎子一行人,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傅总说了,苏小姐的摊位,谁也不能动。
动一下,后果自负。”
虎子看见陈默,脸色瞬间白了——他认识陈默,那是傅沉渊的贴身特助,上次他帮傅振邦抢了个小姑娘的***版手办,就是陈默出面,把他堵在巷子里,骂得狗血淋头,还让他把手机卖了,凑钱给小姑娘买了个新的,最后傅振邦还因为这事被傅沉渊罚了一个月零花钱。
他咽了口唾沫,强装镇定地挠了挠头,脸上挤出谄媚的笑:“陈、陈特助,我们就是来跟苏小姐聊聊……没别的意思,就是傅少让我们来问问,苏小姐要不要去傅家做客,傅少说要给苏小姐赔罪。”
“赔罪?”
陈默冷笑一声,掏出口袋里的手机,点开一段录音。
里面清晰地传来傅振邦的声音,又尖又利,带着不耐烦:“虎子,你去把苏野的摊位砸了,给她点教训!
让她知道跟我傅振邦作对的下场!
要是她敢反抗,就把她的画笔都折了,颜料都倒了,让她以后再也没法摆摊!
记住,别让我哥知道!”
录音一放,虎子的脸彻底没了血色,腿都开始打颤。
他知道,傅沉渊最讨厌别人阳奉阴违,尤其是在他三令五申警告过之后,这要是被傅沉渊知道了,他肯定没好果子吃。
“陈特助,我、我们错了……”虎子赶紧摆手,拉着身后的混混就要走,“我们这就走,再也不来找苏小姐麻烦了,您大人有大量,别跟我们一般见识,就当我们是放屁……站住。”
陈默叫住他,指了指地上洒掉的颜料和踩坏的画笔,语气依旧冰冷,没有一丝缓和,“把这里收拾干净,赔苏小姐的损失。
她的颜料是进口的,一盒八十,洒了三盒;画笔一支五十,踩坏两支,一共两百五十块。
现在,掏钱。
少一分,我就把你们送到派出所,告你们故意损坏他人财物。”
虎子不敢反驳,赶紧从口袋里摸钱,哆哆嗦嗦地掏了半天,凑了两百五十块——有十块的,有二十的,还有几张皱巴巴的五十,他把钱叠好,递到苏野面前,头都不敢抬,声音小得像蚊子叫:“苏、苏小姐,对不起,这是赔偿款……您大人有大量,别跟我们计较……”苏野没接,看了眼陈默。
陈默点了点头,她才接过钱,指尖碰到虎子的手,冰凉冰凉的,还在抖。
她把钱塞进帆布包,冷冷地说:“下次再敢来,我就不是要赔偿款了,我首接拿扳手砸你们的头,让你们知道我苏野的厉害。”
虎子赶紧点头,像小鸡啄米似的,带着混混蹲在地上,手忙脚乱地收拾碎片——黄毛用纸巾擦地上的颜料,擦得满手都是;拎啤酒瓶的混混捡玻璃渣,不小心划破了手指,也不敢吭声。
等他们灰溜溜地跑了,陈默才转身看向苏野,递过来一个崭新的颜料袋——和上次那个一样,印着进口品牌的logo,袋子上还系着个小小的蝴蝶结,显然是特意准备的。
“苏小姐,傅总说,你刚才的颜料洒了,让我再给你送一套。”
陈默顿了顿,又从口袋里掏出两百块钱,递到苏野面前,“还有,这是傅总让我给你的——虎子他们踩坏的画笔和颜料,都从傅二少的零花钱里扣,这钱你拿着,买点吃的,补补身子。
傅总说,你天天蹲在这画画,肯定没好好吃饭。”
苏野接过颜料袋,又看了看陈默递过来的两百块钱,眼眶有点红。
她张了张嘴,想说“不用”,可话到嘴边,却变成了小声的“谢谢”。
长这么大,除了奶奶和弟弟,很少有人这么护着她,更别说傅沉渊这种身份的人了——他明明是傅振邦的哥哥,却没有护短,反而一次次帮她,还给她送颜料、送钱,这份心意,让她心里暖暖的。
“不用谢我,都是傅总吩咐的。”
陈默笑了笑,语气柔和了点,不再像刚才那样冰冷,“傅总还说,以后要是再有人来找你麻烦,不用跟他们废话,首接给我打电话,我十分钟内肯定到。”
他从名片夹里抽出一张名片,递给苏野——不是傅氏的工作名片,而是私人名片,上面只有他的名字和一个手机号。
苏野攥着名片,看着宾利的车尾灯消失在巷口,心里五味杂陈。
她蹲在地上,收拾着剩下的颜料,把没洒完的颜料倒进新的盒子里,张叔走过来,拍了拍她的肩膀,挤眉弄眼地说:“小野,这傅总对你可真好啊,又是送颜料又是撑腰的,还让特助给你送钱买吃的,他是不是对你有意思?
我看他刚才看你的眼神,跟看别人不一样,软乎乎的。”
“别瞎说,他就是看不过去傅振邦欺负人。”
苏野嘴上反驳,脸颊却有点发烫,像被晒红了似的,连耳朵尖都热了。
她低头看着手里的新画笔,笔杆光滑,映出她的影子,睫毛忽闪忽闪的,突然觉得,傅沉渊好像也没那么“阎王”,反而有点……贴心?
有点……让人忍不住心动?
可没等她缓过神,就看见傅振邦气冲冲地跑过来。
他显然是从虎子那知道了事情的经过,脸色铁青,头发都竖起来了,像只炸毛的公鸡,额头上的青筋都爆出来了。
他跑到苏野面前,指着她骂:“苏野,你居然敢让陈特助告我状!
你给我等着,我不会放过你的!
我哥禁我足,我就找我妈,我妈最疼我了,肯定帮我收拾你!
你个乡下丫头,也配跟我作对!”
苏野也不怂,站起来,从帆布包里掏出扳手,横在身前。
扳手沉甸甸的,在阳光下闪着冷光,她握得紧紧的,指关节都泛白了:“傅振邦,你别得寸进尺!
上次你掀我摊位,这次你找人砸我摊子,真当我苏野好欺负?
再敢来,我就用扳手砸你的头,让你头上开个瓢,跟你额头上的包凑一对!
我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大不了鱼死网破,谁也别想好过!”
她举着扳手,眼神凶巴巴的,像只护崽的母狮,连牙齿都咬得紧紧的。
傅振邦被她的气势唬住了,往后退了一步,脚底下差点拌到石子,却又硬撑着喊:“你敢!
我哥不会放过你的!
他最疼我了,肯定帮我!”
“我哥?”
一个冷冽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熟悉的压迫感,让傅振邦的声音瞬间卡在了喉咙里。
傅振邦回头,看见傅沉渊从宾利上下来,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像纸一样,连嘴唇都没了血色。
傅沉渊走到他面前,没等他说话,抬手就给了他一巴掌——“啪”的一声,清脆响亮,周围的人都看呆了,连路过的汽车都停了下来,司机探出头往这边看。
傅振邦被打得偏过头,脸颊瞬间红了一片,五个手指印清晰可见。
他捂着脸,眼泪“吧嗒吧嗒”掉下来,委屈巴巴地看着傅沉渊:“哥,你打我?
你居然为了这个乡下丫头打我!”
“傅振邦,你是不是听不懂人话?”
傅沉渊的眼神冷得像冰,语气里满是失望,甚至带着点厌恶,“我警告过你三次,不准再找苏野的麻烦,你偏不听?
你以为你是傅家二少,就能无法无天了?
欺负一个女孩子,算什么本事?
傅家教你的‘礼义廉耻’,你都忘到狗肚子里去了?
傅家的脸,都被你丢尽了!”
“我就是想教训她一下……谁让她砸我包厢,让我丢脸……”傅振邦小声嘟囔,眼泪掉得更凶了。
“是你先欺负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