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的幽暗像泼翻的浓墨,将所有轮廓都晕成模糊的影。
苏尘撑着手臂,手掌轻抚身下人温热的肌肤,指腹能触到细微的肌理起伏。
而他却连对方的眉眼都辨不真切。
可这丝毫不妨碍欲望在骨血里疯长。
他被那滚烫的温度拽着失了控,鼻尖蹭过对方泛着薄汗的颈侧,连呼吸都裹着黏腻的热,半分退避的念头都生不出来。
那句“你叫什么名字?”
在他舌尖滚了又滚。
最终却被一声压抑的喘息咽回喉咙里,只剩指腹无意识地摩挲着对方后腰的薄肉,把未尽的话、未说的问,都揉进了沉沉的夜里。
——正文公交车站的广播声混着西周的冷气扑面而来。
魏书背着半旧的帆布包,站在熙攘的人群里,眼神里满是不耐。
三个小时的大巴旅程晃得他胃里发沉。
看着眼前陌生的城市,只觉得一阵心烦。
半个月前的下午,他刚下课回到宿舍,就接到了一个陌生电话。
对方开口说:“小书,我是妈妈。”
“妈妈”这个词,陌生又熟悉。
熟悉是因为总能听到别人叫,陌生是因为他己经十五年没有叫过。
十五年前,所谓的妈妈拖着行李箱走出家门时,也是这样的语气,说“小书乖,妈妈出去赚大钱,给你买糖,很快就回来”。
那天的天气很冷,但阳光和今天一样烈,阳光把她的影子拉得很长,却没等他追出去,就消失在了巷口。
“我没妈。”
魏书声音冷得像冰,指尖在挂断键上悬了悬,终究没按下去。
“小书,我知道你还在怪我……”女人的声音带了点哽咽,“我现在在沧城,身体不太好,想最后看你一眼。
你爸……他早就不在了。”
最后三个字像根针,猝不及防扎进魏书心里。
他攥着手机,指腹把屏幕都按出了印子,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那个总爱喝酒打麻将的男人。
那个在他被同学欺负时只会骂“没出息”的父亲。
那个在他十岁就迫不及待说去给他把妈妈回来,结果就再也没有回来的父亲。
原来己经不在了。
他最终还是心软来了。
揣着攒了半年的生活费,坐了三个小时的大巴,站在这陌生的公交站台。
看着“沧城”两个字的路牌,他胃里的翻涌混着说不清的烦躁,堵得他发慌。
他不知道来这里要做什么,是要质问女人当年为什么走?
还是要对着那个不负责任的“父亲”的牌位鞠躬?
“小伙子,要去哪儿?”
旁边卖烤红薯的大爷递过来一个热乎乎的红薯,“看你站半天了,这天儿凉,暖暖手。
五块钱。”
魏书摇摇头,刚想说不用,肚子却不合时宜地叫了一声。
他摸了摸口袋,掏出皱巴巴的五块钱递过去。
“去惠民小区怎么走?”
他咬了口红薯,甜糯的热气糊了满脸,声音终于松快了点。
“哦,那不远,坐302路公交,三站就到。”
大爷指了指不远处的站牌,“就是这车难等,你要是不急,慢慢等。”
魏书点点头,风卷着落叶打着旋儿飘过,他看着来来往往的人,有人搂着孩子笑,有人牵着老人的手慢慢走,那些琐碎的烟火气,是他过去十八年里从未拥有过的。
手机又响了,是她发来的消息:小书,妈妈身体原因,去不了车站,不过我在小区门口的长椅上等你,穿米色风衣。
魏书把最后一口红薯咽下去,扔进旁边的垃圾桶,拍了拍手上的灰。
帆布包在肩上晃了晃,他深吸一口气,朝着公交来的方向走去。
302路公交晃悠着进站时,魏书正盯着站牌上的线路图出神。
突然,有人撞了他后背一下,力道不大,却让他没站稳往前踉跄了几步才稳住身形。
魏书抬眼看去,撞他的男人比他高出半个头多。
身形挺拔,肩线利落,双腿尤为修长。
看不清脸,对方黑色鸭舌帽压得很低,口罩将大半张脸遮得严严实实,只余下一双眼睛露在外面。
那是双极具冲击力的眼。
眼型偏长,眼尾微微上挑却不锐利,眼窝深邃得像盛着暮色,瞳仁是极深的墨色,连带着眼白都透着几分冷调的瓷感。
这双眼睛里没有半分撞了人的歉意,只有一种沉静到近乎漠然的深邃,偏偏这深邃里又藏着莫名的吸引力,让人忍不住想探究那片墨色之下藏着什么。
对方看了他一眼,匆匆离开。
魏书本就心情不佳,对方的举动让他心情又差了几分。
但也没有追上去让对方道歉。
而是盯着对方那双笔首修长的双腿,出了片刻的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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